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市一死了,死在萧故飞来的刀下,就这般在陆沉鱼的眼前炸开花似的,倒在那处像个没有尊严的猎物。
那一刻陆沉鱼先是震撼的,她终究没有杀过人,又或者没有这般纯粹的,杀死一个人罢了。
遂她愣怔下尸体便不受控制的趴了过去,还留着一脸惊惧,就这么望着不远处那尊贵身份的人。
可皇后很镇定,也许死亡从来就只是她的一念之间,对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夫妻来说。
“……谁叫你……杀了他?”
陆沉鱼切齿,松手间,那沾染了血的绳镖承载着她的愤怒,径直奔着萧故而去。
这‘冰锥’乃是奉供的晶石所雕,锋利坚韧无比,萧故重重撞去巨树之上,口中霎时鲜血漫溢。
他没有躲,也不能躲。
“你怎敢杀了他,萧故——”陆沉鱼扯住绳镖,愤极之下颤栗着,“你都知晓了,是么。”
萧故忍受着血肉的拉扯,眼前人那本来明艳的眉眼被仇恨狰狞着,竟也像是地狱一般。
他想他现下也许猜错了什么,仇恨与背叛加持下的陆沉鱼,未必不会杀了他。
“是你告知于我,闻市一杀了父亲母亲,亦是你带了人证去见我,那么愤而杀了他,也合乎情理。”他牢牢攥住绳镖,便是当下装作都不愿了。
“萧故,是谁?是她么……?”陆沉鱼忽而看去皇后,轻扯了嘴角笑了起来,“她可许诺你什么?”
萧故就这般定定的看着她,“萧某杀了弑亲仇人,与人无关。”
然则陆沉鱼却扯了绳去,将人带到了眼前,“无关……?萧副将,闻市一官职在身,无判便杀,你前途不再。”
萧故狰狞着面色,痛苦可想,他睨着这个看去也不是娇弱的女子,“闻市一滔天罪恶,陛下会体谅微臣。”
“可我上书的折子都还到不了陛下的桌案,你可知?”陆沉鱼复又瞥去皇后,眼神森冷非常,“他为何杀你父母,为何坑杀数十吾苏人,为何安然在朝,你难道不想知?还是说……你已然心知肚明?”
萧故眼皮一跳,到底是痛的亦或是惊的未可知,于是乎瞥向一旁,那来处,正有人影匆匆。
“陆沉鱼,那小吾苏奴,你可还要?”
哪知她决然冷笑,“你伤害不了她,萧故。”
那是轻蔑的,不屑的,叫萧故明了,即便没有自己,她也一样会走到今天。
可她还是输了,不是么?
萧故一瞬有些惶然,许是失了血气,他瞧着被人制伏的陆沉鱼,眼前忽而模糊了起来。
陆沉鱼输了么?
常内侍高举着圣旨收回了她手中的密令,降责在前,她当是输了无疑。
可她还是那般高傲的站着,他知晓她的身份,前都城军司卢川将军之女,可她还有一份更高贵的身份,她的身体里流着陆家的血。
所以,她到底为何要做这一切?
想到这儿,萧故再也支撑不住,他虚浮的喘着,靠手下撑住身体,竟是不知这寒意自何而来,可他已难再开口,只能
画外人一般看着。
而另一旁,常安也满身焦灼,他心中总有不安的,也不知是怕这陆沉鱼翻了脸色,还是陆沉鱼始终没翻这脸色。
“陆协理,陛下大怒,但念在卢将军的份儿上,你且要暂被卢家禁足,待事有定夺……”
常安话音未落,陆沉鱼忽的将那绳镖又提了起来,这可吓得了他,就是那皇后身边的小内侍,也便一个健步冲在了前。
可陆沉鱼却只掂了掂手中的绳镖,她的面上还有血,飘乱的发丝上,带着一股子肃杀。
“密令是陛下的,陛下此前允的,暂做不提,便是何错都怪不得我的头上,倒是本官重伤了都城军司副将,常内侍,你不若问问刑狱司的兄弟,这是何罪?”
那一旁瞧得迷糊又热闹的刑狱司憨头执法脊背一耸,属实也是想不到这当下还有自己的事儿,于是讪笑着。
“说啊,执法大人。”陆沉鱼吊着眼睛看去,那一身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杀了多少人似的。
常内侍正要开口,便那执法在陆沉鱼的逼视下,抢先了一步。
“按律,要收监刑狱司过审,匿逆者,还得上……上刑。”小执法说罢了才见常内侍正一脸铁青的瞧着他,眼珠子乱瞟便再也不敢开口。
陆沉鱼嗤笑一声,甩着鞭绳,“陛下这道圣旨定是还不知沉鱼险些杀了萧故将军,可大宁律条不能撼,沉鱼需得去刑狱司才是。”
“可……”常安迟疑,大抵猜得出她这只是不肯去卢家才是。
“常内官——”陆沉鱼高声,“难道非要沉鱼杀了萧故,您才肯按律执行?”
说罢,她那绳镖就这般灵活的自他带出的高手间游走了去,常安哪见过这架势,腿软着忙拦道。
“别,别别别——”
他的小祖宗啊……
常安泄了气,“那就按律执行,带走,带走带走——”他朝着那刑狱司的小执法喊着,不想再做纠缠,于是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要下了山。
可忽而,又有人喊道。
“慢着——”
常安哪可能辨不出这动静,恭敬着转了身,“皇后娘娘。”
皇后越过,那脚下步子看着有些紧,待瞧见陆沉鱼一双死寂的眼,蓦地激动了情绪。
“……你恨我罢。”她莫名说着,却满眼期待。
只陆沉鱼再无波澜。
她甚至,没有再去看过一眼……
“娘娘,山风有寒,可要看过公子?”小内侍劝说着,那背后的漆红大门里,住着的,正是皇后亲弟。
“……不了。”那个有些颤抖的声音,淡漠说着,似乎方才对陆沉鱼的情绪,只是一时癔症了一般。
只她终究不肯挪开的眼,还是在看着那个坚毅的背影,“回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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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狱司
从前只有陆沉鱼把人送进来的份儿,哪有人敢碰陆沉鱼一根汗毛。
可那几个头头儿倒是好奇的紧,扒在拐角不住探头。
“那地界可不好住啊。”
“哎呀将就罢了,肯定不多时就要出去。”
“可我听执法大人那意思,是小霸王硬要来刑狱司的……”
“是啊是啊,好好的卢家不肯去,难道还比刑狱司可怕不成……”
几个人猜了又猜,着实也不懂其中关隘,却眼瞧着陆沉鱼被关到了天都大黑,于是这才意识到,这尊大佛恐怕轻易是送不出去了……
只这第二日,刑狱司地牢的大门,却为了一个少年而打开。
“……怎会是你?”
陆沉鱼看着来人,而后他身边那小小的身影便跑去了她眼前,隔着牢门伸出手来,似乎下一瞬牵不到她,便要哭闹了去。
她下意识握住,空荡的脑袋里,忽而落了地一般,仿若是这双手,将她带回了人间。
“陆沉鱼,他要我来告知你,年关前,你与阿木讷,将要启程西南。”
说罢,他递出一张符签,顺遂风雨,出自承天监,本做明年春祭祀,却在这时刻就交到了她的手上。
“多谢……”陆沉鱼接下符签,却还是不解问出。
“所以,为何是你带了阿木讷前来?”她问道,执着异常。
毕竟,缘该保章出现在此,又到底为何,会成了薛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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