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赤是书冥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只此时她正攀在桌上研究他带回的那方匣子,于是也就能没瞧见他醒了过来。
“醒了便起来,多得事务繁琐,想偷懒?”突然,少尊开口说道。
阑赤于是猛地抬头,困惑神情,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身后,这才惊觉怕是书冥醒来了。
“哦~你偷懒?”她蓦地跳去了少尊身侧,假模假样地一同指责着。
可转瞬,她又小心收敛了神情,避去了少尊背后,装作端庄威仪了起来。
因着这会儿书冥看去冷静了太多,阑赤便一时以为他这是忧伤过度,不敢轻易玩笑了。
“书冥有负少尊所托。”
爬起身的书冥一个大大的叩拜,直把阑赤看得惊讶,一双耳朵不由好奇凑了过去。
“本尊临行前嘱咐,你可是未放去心上。”少尊也端起了架子,坐去桌案后,半点眼神都未分给书冥。
书冥这心就是一颤,莫名咽了咽口水。
然少尊其实也并未对他动怒,如是瞧过他对鱼星的态度,大抵就能知道眼前的少尊简直可用和蔼来形容。
可正因如此,书冥觉得今日的少尊的大人确实不悦。
于是头便更低了去,那声音堵在心口,不想辩解,却又不能不说。
“不昼树的匣子书冥取回了,可赤尊大人的仙袍,书冥弄丢了……”沮丧的声音从那低垂着的脑袋传来。
这简直比不昼树没取回还要‘罪大恶极’。
“我的袍子?”
一旁还津津有味听热闹的阑赤也是一愣,末了反应了过来,这才看了看自己那身蓝色的衣裳,于是正要走下阶去问个清楚,却那脚步一滞,转头又看去了少尊。
她觉得这事儿,得先问他才对。
“四方师兄临行前送我的新衫,我都忘了,怎的醒来不见了?”
少尊闻声掀了眼瞧去阑赤,嗤笑了一声。
“我当是以为你永远记不起了呢。”
阑赤撇撇嘴,朝他伸出手,“还我。”
少尊拧眉,不轻不重摔了手中书册,“听不到书冥的话么,丢了。”
阑赤震惊地看着他,又不可思议地瞧瞧书冥,一时委屈又憋气,半晌才又吐出两个字。
“赔我!”
少尊似乎被她逗得有趣,笑得好不客气,却也乖乖应了。
这可是看傻了一旁书冥,笑,他见过,少尊的笑,他也见过。
可这般开怀,却还是头一次。
“瞧什么瞧。”打眼瞥见书冥傻呆呆地盯着自己,少尊一时严正了脸,“没听到赤尊的话么,赔一身新衣裳。”
“啊……”痴呆的书冥幽幽回神。
“啊……?”回神的书冥又满是困惑。
“可赤尊大人那件衣衫书冥赔不起啊……”
他最宝贝的,都在这洞府里藏着呢,可怕是两位尊主都瞧不上眼,哪又能有比的起那件衣裳的。
“我朝你赔呢!”阑赤对着少尊拧眉,这人怎的这般不讲道理,“离山阿厘,我说的是你,你要陪我衣裳。”
少尊闻言上下打量了阑赤几许,道,“他弄丢的,你找本尊?”
然则阑赤很有条理回问道,“书冥敢脱我的外衫?”
她那一副‘你看他敢吗?你瞧我信吗?’的神情,叫少尊笑着叹了口气。
“赔你便是,需些时日。”
阑赤也非是不讲理,点点头算是满意这结果。
只书冥留在原地,看着相携而出的两个人不明就里。
不是自己在请罪吗?不是要自己赔袍子的吗?
怎么这会儿都不理会他了?
还有,离山阿厘是谁?
——————
“少尊大人。”书冥夜半被唤来一处小丘,离他的洞府不过百十步。
此时这地界倒是比白日平静了,没了尘沙,便是风都和煦的多。
有时他不由怀疑这里是否总有个巨兽,便是夜里歇息了才如此能安生。
“你可是去到了悲谷。”少尊看着那星辰,白日多有阴云,此时已然烟消云散。
“原来那处便是悲谷啊……”书冥恍然,从前悲谷只是传闻,入其中者汹涌悲伤,这次他倒是体验了个真真切切。
只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其中了。
然少尊转头看去书冥的眼中却别有深意。
悲谷奇特,却也凶险,人兽入其中恐陷入悲伤而无法逃脱,最终甘心丧命。
然则书冥却只哭泣着逃脱,回来后也不过一夜就恢复如初,这般心性,倒是简单的很。
“不昼树木,鸟次山随处可见,你是如何到了那悲谷,阑赤的衣衫又是怎么丢的?”少尊问道。
书冥一听,想着少尊白日未询,这会儿单独叫了自己出来,难道竟是不愿赤尊大人知晓?
可他也不敢揣度,只如实回道。
“原本书冥早就瞧见不昼树了……”
不昼树果然如少尊说的显著,鸟次山上它长了遍地,各个浓郁绿色极致,远远瞧去黑的一般。
遂他早早就找了个枝干壮硕的取了一截,照着自己打的那镜匣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只他方才做好,便忽觉周围有些不对劲……
“一股森寒带着怒意卷了过来,书冥便跑走了……”
他有自知之明,这寒意裹挟力量,来者不善,他肯定是打不过的。
所以跑才是上策。
只是他跑着跑着,却就这般来到了一处只生矮草的峡谷。
“……现在想来,那寒意似乎是驱着我到了悲谷。”
入悲谷的一刹那,书冥没由来的伤感,他看着那天,感叹万里无云的孤寂,看着那水,摇首湍流奔息的无情。
总之情绪是怎么悲伤怎么来。
至于衣衫……
“书冥在悲谷中无法集中精力,又被那股子寒意逼迫的晕头转向,说是丢了衣衫,其实书冥怀疑是有人抢了去……”
他恍恍惚惚觉得不由自主,只能抽空想着自己还要把赤尊大人的衣衫收去匣子,却不想低头再瞧,就见手臂间只剩空空荡荡,而那不昼树的新匣子,却是跌在了地上。
说罢,书冥又开始垂头丧气地埋怨起了自己。
倒是一旁的少尊,听得诉说,却并未有何责备,这可是惹得书冥好生好奇,于是便斗胆猜去——
“少尊大人您,是否知晓是谁人抢了那衣衫?”
少尊闻言这才转头去瞧那豆芽菜,只眼神太过锐利,像是两刃刀锋,能割裂世间的一切。
遂书冥立时便不敢再看了。
“书冥僭越,少尊大人恕罪。”他不该揣度的,不该。
“此事不必在她面前提起。”少尊收了那迫人的目光,忽而说道。
书冥于是立时知晓这说的定是赤尊大人。
“是,书冥明白。”他认真点了点头,哪知却又听少尊好奇问道。
“你可觉,她今日与常人有何异?”
突来的问询叫书冥听的一愣。
“本尊说的是阑赤。”见他不解,少尊又补了一句。
“哦,是赤尊大人啊……”
书冥在受命前曾自少尊口中得到过赤尊大人入大凡境的缘故,便是因为识海受损。
而这入大凡境修复识海,却是书冥从未想过的,他彼时只感叹少尊大人奇思妙想来着……
“看去与人无异,言谈都算周到,顺理成章。”书冥小心说着,毕竟他也未见识过赤尊识海到底受损到何种程度。
哪知少尊却又嗤笑。
“周到?”他言语间满是讽刺,“只知醒来衣裳不见了,却不问到底为何在此醒来。”
书冥一旁听得这话心惊胆战,以为少尊这是对赤尊不满,呼吸都屏了起来,却又见少尊得意说道。
“不过你说的也未有错,至少,说话的时候,她总是看向了我……”
没有像个呆子般的频频失神,这至少说明,她入大凡境,确实识海有缮。
那么想来此法,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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