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做了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很多人、很多事。
梦到一开始,绒毛鸟还没有化形,他捧着那颗蛋,感受其中微弱的心跳,不明白这个小东西从哪里来的。
琳娘来的时候,也瞧着这颗蛋,她问:“这是你弟弟,还是你妹妹?”
他否认:“什么都不是。”
琳娘叹口气。
也梦到他后来站在白帝城里,琳娘说:“你要到外面看看。”
他回答:“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琳娘坚持:“不,是你,你一定要到外面看看。”
“如果可以,帮我看看我的故乡。”琳娘叹息说,她曾被韩霖喂了延年益寿的丹药,芳龄永继,“我一直没敢回去,太久了,我怕见到我妹妹我父母的坟墓。”
她为他系上一个平安结,保佑他的旅途安康,像世上每一个亲人对年幼的孩子那样祝愿。
他躺在棺中,随着神识的又一次增强,无法动弹,也没力气拒绝,闭上眼睛。
分明闭上眼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他却觉得自己看到了光点。
开始是一颗,后来分裂成两颗,两颗到四颗,四颗到八颗……
光点开始跳动起来,跳动出初诀梅里绵延的情花、归一宗所处的青山还有那浩荡的山河……
在越来越多的光点中,有一些仿佛非常在意、被迫一掠而过的人。
但他来不及看不清,就都被光点吞噬。
到了最后,光点汇聚成海洋,化成一片光明海。
然后海洋渐渐黯淡去,潮水再度褪下。
他什么也记不清了。
他只是依稀感觉到,他一定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如同一场春雨后,室内有人放了画卷,伴随着夕阳的光,与日落后的鸟鸣。
那样柔和的光中,画卷中他的一生缓缓铺开。
在梦中,他的嘴角弯起。
*
阵法撤去后,明媚的阳光首次照耀到了白帝城的土地。
江起澜迁都到这里后,短短几年,城池布满花香、鸟鸣和虫语。四时之景,不尽相同,各有千秋。
屋檐上悬挂着特殊的风铃,用于监督灵气的变化,在不同时间常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居民对着风铃欢笑,他们的笑容赋予这座城池历史与生命。
准备已经就绪,江起澜带着江鸣与一众大臣,打开地下宫殿的阵法时,回头看着昔日这座他耗费无穷精力造成的囚笼中的欢笑,神情复杂。
谢舒茵与他并肩时握住他的手,吐出一口气,她的眼里带着悔恨与期望。
江起澜更为内敛,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地宫的阵法,然后,永远地撤去了它。
白帝城地底好似一座水晶宫。
它与地上遥遥相对,交错的位置锁住了天地灵脉。
穹顶的灵珠在闪烁,单调而又永恒的美与静谧。
黄昏时分,一夕光照入水晶宫。
江鸣那时已经熟悉白帝城的地面,却对只是第二次到来的地底仍旧惊叹。他沉浸在惊叹中,往前走,没感觉到父母表情的复杂。
他们怯步了。于是江鸣走到了最前面。
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相同,那个人依旧躺在寒冷制成的棺材中,如同死去。
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同,对方身量渐长,已经由少年长成了青年。
盛装的帝君与帝后慢了一步,才走到冰棺前,他们注视着棺里的青年。
这是江起澜和谢舒茵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们的孩子。
他的眉眼肖似极了他的父母,却又比他们的优点全部相加还要完美。
光注视着他就情不自禁想起凝固湖面上的万物倒影。
然而那种美丽确实是如同这座水晶宫,过于宁静,缺乏生命。
他们都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就是哥哥吗?他长得真好看。”江鸣好奇地向冰棺里看,回握母亲空出的手。
然后他又觉得奇怪。
母亲的手在颤抖,这是为什么?
“他是你的哥哥。”江起澜说着,“是王朝的太子。”
说完这句话,长久的沉默遍布了周围。
明明寒冷被阵法很好地收拢住,只存在在棺内,江鸣还是不知为何打了个寒噤。
以往很会关心他的母亲并没有理会。
江鸣自个儿握住了手中的暖玉,试探地问:“我们不打开它吗?”
“开棺吧。”江起澜轻吐出来一口气,说着。
旁边的四位大臣主动上前,手持法器,将法器一端对准冰棺,两旁符文一个接一个的亮起、被破解。
在棺板和棺身的摩擦声中,他们推开棺材。
棺中青年的睫毛颤动两下,而后终于睁开眼。
在他睁开眼时,那种过于空乏的冰冷瞬间消散。
因为那是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眸,在第一眼看到时人们不得不屏住呼吸,错开目光。
江鸣胆大无畏地看第二眼,很快发觉与照进地下的夕阳光不同,他眼中流转的金色宛若冉冉升起的朝阳。
夺目、绚烂。
谢舒茵急切地朝他伸出一只手,青年握住了那只手,从冰棺中艰难地站起身来时,他的发丝垂到腰间,还调皮地打了一个弯儿。
他冲帮了他的谢舒茵一笑,旎旖的微风抚平了人心中的躁动和不安。
嗯,他喜欢这个哥哥。
江鸣在一旁看着,原本缥缈的定义终于成形。
江鸣伸手,也想要握住哥哥的手。
江起澜却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会是在微笑着呢?
江起澜不会忘记,当时他们为什么把他封印。
他们想要塑造的,是那样一个“天道”……
做了那么多,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可能吗?
青年疑惑地看了看谢舒茵,又看了看众人,笑容微收,皱眉问:“你有看见琳娘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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