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的生产并不痛苦。
虽然只修养了三天，但在各种灵丹妙药的加持下，她的身子也好了七七八八。
更别提她是练气三层修为，身子骨比一般人强壮，家族剧变让她那段时日消瘦不少，但底子还在，加之有稳婆，她顺利的把京西生了下来。
京西觉得外面好冷。
屋里燃着灵石，火灵力充斥着整间房子，她还是觉得冷。
外面确实好冷。
她颤抖着，想睁开眼。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看过的风景还是在京山的梦中见到的。
两次进梦，记忆都不是很愉快，她也没多少闲情看风景。
可她怎么都睁不开，稳婆抱着她颠了颠，有些慌：“这孩子怎么不哭？”
别的不说，九娘最近也得了些恩宠，更别提那位可是亲自前来探望，要是这孩子有什么损失，她的下场不会有多好。
越想越害怕，稳婆越发用力颠着京西，后者被颠烦了，刚想啧一声，不料稳婆眼疾手快，用宽厚的灵力拍了她一下，京西顿觉得喉间的口水被打出来。
下一秒，她放声大哭。
“欸，欸，这就对了嘛。”稳婆松口气，又把京西哄好了。
其实也不是她哄好的，只是京西自己停了。
京西在娘胎里就有了意识，已经习惯了不呼吸，要不是稳婆给她一掌，她说不准就要憋死了。
哭声吸引了九娘，虽然生产顺利，她也费了些元气，此时依旧有些虚弱：“西……西儿，让我看看……”
稳婆将京西递过去，嘴上还不忘讨巧：“哎哟，九娘你看，多漂亮的孩子，这眉眼跟陛下一模一样，将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
稳婆的话九娘没细听，她连忙将京西抱过来，颇为怜爱：“西儿，西儿，西儿真乖，西儿好乖……”
京西觉得身体已经好多了，许是出生，能够吸收更多的灵气，她的魂伤都有所修补。
是的，京西刚出生就继续修炼了，她无师自通，吸收周围的灵气，有意无意的滋润她那裂开的神魂。
神魂舒服些，京西慢慢睁开眼，入眼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满是关心的脸庞，依旧是一片漆黑。
她还是看不见。
我莫非是个瞎子？
京西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她茫然打量四周，仍是一片漆黑。
往日那小小的萤火也不见了。
京西心中一沉。
穿来修仙界，刚出生就是个瞎子吗？
往日的黑暗，她还能安慰自己忍受，安慰自己出生后就能看见。
可现在，这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京西不知所措。
在她茫然之际，九娘轻轻抱着她，哼唱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童谣。
“娃啊娃，往前走，穿过小溪流，走过大山河，往前走，往前走，回头看，回头看，墨染江，天如空，娃啊娃，不要怕，家在这里，家在这里……”
以前在肚子里，京西只能听个曲，如今把词听了，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九娘哼着歌，抚平京西心中的无措。
哪怕失明，哪怕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不能放弃。
前世她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都在她心里，她可以借此复原这世所见所闻。
她要往前走，她必须往前走，如果她停滞不前，她们活不下去。
打定注意，京西的心也平稳下来，听着九娘温柔的曲调，京西进入梦乡。
她在梦中醒了过来，不知这是否和吸收京山的灵力有关，京西也不想深究。
意念一动，京山此前给的两本书就从头顶掉下来，把京西砸的嗷嗷叫。
“哎哟，在梦里还要打人，该死的暴君……”京西一边嘟囔，一边看着两本书。
一本名为《梦中游记》，一本名为《无题》。
京西先翻开《无题》，上面一个字也没写，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都是空白页。
“还挺厚……”京西自言自语，又翻开《梦中游记》。
里面分了几章，大抵教人怎么在梦中构建场景，怎么让场景不变，怎么梦到这个场景，怎么在梦中修炼。
书的最后还谈了进入旁人梦境的可能，只是这一章节就留了几页，剩下的部分不见了。
应是京山消去的，这本就是梦中书，想让书中哪几页消失，再简单不过。
为什么京山要把入梦之法删掉？
京西皱眉，她此前也算是闯进京山的梦中，对入梦之法无师自通，京山将此法删了也无伤大雅，只是这行为让人疑惑不解。
问题留着之后解决，京西尝试运用书中的知识，用灵力一点点构建某个物体。
她首先就想到了萤火。
一年来，萤火早已成了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看不见小小的火光，京西觉得心中缺了一块。
她靠此前记忆，一点点把萤火构建出来。
其实也不难，京西没一会就成功了。
看着不会蹦跳的小小绿火，她还是惆怅。
5年后，京西得知了真相，天道问她有没有觉得好笑，京西摇头。
“我很想它。”
四个字，堵住了天道的嘴。
将绿火摆在树上，京西估摸着明天试试神魂离体，记得萤火就是在她尝试神魂离体时出现的。
她开始在梦中构建自己的世界。
从头开始学一个抽象的东西很难，毕竟她很难想象出一个事物的影子是三维的，尝试多次，她还是无法准确掌握一个东西的大小、材质。
严重的时候，造出来的东西甚至追着她咬，咬到就爆炸。
京西被自己的造物炸醒了。
醒来后，她看着依旧漆黑的世界，叹口气。
如今她还是婴孩，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
九娘每日都会抱着她坐在窗边，在京西于梦中修炼时，九娘都以为她睡着了。
来看望九娘的人依旧很多，虽然京山只来过一次，但她是唯一一个京山在产前关心过的女人，这在无数人眼中，已经算是盛宠了。
如此，九娘的生活条件一天比一天好，宫人对她也一天比一天恭敬。
这种恭敬在京山又一次亲自前来时到达顶峰。
这天，九娘一如既往的坐在窗边，远远看见京山的座驾往这边来，一时间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只得站起，将京西暂时托付给旁人照看，自己则去一旁紧急补妆。
京西不知道京山来了，她还在梦中愉快修炼，看着黑暗中一点点堆积起的可视之物，她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在外面是瞎子，但在里面不是啊。
至少在梦里，她还能愉快的看点风景。
在京山来之前，九娘就带着宫人迎在门口了。
京西怎么叫也叫不醒，九娘不忍直接打醒她，战战兢兢抱着京西，心想：万一京山一怒之下要把京西掐死，她也能为孩子拖延一段时间。
“陛下到！！”
太监宣旨，九娘头也不敢抬，听到这话就连忙跪下，余光察觉到京山缓步朝她走来，只觉得浑身都紧绷起来，呼吸都不顺畅几分，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事。
精致典雅的靴子停在她眼前，九娘顿时觉得肩上压下两座大山，让她的脖颈都僵硬几分。
“抬头。”京山负手，淡淡开口。
九娘不敢不从，抱着京西的手不由自主颤抖着，指尖握着布料泛白。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京山那双漂亮却又冰冷的眸子。
京山随意瞥了九娘一眼，定眼看着沉睡的京西，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九娘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京山呼来一巴掌打死京西。
“已经入梦了？”让周围都惊掉了下巴，京山突然笑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他抬手：“平身吧。”
说着，缓步走进殿中。
等京山走了，九娘才敢慢悠悠起身。
御前太监挑挑眉：“贵人莫不是要陛下等？”
九娘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顾不上风度，抱着京西就朝偏殿奔去。
她不是蠢笨之人，陛下此前说了句“这就入梦了”，这话定是对西儿说的，不然，当时在场的还有谁尚在睡梦中吗？
因此，陛下此番前来，定不是来看她，是冲着西儿来的。
母凭子贵，她得趁这个机会给西儿某个好生活。
若得不到京山的重视，这深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
偏殿内，京山站在正中央，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偏殿的装饰，九娘抱着京西跑过去，虽气喘吁吁，但尽量不发出声音，只是胆战心惊的看着京山的动作，生怕他一个暴起。
不怪她胆小，京山的暴行多的数不胜数。
修士和人不一样，高阶修士和低阶修士更不一样。
京山没少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凡是没用的，他都会毫不留情的弄死。
依他所言：活着也是影响天地气运，不如早早斩去，也算造福万民。
他京山的孩子，必不是无用的，若真无用，那也是投错了胎，不该生在京家，早些送入轮回，免得败坏他京山的道心。
时至今日，没人知道京山走的到底是什么道。
但看他这般丧心病狂，恐怕也不是什么正道。
九娘只觉过去了几世，她像雕塑一般抱着京西，木木的看着京山的背影。
她不知道，京山此刻已经入梦。
[黄心][黄心][黄心]哇哦，又是表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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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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