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在这幽沉浓夜中,那道声音宛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卓英心头实打实悚然一惊,右手条件反射地立刻抓向腰侧长鞭,转身朝后跃出的同时,长鞭裹挟着一道冰冷的银光,闪电般划破黑幕,但她眼前空无一人。

一击落空卓英顿觉不安,但还没来得思考,落地的同时,她的背心抵上只男人的手掌。

对方预判了她的反应、动作,连落点的位置都成竹在胸。

一缕诡异阴冷的气息随即侵入她的脊背,霎时,卓英就感觉像是掉进了某种致命的毒液中,原本长时间奔袭都没出汗的身体,迅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层冷汗。

“你是什么人?”她僵站在原地,空洞的心口,竟然幻觉如擂鼓,“你想做什么?”

那道鬼魂般的嗓音不是刀疤脸,不答只问,“深更半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难不成告诉你,我刚从抛尸湖中爬出来?

卓英满腔腹诽没敢吱声,“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对方明明有能力杀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卓英只能试图将对面当成是个普通绑架犯,认为他目前为止的表现,还是个有回转余地的绑架犯,她得知道他挟持自己的目的。

身后的鬼影却不回应,沉默总是危险的,卓英喉咙滚动率先出声:

“我本想进山寻种草药,但可惜白忙一场。”

“若你要进林子,我最远到过西南方向的林中湖,刚从里面出来,那里沼泽遍布、常能听到野兽嚎叫,你有什么想问、想知道的,可以提,提了,我才晓得怎么帮你。”

没成想身后的鬼影倏地轻笑了声,“怕我杀了你?”

那笑里都透着股鬼气森森,卓英半点不感到轻松,反倒从脊梁骨升起股阴冷,直冲后脑。

“怕,为什么不怕?”卓英望着眼前的黑夜沉口气,“任谁被人抵着后背,都要怕的。”

“我只是还没有怕到犯蠢,试图靠兔子蹬鹰逃脱。”

“兔子……电银尾刺罪不至此。”

身后鬼影轻而易举就认得出她的长鞭,那仿佛不含恶意的语调,只教人心里更没底,卓英眉头不禁皱起,总算听见他提问题,“你从林中出来,途中可有遇到人?”

“没有。”

卓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心里随即懊悔,人一旦紧张就容易犯蠢。

否认得太快,身后的鬼影短暂沉默,道:“遇没遇到都可以,但不要跟我撒谎。”

“坦诚你就会放我离开?”卓英趁机想往后看,借此拉开反击距离,“我凭什么信你?”

“勿动。”

鬼影十分耐心重复这话,只阴冷手掌一动不动,轻描淡写覆在她背心,“你也别无选择。”

艹……卓英紧皱眉头在心中狠骂了句,最烦他爹的就是你这种人!

她没敢再明知故犯地试探,迅速回想方才那两人的对话,如今寻那两人的,大概率可能是他们口中“姓乌的”,当然也可能,是他们那个失联了几天的兄弟。

“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她斟酌着问。

身后低沉的男声答道:“他们偷了我的东西。”

确定对方的身份,不至于转过头就来找她寻仇,卓英如实道:“遇见过,两个黑衣男人,一个络腮胡,一个刀疤脸,你的东西应该在刀疤脸手中,他是头目,对吗?”

“嗯。”鬼影惜字如金。

卓英只好继续交代,“他们以为你在花都,正往西南方向进山,想翻过山找帮手接应。”

“多远?”

“距离这里……”卓英试图计算距离,可惜方才跑得心烦意乱,估计:“不到一小时。”

“小时?”身后鬼影的嗓音,头回有了点波澜。

卓英不多解释,只说:“总之不太远,你现在就往西南方向追,也还不算太晚。”

她说完,不由得紧盯起背后的那只鬼手,愿他没有随手杀人的癖好。

身后有片晌没再回应,若非那只仍威胁着背心的手掌,卓英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此林凶险,勿再踏足。”

耳边最后沉沉飘过来这几个字,话音才落便没有了丝毫动静。

背心的震慑消失,卓英察觉到脊背的阴冷气息一霎抽离,立刻跳开扭过头去,却只望见身后空荡荡的黑夜,风吹动偌大的林海翻涌,近处远处都连半个鬼影都寻不见。

这什么怪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算见识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收束好紧张过后的心绪,她飞身朝林海远处,愈发全力奔去。

这片林子大得超过她预期,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边际,随着她往前却好似不断退后,眼看天色逐渐转为墨蓝,卓英眼前终于出现条羊肠小道,散落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

她由这里换成步行,往前又行过好几里路,小道越走越宽,最后接上了条能供牛车、马车通行的官道,她沿着官道一路往前,直走到天光墨蓝变淡,终于看见栋二层客栈。

咯、咯、咯——

清晨薄雾里的公鸡打鸣声,被风拉得格外悠长寂寥。

还睡眼惺忪的小二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到门前抱起木板,才打开两扇忽见伸出只手。

“此地可是乌金镇?”

小二从门板后挪出头,看见个江湖打扮的年轻女子,来人穿身黑底火纹窄袖袍,腰间革带挂柄银刃长鞭,光芒一闪锋利骇人,若非面相和善,十足穷凶极恶之徒的装扮。

“是!”小二殷勤一笑:“虽然是镇子边缘,但是进镇游玩不到两里路,官道日日有车队经过,往来方便,咱这儿不仅客房舒适、吃食丰富,最重要的,还比镇里便宜近一半!”

距离乌金镇有两里路,这就正合卓英心意,其他的倒没那么重要。

作为疑似闻灼缨生前最后的出现地,且死亡不久,她得假设凶手现在还在那镇子里。

这间客栈分上下两层,中间作回字形挑空布局,古香古色。楼下摆放几张方桌并四五间房,楼上约莫五六间,正对大门的北侧修有两道相对的木质楼梯,进门左手边是柜台,柜台旁侧通道,应该通往仓库或者厨房等区域,东南角落堆放着几排酒坛。

卓英要的房间在二楼,东侧顶头,跟随烛火上楼时,她稍加留意,听出北面和西南两间乙字房中已住着人,有男人的鼾声,而东南另一间甲字房里,正传来男女粗沉的喘息。

五感过分敏锐也挺困扰的……卓英连忙收回耳朵,没好再仔细分辨其他。

进到屋里关上门,卓英极力压着心底始终“做梦”般的虚幻感,再一次走到铜镜前。

镜中人比她自己要高出半个头,常年习武,也比她埋头啃笔杆子,更加健壮、紧实、修长,隽秀清瘦的脸上,剑眉斜飞,眼珠铁黑,锋利的眼尾微上扬,勾出缕不驯傲气。

卓英依照记忆摆出表情,镜中立时照出个桀骜、凌厉的少女。

想必应是个火一样烈的人。

可是当卓英放松下来,眼角眉梢便大相径庭,现在倘若面对熟人,她估计会露馅儿的。

卓英无奈耸肩扯了下嘴角,转身躺回到木头硬板床上,她得入睡一次,试试能不能回去。

陌生世界的第一次入睡很难,思绪纷杂,但好在她最后还是睡着了。

无梦。

似乎没过太久,卓英睁开眼便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不由得失望,她还在客栈,睡觉不是回去的办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遇上死亡循环重新回到湖底。

天光此刻已经大亮,她想起低头拨开衣领,心口血肉模糊的空洞,已经愈合过半了。

估计再有今晚的休养,就能全然恢复如初……她纳罕,心脏竟然真的能再生。

洗漱过后卓英走出房间,一楼已有人在吃早餐。

下楼时眼睛扫过去,北边窗户下坐着支五人车队,动静也属他们最大,左边隔两张桌子的角落,是个落魄的青衫书生,西南侧的柱子旁,坐着对穿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女。

听见脚步声几人齐同看来,望见卓英时,不约而同地显露警惕审视。

卓英见状便想起昨晚鬼影认出她的鞭子,想来闻灼缨的这身装扮,在普通人眼里是多么地显眼且不好惹,她想进乌金镇而不打草惊蛇,光遮住脸是不够的,这身装扮也得换。

卓英走到东南角一扇窗户下,刚坐下,听见楼上有扇木门一响。

她昨晚辨出喘息声的那间房,门打开,里头走出个肤白娇媚的女子,钗环微乱、衣领半掩地靠在栏杆边,唤小二,“小哥儿,我的早食再不送来,人家可就要饿晕了。”

那嗓音可称绕梁婉转,小二殷勤忙着应声。

车队几个男人吹响口哨,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女子不急着进屋,倚在楼上与人调笑,卓英边听边等,小二端上来她的肉汤面加芝麻酥饼,刚准备开吃,西南侧的柱子旁陡然传来声响亮耳光,男人的怒喝:

“老子看谁轮得到你管!”

暴戾的动静顿时引得众人都去看,便见被打的是那个中年女人,女人捂着流血的嘴角,缩着双肩坐在桌边,却仿佛习以为常般,对着男人扯出抹难堪但讨好的笑。

“是我说错话了,快先吃饭吧……”

“吃吃吃!老子天天看你这张麻饼脸,都他娘的饱了!”

角落里有道青衫身影站起,“这位兄台,纵使糟糠之妻,你也不该随意动手打骂……”

“老子打自己的女人,跟你有狗屁关系。”男人扭头朝出声的书生骂道:“滚!”

男人嘴里嫌恶地骂骂咧咧,女人战战兢兢哪敢多嘴,车队几人只是看热闹地笑。

青衫书生气得脸色发红,倒是不退反进,拂袖起身指着男人教训,“路见不平自当跟我有关系,却跟你们是不是夫妻没有关系,你打人就是不——!”

砰——

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狗娘养的!我看你是书把脑子撑傻了,欠打是吧?”

他转过身露出一脸凶相,就要站起来寻衅滋事,女人忙伸手想拉,眼前却有什么东西飞速一闪,下一秒,正起身的男人猛地跌回到凳子上,像是被什么外力,扯回了桌边。

反应过来去看,竟是他打人、拍桌的右手,正被只筷子贯穿,死死钉在桌面上!

啊——

一时间,男人的痛呼、女人的惊叫,长凳翻倒在地上的撞击声,混做一团。

“太吵了。”

客栈角落中陡然传来道嗓音,众人纷纷投来惊恐、警惕的目光,卓英低着头,视线避开流血的场景,面无表情地从筷筒里重新抽出只筷子,噔噔在桌面轻磕了两下对齐。

“谁再敢啰啰嗦嗦打搅我吃饭,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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