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根据答案找线索比硬推答案简单多了。

冬茶再次认真观察各个长老的表情,有的面色凝重,有的面带惊恐,还有几位眉宇间流露出哀伤,甚至有一位长老,眼眶还是红的。

如此繁杂的情绪,若说是由于掌门的谢世引起,那便也说得通了。

而且看刚才看方才引发骚动的黑气,想必掌门走得也不安详,极大可能死于魔族之手。

冬茶以“掌门被魔族”为题干,顺着逻辑往下推。

整个渡云门,有实力杀死掌门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寄阳剑尊。

能杀掌门,便能杀长老;能杀长老,便能杀渡云门所有人。所以无论寄阳是不是那个魔,这些人都得想办法证明寄阳不是魔。

如何证明?只需掀翻“渡云门内有实力强劲的魔族”这一说法。

吐真术问出来的真相如何掀翻?证明吐真术是错的。

若是真能证明吐真术之下说假话却没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证明阮仪长老可能在撒谎,渡云门内根本就没有第二只魔;若是吐真术下说假话必死,那就推到掌门身上,拥护寄阳。

但原著中吐真术是绝对正确的,从未出过一次错,所以被用来验证吐真术真假的人,必死无疑。

冬茶突然再次想到松亭说的“合适”。

渡云门近年来的名声每况愈下,每年新进的弟子也是越来越少,质量也不比以前。

若是寻一个外门弟子来冒险,那就是渡云门不珍惜外门弟子,草菅人命,以后招新会更难;而长老们自然又舍不得自己座下的内门弟子来送死。挑来挑去,挑到了云疏乐,一个不受重视的内门弟子。

冬茶都替闻鹤白感到脸热,挑来挑去的挑到了他徒弟。

可,云疏乐该怎么办啊?他一个小孩子,该如何从这场大人的博弈中活下来?

她看了看云疏乐的脸,这几日因饭量变大,脸上都有了些婴儿肥,上边缀着清澈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看着这些大人物。冬茶突然又希望云疏乐笨一些,就当他看到的对他温柔有加充满赞赏的长老是真的,小小的身体里只装让人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剩下的交给她们这些大人,冬茶心想,就算付出生命也会保护幼崽,这是生物本能,她也被困于其中。

冬茶很有自知之明,她那点控制灵气让修士入魔的本事在这里都不够看的,她敢保证,灵气出现异样的那一刻,寄阳剑就能劈到她身上来。

但她可以冒险试试另一项技能——控制心神。

她要让寄阳剑尊认为,他是云疏乐的爹!

冬茶在心中搜罗着所有她记得的父爱如山的故事和典故,特别是那种父亲无偿为儿子付出很多的,一篇篇回忆起来,她感动得快哭了。而后趁着心中的父爱正在膨胀,双眼死死盯着寄阳剑尊,嘴上喃喃不停:“云疏乐是你儿子,云疏乐是你儿子,云疏乐是你儿子……”

仿佛是冬茶的错觉,寄阳剑尊的脸色在某个瞬间柔和了一些,他的手指微微抬起,想伸往某个方向。

有戏!冬茶心中一喜,忍痛咬牙继续努力。本以为寄阳眼中的父爱快要显现出来,却见寄阳剑尊看着云疏乐,眼神又恢复了冷漠,低声道:“松亭长老,开始吧。”

真是同儿不同命!冬茶恨恨看寄阳一眼,对亲儿子可不是这样无情的。

危险当前,冬茶的心已经乱了,刚才使出的力又反弹回自己身上,直觉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止不住地咳嗽。

松亭嘴里念念有词,自他手心里散出一团光晕,化为一圈透明结界。结界顶部开出一朵红色七瓣莲,每答一次实话,落一瓣花。

眼见结界就要笼罩在云疏乐身上,冬茶一狠心,决定豁出去,把绮光殿的灵气抽光。

可她刚准备行动,却突然感觉全身瘫软,似是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吐真术的结界完全包裹住云疏乐,被记在云疏乐腰间的她也被困其中。

她疲惫到意识模糊,只能隐隐约约辨得独留的两个声音归属于谁。

“你叫什么名字?”

“云疏乐。”

莲花剩了六瓣。

“你何时拜入了渡云门?”

“五年前。”

莲花剩了五瓣。

“你如今修为在何境界?”

“四阶。”

莲花剩了四瓣。

“你喜欢你师父吗?”

等了很久,云疏乐都没有开口。

莲华又落了一瓣。

满堂皆惊。

“吐真术……”描青嘴唇抽搐,眸色募地灰败下来,吐真术是他师祖耗尽心血从古法改创而成,刑峰代代改良相传,出现这个结果,他自是难以接受。

冬茶双手合十给描青的祖师爷赔罪,真不是吐真术的问题,是她在捣鬼。

方才她突然想到她也置身在吐真术结界之内,都在结界内,那她凭什么不能回答问题?所以在松亭长老问第四个问题时,她抢先一步说了句“不喜欢”。她说的是实话,花瓣自然会落下来。所以才不是没人回答问题,而是没人听见她回答了问题。

其他人除了有些震惊外,都还多了些庆幸。被施吐真术之人,没有回答问题,莲花却落了,吐真术已然失去了权威性。

那阮仪长老说的话就不一定真了,门中有魔族就会变成谣言,只需破除谣言,不出几日,渡云门便会恢复成往日那般平静。

冬茶猜透几人想法,直觉可笑。渡云门中实力最强的几个人,竟然连直面事实的勇气都没有。掌门被魔杀害已成事实,这几人还如此做派。是想韬光养晦还是真的胆小怕事?

“疏乐,师伯再问你一个问题。”松亭此时又开了口。

宁泉长老闻言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道:“既已测出,为何……”

“妇人之仁!”松亭厉声打断她,回过头时,又是一副笑脸。

“但是这次,你必须说假话,”他又揉了揉云疏乐的头,似是有着不得不这样做的无奈,“师伯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但好孩子,现在只有你能救渡云门了。你若是不愿意,师伯也不逼你……”

“我愿意的。”云疏乐抬起头,眼里闪着坚定的光。

你愿意个der!冬茶垂死病中惊坐起,恨铁不成钢。你倒是愿意了,负重前行的是我!

她恨恨地哇哇叫了两声,感受到云疏乐明显加快的脉搏,想着小孩子总是希望被看重,又不忍埋怨了,索性把错全推到松亭身上,这个爱pua小孩子的坏人。

幸好她能挽回,冬茶想到这里,又觉得很是庆幸,她的能力可以让小孩子不用付出代价地高兴几次,也算有点用。

她得意地叹口气,而后平定心神,集中注意力去听松亭问的问题。她需要抢在云疏乐回答假话前说出实话,七瓣莲会先判定她说的是实话,云疏乐再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是魔族吗?”四周渐渐静下来,只剩松亭长老的声音,如同魔鬼低语,冬茶惊出一身汗。

她的听力系统飞快与语言系统对接,只是一刹那,答案就到了嘴边。

“是。”云疏乐却抢在她前面先答了出来。

寒意从脚下直升到天灵盖,冬茶受到惊吓,眼睛突然瞪大,心跳骤然停止,悲伤与绝望在下一秒接连而来,她的心肺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张开嘴大口吸气,不可置信地看向云疏乐。

为什么?

为什么我来了你还是要走向悲剧?

为什么……唉……为什么你没死!

描青从台阶上冲了下来,意图穿过吐真术结界抓云疏乐,被松亭阻止,瘫坐在地,不见往日端方。

悬在结界顶部的莲花,只剩两瓣。

也就是说,吐真术的笼罩下,云疏乐说过真话,说过假话,或者不说话,都被吐真术认为是真。

原来吐真术真的不真啊!刚来时看得原著真的不是盗版的吗?脑子里一团乱麻,冬茶欲哭无泪。这也就是说,她之前的所有的以吐真术为底层逻辑的推理,全都乱了。

“我早就说,咱们师兄弟中不可能有魔,这下子可证明我说的对了!”身材魁梧的罗天长老拍桌而起,“还有阮仪,描青你也是真狠!”

“我早就说了,那不是阮仪,那是魔批了阮仪的壳子。”描青脱下了温和有礼的面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那阮仪去哪了?”

“够了。”一道声音极富威压,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寄阳从金椅上站起来,面无表情俯视众人,宛若神邸般令人敬畏。他看了很久,低声道:“寄月是为魔族所害,我会为他报仇。”

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不是魔,又告诉众人有魔祸害渡云门。

不是,早干嘛去了?

冬茶早已摘下了看寄阳剑尊的神仙滤镜,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默许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充当大概率会死的试验品,神仙是不会这样子的。

“不是内忧,是外患。”寄阳开口的同时挥了挥手,云疏乐眼神顿时迷茫起来,片刻后便闭上了眼。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抹除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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