高高在上的神荒境主对于此地的变故并不关心。似乎在他眼里,此地变故还比不上他头一次见到的雷劫有趣。
地灵脉法阵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山林间传来修士的惊声尖叫。驭灵司修士守在法阵之外,静待这一场狩猎的收获。
眼见法阵将成时,形势在此刻却再次突生变化!
被倒吸向地灵脉深处的诸多股灵力汇入法阵,正待成为滋养法阵的灵气。
在这些灵力之中,一股透着冰寒气息的灵力不似其他灵力般到处乱窜乱飞,安安静静的,偶尔被其他灵力撞飞出去,又未曾撞散,而是静静地沉了下去。
“咔嚓——”
当法阵试图吸纳送上门来的这股灵力时,冰寒之意浸透,令运转不停的法阵阵心转瞬僵住。
溪边。
自谢禁脚下蔓延出一层极薄的霜雪,将流动的小溪瞬息冻住。
有鱼跃出溪面,却被冻在半空中,安安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时至此时,谢禁似有所觉,终是垂眸,看了一眼静瞬冻住的溪流,弯腰挽袖,碰到静止的溪流。
“哗啦!”
谢禁收回了自己溢散出来的灵力,那条红色鱼儿得以被解救,跳入溪中,朝远处逃命去了。
凤星燃看见谢禁所做的这一幕,神色露出一瞬的复杂。
谢禁愿救被冻在半空的鱼儿,愿救被冰寒灵力冻住的溪流,愿救溪边被冻伤的灵植,却对山林中此刻被猎捕的散修性命熟视无睹。
这般强大的灵力,这般不谙世事的心性……也难怪神宫向来都要神荒境主自囚于神荒境中。
他是明知世故的坏,谢禁却是不谙世事的坏。
他们活该是天打雷劈的天生一对。
凤星燃轻轻笑了起来,于此刻拔剑而起,将自己一身灵力汇聚于手中长剑,朝着地底被短暂冻住运转不得的法阵,落下悍然一剑!
一剑,劈开此地山脉,劈向地心法阵!
那些被禁锢的灵力于此刻被释放,受到牵引,一同汇聚在凤星燃手中,彻底劈裂这座狩猎法阵。
谢禁抬起视线,看向半空中的少年。
少年一袭红衣,于曦光下猎猎生风,发丝随发带飘扬。
那些被禁锢在山脉中动弹不得的散修们得以被解救,纷纷四散逃离此地。
凤星燃的雷劫也在此刻被一同引动,炽亮劫雷撕裂天幕,朝他劈去!
法阵被劈,驭灵司的狩猎场也被毁了。
守在山脉的驭灵司修士回过神来,为首者盯着天幕中落下的雷劫,冷声道:“追!”
神宫修士有万种法子来避开劫雷,但散修却只能硬生生地抗下道道劫雷。
此刻的天幕上,共有九道劫雷,一道更比一道猛烈,炽亮劫光穿透乌沉的劫云,竟比那轮天日还要灼目。
等驭灵司修士来到时,那些不再选择渡劫的散修早已经逃离,唯余最后一个渡劫场还留有动静。
谢禁静静地望着半空中渡劫的凤星燃。劫雷浩荡,劈下来时的劫光几乎将凤星燃淹没,但沉寂过后的少年一次次地冲出劫海,执剑与雷劫相抗。
“在这里!”
有驭灵司修士搜寻到此,看见站在溪边的谢禁,又瞧见半空中正在渡劫的那道身影,自然而然地以为两人是一伙的。
迅速召集了周遭的同伴,数人围攻上来。
谢禁回过身来,看向他们手中的驭灵链,眸光沉静。
“轰!”
忽然间,雷劫声越发大了起来。
就在眨眼之瞬,还在渡劫的少年从半空中一跃而下,原本该挥向劫雷的长剑长劈出去,令靠近之人倒飞出去!
谢禁瞧见凤星燃挡在他的前面,平淡的视线落在面前红衣少年的后背上。
因挨雷劈,少年后背被雷劈了好几次,裂开的衣裳里面露出渗血的伤口,连带着红衣色泽都被浸深了些。
驭灵司修士相视一眼,齐声说:“一起上!”
凤星燃道:“趁人之危,你们倒是做得心安理得。”
天幕中最后一道劫雷就此劈下——
凤星燃掠身而起,以一剑上劈劫雷,下斩一起攻过来的数名修士。
劫光将此地淹没!
很快,此地动静引来了驭灵司更多的修士。
有修士瞧见少年极力护住站在溪边的人,欲先发制人,挟持谢禁来令凤星燃束手就擒。
“铮——”
驭灵链破空而出,将至谢禁面前。
凤星燃于此刻蓦然回首,长剑回挑,炽烈剑意与近在咫尺的驭灵链撞击在一起,铮鸣声与爆破声同响!
混乱之中,凤星燃抓住谢禁的手,自掌心掷出一道传送符,转瞬消失于此地。
一刻钟后,驭灵司派人来此,瞧见好好一场狩猎被破坏至此,脸色不大好。
现场有修士恭敬道:“掌司,埋在地灵脉深处的法阵被毁,若要彻底恢复,需要半年之久。”
各地驭灵司都设有掌司。
掌司盯着现场的混乱,神色冷凝。好半晌后,他开口道:“调阵法师来此,重修阵法。另外……”
掌司话音未罢,目光落在地上残留的剑痕,拂袖震出一道灵力,与剑痕相撞。
一抹炙热剑意很快消散于此。
“散修盟少主。”
掌司冷冷出声。
驭灵司修士闻言,神色剧震,迟疑道:“掌司,散修盟那位少主不是闭关,消失匿迹有半年之久了吗?”
“蠢货!”掌司反手给了这人一巴掌,“如此与驭灵司作对的耀阳剑修,除了散修盟少主,你还能找出第二个人来?”
“你们有谁见过散修盟少主的真面目?”
此地无一人回答。
先前在此交手的那些修士已尽数被斩于耀阳剑意之下。
掌司道:“此地有渡劫痕迹,立刻封锁周遭所有城池,把控所有治愈渡劫伤势的药物。”
……
凤星燃掷出的传送符将两人带离那片山脉附近数百里。而后,凤星燃又丢出数道传送符,传送数次,到了一处僻静之处,才勉强停下手中的动作。
凤星燃的身形微晃,就要倒下。
下一瞬,他坠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谢禁伸手扶住面前人,手指落在凤星燃的后背,指腹上沾了鲜血。
他道:“你该专心渡劫。”
凤星燃盯着谢禁,唇线抿直,脸色有些苍白。
谢禁继续道:“他们伤不了我。”
“是。”凤星燃不知道在气些什么,语气学着谢禁,“他们伤不了你。”
他欲挣扎,后背伤势就越发裂开,血浸湿了衣裳。
“凤凰本该有治愈之力,但你没有。”
谢禁没瞧出凤星燃正同他置气,静静地问:“你该怎么做?”
算了。
凤星燃本想再气一会儿,可看见谢禁无知又认真地问他,又自个把自个给哄好了。
“去找医师。”
“找医师?”
凤星燃转眸盯着不远处的城池,开口道:“得进城找医师。”
谢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城门口有修士正在挨个排查进城的人。
“那也是驭灵司的修士。”凤星燃语气不稳,解释说,“但凡要进城的修士,都会遭到排查。没有在驭灵司登记过的修士,是不准进城的。”
说到此处时,凤星燃看了一眼谢禁,好声好气地问:“境主大人,你在驭灵司做过登记吗?”
谢禁神色平静地沉默着。
显然是没有的。
凤星燃笑了,道:“被驭灵司抓住的散修会被打断灵脉,剥离一身灵力,永远也无法再修行。”
“躲在凡人城池也是没用的。”凤星燃道,“驭灵司会设下陷阱,进行一场又一场的狩猎,猎杀那些想要修行又想要自由的散修。”
“神宫要的是对四洲五域的绝对统治。”
凤星燃的唇色因失血而苍白若纸,“那境主大人你觉得呢?”
“别人做的事情,也是要算在我身上吗?”
谢禁听出凤星燃怪他,静静地问。
凤星燃重重地咳出声来,捂住唇角,仍旧有血从指缝溢了出来。他本来明亮的一双眼眸也变得黯淡下来。
“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城。”
凤星燃别开目光,继续道:“只能走别的小道。”
散修盟自成立至今,与驭灵司及神宫对抗已久,逐渐也摸索出了一些东躲西藏、悄然进城的法子。
在夜色子时,城上的法阵结界将会有最弱的半刻钟。城内城外设下双位传送阵,可将人传送进城。
城中,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修士行走。
凤星燃拉着谢禁连翻几座院墙,最终掉进一座满是药香的院子中。
有人掌灯走近,迟疑出声:“谁?”
掌灯的人着一身青色长袍,面容清雅,视线落在院中的两个人身上。
“林叔。”灯火照亮了凤星燃的面容,“是我。”
林淮景看了一眼凤星燃及凤星燃身边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招手让两人进来。
屋内点亮了灯。
林淮景看见凤星燃后背的雷劫伤势,出声道:“外伤涂药即可,但你的伤势伤了内里,需得用灵药煎熬内服才行。”
“今日城中禁严,对于治愈渡劫伤势的灵药管得尤为严,几乎不准医师去领。”
林淮景写下需要的灵药,解释道:“幸好我还有一些攒下来的灵药。”
“我替你治外伤。”林淮景递出药方给谢禁,“劳烦……这位道友帮我去前院找我那值守的小弟子开药。”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唯有灯火摇曳。
谢禁淡淡地看了一眼,接过药方,离开室内往前院去了。
林淮景慢慢收回手,藏在袖袍间的手克制住颤抖,这才定神望着凤星燃,低声说:“小燃,他真的跟你出来了?”
凤星燃捂住脸,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沉沉道:“那又有什么用?他根本不好骗。”
林淮景噤声,语气若缈:“小燃,小心祸从口出。”
他取了外伤涂抹药给凤星燃上药。
凤星燃不以为意。
好半晌后,他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怎么也想不通,问林淮景:“林叔,你见多识广,我还听闻你从前与你的未婚妻两情相悦,想要问一问你。”
“我明明是按照话本子教的,照模照样地做了,可他还是不对我动心,怎么办呢?”
林淮景闻言,神色恍惚了下,低低地开口道:“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听盟主的,骗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境主远离世俗,不插手红尘俗事。你若要他的心头血,该去求,而不是骗。”
凤星燃道:“可我要的是他动情后真心之下的心头血,不是无情的心头血。”
林淮景替凤星燃上好药,轻声说:“那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以真心,来换真心。”
林淮景道:“小燃,不要去骗他,到后来追悔莫及。”
凤星燃更加不解:“若我对他付出了一颗真心,又怎么舍得用凤翎伤他,取得心头血?”
那日夜里,他用凤翎不小心扎伤翅膀,自己都觉得痛极。
若是要用凤翎往心上人的心头上戳,那不是更痛吗?
他待谢禁,是不可能付出一颗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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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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