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闲休息过一夜,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这张属于自己的面孔,衷心地发出一声感慨。
终于不用大费心神捯饬发型。
在玄清宗时,她为了贴合慕婉思的形象,日日都要耗费时间整理仪容,并非她手残的缘故,她有心去学总能学会,只是慕婉思的发型复杂,总要耗上一定时间,东闲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东闲这辈子都不爱束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懒倦地披散下来。
如今,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她从储物袋中照常拿了几颗丹药,以来掩藏体中的朝天圣果。
她不喜有人打扰,侍候的仆人已经端来洗漱用具,因为不确定她何时醒来,温水已经换过好几次,只为保证东闲醒来能用上不冷不热的水。
等到东闲洗漱完毕,她离开居所,独自在府上晃荡起来。
林纾衣并不下令限制东闲的行踪,路过的下人们不会阻拦东闲的步伐,她们只要保证东闲还在府上。
婉转动人的咿咿呀呀声绕梁而来,甚比莺啼惹人喜爱,东闲心下微动循声而去,瞧见了花团锦簇中唱戏的人。
即使画上夸张的浓妆,穿上宽大遮蔽身形的戏服,东闲依然能认出是林纾衣。
东闲从来没觉得戏有如此好听,她觉得林纾衣唱得大抵是好的,能感受到林纾衣戏中丰沛的情感,哀怨的,令人动容。
曲调应是来自“贵妃醉酒”,身后以雪白雕刻猛狮的照壁为景,垂下的凌霄花张扬热烈映衬着她美丽动人的容颜。
林纾衣一人站在那,便能独自成戏,哪怕无人与她对戏,也仍旧叫人看得如痴如醉,这是源自于她对戏演绎的魅力,而非她的容貌。
当她转了个调,突然将一双被吊长的美目落在东闲面上,像个羽毛似的轻轻地撩一下,东闲忍不住心下一颤。
据说,林纾衣还在幻音阁时,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被打了出去,那段时日,有不少修士想要拜入幻音阁,为的是能与第一美人日日相伴,结果天下第一美人师承钱独善,钱独善是个性格古怪的人,并不让座下弟子跟着大家修行,那些拜进幻音阁的弟子鲜少能碰见林纾衣,为此哀叹不少。
东闲道:“公主每日都会唱戏吗?”
明月答道:“公主日日都会晨起唱戏,不过今日是为姑娘而唱。”
东闲挑眉,道:“我怎么觉得有些古怪。”
明月:“姑娘不喜欢这出戏?”
东闲笑:“我欢喜都来不及。”
戏中的女人,完全沉浸在戏曲之中,东闲一眼瞧得出她对戏曲的喜欢,这并非是什么要紧的场合,她的扮相是一个也不落,尽管她只是兴起而唱。
东闲:“公主怎么会学戏?”
明月道:“是娘娘教的好,公主总是难过不能学到娘娘的精髓呢。”
林纾衣唱戏的本事是同她母亲那学来的,她的母亲曾是名动天下的伶人,也是天生无灵体之人,不能修炼。
当初老国主此后虽说没怎么宠幸过她的母亲,但也没亏待她们母女俩,作为妃子与公主该有的吃穿都给安排得好好,比林纾衣的母亲过去当伶人那段时间舒适了不少。
母亲热爱唱戏,无事的时候就会唱戏与林纾衣听,林纾衣爱极了母亲唱戏时的自信,她一直觉得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唱戏的时候,更是觉得母亲的美哪怕是后世都无人能超过,因而也爱上唱戏。
老国主在把人纳进后宫后,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天下第一美人固然美,可整日痴恋于戏,并不如其他妃子争风吃醋,老国主被捧了一辈子自然看不下她母亲的做派,何况那时的老国主有了一生忘不了的挚爱。
后来,林纾衣的母亲因早年落下的病根而早早逝世,老国主更是不记得这个女儿。
直到民间传出天下第一美人就在幻音阁还是他的女儿的消息时,老国主才知道自己曾与上一个第一美人诞下一女。
而后才把不知被他遗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人给叫出来,做了回慈爱的父亲,给林纾衣封了个琼玉的封号,给她的母亲升位分,然而这个时候,她的母亲早就已经病故而亡。
大抵入了后宫的美人都得薄命,无论是曾经的第一美人还是老皇帝的挚爱,都早早得病而死,好巧不巧的是,林纾衣母亲死的时候,老国主的挚爱也紧跟着死去,那段时日,整个后宫都在为老皇帝的挚爱哀恸,不知道一代第一美人曾也悄然逝去。
老国主得知他还有个女儿后,便觉得尴尬了,开始关心起这个女儿,结果发现林纾衣并不以此为怀,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林纾衣太过懂事反而不那么讨喜,很快老国主把这个女儿忘记,这个女儿除了美貌外平平无奇,虽然继承了他的血脉没有因她的母亲的体质而不能修炼,但他膝下有那么多儿女等着疼爱,何况还有挚爱留下的儿子,老国主不可能在意一个没什么大才的女儿。
外界多传林纾衣的美貌,她的美貌盖过她的本事,所有人谈到林纾衣,都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却不曾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被重视的花瓶,会在争夺国主之位时不声不响地活到最后。
这是东闲已知的,也是别人已知的,林纾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接触并不多,她觉得会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林纾衣唱完一出,一双狭长的美目又迤迤然落在东闲身上,似乎在笑话东闲的失神。
东闲抚掌叫道:“好。”
林纾衣似笑非笑,“哪里好?你莫不是光顾着盯我忘记听戏了吧。”
东闲不可否认,某种意义上,她确实失神了。
“明月,好好照顾客人。”
林纾衣拂袖离去,准备卸妆沐浴重新梳洗打扮。
东闲被带到大堂等候,等她再次见到林纾衣,林纾衣又换了身粉嫩的华服,薄纱下两截藕臂若隐若现,妆容也为了配合装扮做了点变动。
她见过林纾衣以来,发现林纾衣对衣服的颜色与形制没有偏爱,似乎每一种都会试试,当然,每件衣裳要足够好看华贵才行。
林纾衣款步而来,经过东闲时,身上清淡的芬香送入东闲的口鼻。
明月道:“公主,东方苍岚并不愿与我们合作,如若让他同意,他说要让我们拿出百清除秽液看看诚意。”
林纾衣半靠在美人榻上,目光微移,轻飘飘地落在东闲身上,似乎是在等她的看法。
东闲道:“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为公主办事是他的福气,他既然无福消受,杀了便是。”
说出这话的她真像是为博美人一笑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暴君。
林纾衣笑而不语,只看着她。
东闲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眨眨眼,表忠心道:“我自是不同,我是真心待公主。”
林纾衣问道:“何以鉴真心?不如你帮我把东方苍岚杀了吧,以你的能力,杀死一个人不难。”
东闲却想,杀死一个人就已经很难能够做到,她想杀完人还能安然逃出来,更是痴人说梦。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差事,东闲还拒绝不得,林纾衣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去杀了东方苍岚,这应当就是她所言的第二个要求。
于是,她扬起笑脸,很是顺从地道:“乐意为公主效劳。”
林纾衣也不再与她绕弯,直截了当地道:“你该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竭力保持与他们能够抗衡的局面,事实上,我的势力最单薄,我能留到最后,是因为他们还不把我放在对等的位置上。”
老国主众多子嗣中,唯有三人最有望继任下一任国主。
林纾衣,林霄云,百里听寒。
其中百里听寒虽然并非王族之姓,但他的姓是随母亲,他的母亲是老国主的真爱,这意味着老国主一定极为疼爱他。
然而,这最后的夺嫡之位最有望获得者,是林霄云。
“百里听寒同他的母亲一般,都是个天生痴情种,一个月前,他的妻子为魔尊手下大将玉所伤,危在旦夕,气息奄奄,他为此四处奔波求药,无论以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换得他妻子的活。”
“朝天宫有一天赐之物叫作清曜灵,可医死人药白骨,如若我能得到清曜灵,百里听寒会放弃国主之位而全心辅助我,届时,下一任国主只会是我,可惜,此物早在十几年前被朝天宫送了出去。”
东闲猜测道:“东方苍岚能知道清曜灵的下落?”
林纾衣颔首,她不仅生得美,举手投足间也透着高贵优雅的气质,很是赏心悦目。
“东方苍岚的身上有一物能寻到清曜灵,此物不会认主,你一定能帮我拿到它的,对吧。”
她此刻一双眸直勾勾地望着东闲,不用再说一句话,无论是谁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她开心,哪怕她方才说出的话暗含多少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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