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外门弟子星宿传承被剥夺一事还未得到了结,此事牵扯魔修,长老们很重视此事。
百仙盟一向对剥夺星宿传承一事深恶痛绝,为此宗门上下全都严查了个遍,对于弟子进出的要求更加苛刻,近一段时间都必须说明离开宗门外出的缘由,还要登记离宗的时间。
常怀清死因离奇无法追溯真相,怀玉和动手的魔修当场自尽更是断掉了最后的线索,唯二的知情人即东闲与鸦昤,皆要接受审问。
东闲知道宗门很重视这次事变,但她并不惧怕会被检查出什么,毕竟她确实无辜。
那是东闲第一次见到亓沂,有着代掌门权力的亓沂位于大殿中央的高座上,内门弟子的服饰不作区分,偏生她穿着倒同人间帝王的龙袍般,叫人不可逼视。
亓沂此人生了一张下三白的面孔,生来就用鼻孔看人,眸光流转的尽是疏离之色,光从容貌上就能应上弟子们对她本性凉薄的评价。
她天生就带万众朝拜的光环,不用开口便是坐在那就能无形予人压迫,周身气场强大迫人,压得人直喘不过气,射来的双目如两点寒漆,你定会祈求她的目光不要落在你身上,哪怕是你心中无愧,你的脊梁你的双腿也都会在那双目光下不可抗拒地臣服。
亓沂的确有睥睨人的资本,如今年方二十二,就已经是炼心境后期的修士。
一般的修士在抵达炼心境前,是不能借助天材地宝升境,这一阶段称为固灵,而单纯地靠修炼吸取天地灵气是极为缓慢的过程,像亓沂这般的成绩世间少有,东闲若是也这般厉害,只会比亓沂狂。
审问还未开始,大殿倏然寂静,这种寂静是源自于众人对来人的敬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清微仙尊来了。
东闲莫名地有些紧张。
清微仙尊修习心道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早就开了双洞悉人心的天眼,天眼可堪破他人谎言,据悉他人想法,同样能够让一切伪装无处遁形。
东闲并不敢确定百生镜能逃得过天眼的窥探,在进一步了解天眼后,她发现天眼的力量比她所想象的还要生猛。
东闲能够在玄清宗待到今天,全凭赌自己对于清微仙尊有一定用处,不然就凭清微仙尊对她的不喜,也不可能让她在宗门留这么久。
清微仙尊只看向行使掌门权利的亓沂,话也似乎只对她说的。
她说,她要带走慕婉思另有用处。
亓沂没出声,直直地看过去,不见一点敬畏,即便是仙尊的到来,她的压迫不曾减弱半分。
东闲那一刻居然能够理解她——
我是掌门,我的话语权不比你小,我无需看你的眼色。
当然,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最起码不符合正常思路,她对上的可是化虚境中期的清微仙尊,此世间能有几个化虚境的大能,就是大乘境后期的掌门来了,在仙尊眼前也不够看。
两旁的长老都想摁着她的头应好了,偏偏亓沂对一双双将她盯穿个洞的目光熟视无睹,非要把两人都审问完才允许仙尊带走人。
清微仙尊还真就退至一旁等候。
东闲蓦然想笑,然后高座上的目光便扎了过来,这场审问便开始了。
东闲早有腹稿,这场审问的优势在于只剩她和鸦昤是亲历者,而鸦昤也答应会保全她的身份。
唯一让她心尖震颤的是,亓沂问她常怀清之死是否与她有关,东闲不知她为何出此言,如何来看一个堪堪引气入体的修士都不可能打败凝元境的修士。
而亓沂的解释很简单,因为常怀清是几乎被削去整个脑袋而死,伤口处极其锋利平整。
一个人只有在想置另一个人于死地时,才会出手如此狠辣而果断,作为反抗者东闲在得到合适的杀人机会,必会选择一击毙命,不然她不会再有机会反杀。
这是亓沂在东闲说她为了回去救人的基础上,判断东闲可能遇见了常怀清,从而出手杀人。
东闲没有承认,她说亓沂太过高看一个才引气入体之人的能耐。
亓沂不置可否。
最后由于证据不足,只是亓沂单方面的猜测,东闲被洗去嫌疑。
直到审问结束,亓沂没有作出任何想法,摆了摆手,允许仙尊把人带走。
东闲踩着清微仙尊的步伐,再次来到长白峰,非人能够忍受的寒雪霜冰叫人摧眉折腰。
东闲眼睫鬓边已沾满霜雪,她冻得全身僵硬,冰雪渗进鞋袜,两脚早无知觉,这回没有符咒加持,全凭着一股意志前行,若修为足够,她可起灵气护体,免得这具这具身躯受了风寒。
东闲默默注视着清微仙尊不染霜雪的背影,并未开口寻求庇护,若清微仙尊愿意,根本无需她动口。
对于昨日清微仙尊亲自出手解难她挺意外的,她只猜到仙尊不会让她死,没想到阵法破除后,清微仙尊会现身表明态度。
不知多久,东闲几欲被冻成风雪中的冰雕时,有一护体屏罩遮来,挡住寒风霜雪,东闲的体温在这护体屏罩中渐渐回温。
东闲第一时间出声道谢:“多谢仙尊。”
清微仙尊走在前面,一刻未停,没有回应。
她早就明白这里的冰霜对一个才引气入体的修士有多痛苦,却是让东闲受着霜寒一步一步踩着冰雪爬至山巅。
修心道之人心如止水,处世淡然,本不是容易生气的性子,清微仙尊怎会对她心生不满。
是她哪里招惹了清微仙尊还是慕婉思招惹了清微仙尊?
如若是她的话,二人正正经经地加上这次才不过见了两面,是对方先斥她重欲,与心道一辈子无缘。
余光瞥见某座峰头有霞光万丈,似是圣阶法器诞生的信号,东闲被远处异象所诱,步伐也因此慢了下来,回首时已与清微仙尊拉开大段距离。
东闲快步跟上。
雪巅之上是清微仙尊的住处,长老们都住洞府,唯清微仙尊同弟子们一般在峰顶打造一间屋子。
离那屋子还有数里步停止,东闲觉得对方不会是请她进去喝茶的样子,也是厌烦这一路的无声,于是主动出声询问:“敢问仙尊找弟子何事?”
清微仙尊出声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东闲说话。
“那日你可在藏书阁中见到一只天眼。”
东闲对那只眼睛印象深刻,她一提便立刻记起,东闲记得那只眼是天眼,还是一只特殊的天眼,如今看来是与清微仙尊有联系。
清微仙尊继续出声,她的声音不比这雪巅的严寒少半点。
“待你离开玄清宗,你去碧连山接一个人出山。”
听清微仙尊的要求是让她去接一个人出世,东闲顿感意外,猜想此人应当是安泛泛口中所言她在外收的弟子。
可为何指名道姓地让她带走,这人为何会留在碧连山。
“只要带他出世,不用做其他事吗?他若是不愿,弟子还要强迫带他出世吗?”
清微仙尊见她没有拒绝,又没过问其他,连那碧连山的情况都没多问,似乎已是应下自己的要求,话语中的冷淡少了丁点。
“她会愿意的,带她出山后,你要让她全心全意地信赖你,而后背叛她,抛弃她,不要给她希望。”
东闲怔愣一瞬,感觉护体的屏罩突然失去奏效,漫天霜雪再度欺来,整个人重新被冻结。
碧连山上的那人不是清微仙尊的徒弟吗,难道是她猜错了?
东闲大着胆子问道:“敢问仙尊在外还有一个徒弟?”
清微仙尊道:“我要你带出来的人,正是她,一个会带来灭世之灾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该存活于世。”
这话说得竟比霜冰还冻人。
清微仙尊越解释越让东闲好奇,但她选择先应下不再多问,仙尊似乎很满意她的识趣,她感觉护体的屏罩有暖气渗入,身上附着的冰霜化成滩滩水迹,睫毛上融化的霜冰更是遮住视线。
她擦去眼眶内的水雾,视线中的清微仙尊便能看得更清楚了,不但看得清楚,视线还多了一活物。
是清微仙尊的仙鹤,如今亲昵地朝她靠了过来,似乎还想要她摸摸头。
见自己豢养的仙鹤冲着自己不喜的东闲撒娇,清微仙尊暗骂这个吃里扒外的孽障。
无形的力量拉住仙鹤往回扯,仙鹤被迫与东闲分离,不情不愿地发出一声长鸣,那凄清不舍的鸣声倒显得清微仙尊恶毒了。
清微仙尊的语调更冷,好容易缓和一丢丢的态度,因仙鹤的主动贴近而愈加冷淡。
“它为何会主动亲近你?”
上回她只当是自家仙鹤心肠软,看不得有人冻死在雪山上,如今看来,分明是仙鹤很亲近东闲,这可少见。
东闲道:“弟子不知。”
清微仙尊看着她,不再言语,这道目光之中有着隐晦的赶人之意。
东闲看出来了,想了想,还是问道:“弟子还有一问,敢问仙尊为何不喜欢弟子?”
她不是自恋得要人见人爱,只是清微仙尊从未表达过对谁的不喜,唯独看不惯她。
清微仙尊没有回答,曾在她的天眼窥视下,她能看见东闲周身几道交缠在一起而显得错综复杂且剪不断的因果线。
“你走吧。”
东闲怀揣着诸多思绪告退,离开了长白峰。
清微仙尊最终做出一个她认为正确且绝对不会出错的决定。
她观察了东闲数日,以旁观者的角度最能了解东闲此人,便知晓东闲如何得到鸦昤的信任,如何利用鸦昤,如何让鸦昤陷入危险境地,这般自私无情之人,绝不能让徒弟那五成的生成真。
她的徒弟固然单纯,可染上孤煞咒,纵是无辜也得死。
清微仙尊曾动了恻隐之心收下唐云岫为徒,让其与世隔绝地在山上生活十年,原以为这样能够削弱她体内的孤煞咒,可见她即将年满二十,体内的孤煞咒都不曾消减半分,甚至比最初还强上不少。
孤煞咒的解除办法有两种,第一种办法最难达成,清微仙尊从未想过用第一种方法。第二种办法便是提前让孤煞咒觉醒,以滋养它的灵识再度封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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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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