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棉心中一动。她左右看看,年老的看守正在远处打盹。她快速将这块“铁锈疙瘩”挪到了堆积区一个不起眼的、被其他废料半掩的角落,默默记下了位置。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边完成繁重的分拣搬运工作,一边像个最耐心的拾荒者,在这片意念的垃圾海洋里,小心翼翼地搜寻着那些“不同寻常”的碎片。
她找到了一块焦黑的木片,入手却轻若无物,残留着一丝“燃烧殆尽却未成灰”的奇异“木中火”意;找到了一小撮颜色斑斓、如同琉璃碎末的晶体砂砾,散发着微弱但纯净的、类似“星辰”光芒的意念,似乎与天空有关;甚至还在一堆破碎的陶俑碎片里,发现了一块带有极其微弱、却异常“灵动”笔意的残片,像是某个画师灌注了心血的失败之作,技艺虽不成熟,但那“赋予死物以生趣”的意图却隐约可辨。
这些碎片所携带的“意”,大多微弱、残缺、或性质古怪,对正统修士而言可能毫无价值,甚至难以察觉。但对苏小棉来说,它们就像散落在淤泥里的、带着奇异光泽的碎瓷片,每一片都代表了一种独特的“属性之意”或“情绪频率”,是她理解五行、拓展“织梦”可能性的珍贵“样本”。
她不敢将这些东西直接带走。废置物处理场有粗略的检查,虽然松散,但明目张胆夹带废弃材料出去,风险太大。她只能将它们悄悄转移到自己记下的、相对隐蔽的角落,准备日后有机会再来“研究”。
然而,真正的“机缘”,或者说,让她陷入更大困惑与危险的“意外”,发生在她来到废置物处理场的第十天。
那日午后,天空阴沉,处理场内混乱的灵气场似乎也比往日更活跃些,让人胸闷气短。苏小棉正将一车新运来的、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粘稠胶状物(似乎是某种炼丹或炼毒失败的产物)推向“未知危险类”堆积区。那区域位于山崖下一个凹陷处,常年不见阳光,阴湿晦暗,堆放的都是一些属性不明、难以处理、可能带有毒性或腐蚀性的废弃物。
就在她小心倾倒那车粘稠物时,脚下被一块凸起的、湿滑的石头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为了保持平衡,手下意识地按向旁边堆积的、看起来相对“安全”的废弃物——那是一堆灰白色的、像是某种妖兽骨骼风化后的碎块。
手掌按上去的瞬间,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空洞吸力”的意念,猛地顺着指尖窜入!
“啊!”苏小棉惊呼一声,想要缩手,却发现手掌像是被黏住了一样,那股冰冷的“吸力”不仅吞噬着她的体温,似乎还在牵引她体内那几缕细丝!
细丝们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性质迥异的意念刺激,瞬间暴动!五行冲突在丹田处激烈爆发,远比以往任何一次尝试都更猛烈、更混乱!
剧痛如同无数钢针在她体内穿刺!苏小棉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拼命催动“内视”,试图安抚暴走的细丝,但那冰冷的“吸力”如同一个漩涡,不断干扰、拉扯着她的心神。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像上次“炸毁”大阵(疑似)那样,引发不可控的灾难时——异变再生!
她体内那原本冲突激烈的五行细丝,在这外来的、冰冷的“空洞吸力”的强行“搅动”和“压迫”下,竟在某个极其短暂的刹那,诡异地、被动地达成了一种极其脆弱、扭曲、却又确实存在的“动态平衡”!
五色微光在她体表骤然亮起,比测灵石上显示的更加混乱闪烁,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被外力强行扭曲的规律。与此同时,她按着的那堆灰白色骨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咔嚓”碎裂声。
一道微不可查的、灰蒙蒙的、筷子粗细的光束,从骨块缝隙中射出,瞬间没入了苏小棉的眉心!
没有疼痛,没有灼热。只有一股庞大、冰冷、杂乱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脑海!
“呃……”苏小棉闷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破碎、跳跃、无法理解的画面和符号:狰狞的妖兽虚影、断裂的星辰轨迹、扭曲的空间裂隙、古老的祭祀图腾、还有……一双冰冷、漠然、仿佛透过无尽岁月注视着她的、非人的巨大眼眸……
“喂!醒醒!苏小棉!”
不知过了多久,呼唤声和身体的摇晃将苏小棉从无边的黑暗与混乱中拉扯出来。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看守废置物处理场那个姓王的老杂役布满皱纹、带着担忧的脸。
“王……王伯?”苏小棉声音嘶哑,头痛欲裂,像是有无数把小锤在里面敲打。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尤其是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
“别动别动!”王伯连忙按住她,“你这丫头,怎么在这里晕倒了?是不是这里的瘴气太重,受不住了?”他看了看苏小棉原本按着的那堆灰白色骨块,又看了看她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后怕,“早就说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你等着,我去叫人……”
“不……不用,王伯。”苏小棉连忙阻止,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就是……有点低血糖,老毛病了,歇一会儿就好。不用惊动别人。”她可不想因为晕倒这种事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尤其是在这敏感的地方。
王伯将信将疑,但看她坚持,便叹了口气,扶着她到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大石头上坐下,又去倒了碗清水过来。
苏小棉接过水,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燥热和恶心感。她悄悄内视,发现体内那几缕细丝依旧处于一种极度“萎靡”和“紊乱”的状态,比以往任何一次冲突后都要糟糕,但幸运的是,似乎没有留下不可逆的损伤。而脑海中,那庞大杂乱的信息流虽然不再疯狂冲击,却如同沉入深海的冰山,留下一种沉甸甸的、堵塞的感觉,稍微一回想,就头痛加剧。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堆灰白色骨块。它们静静躺在那里,与周围其他废弃物毫无区别,没有任何异常光芒或波动。刚才那束灰光、那些破碎恐怖的画面……是幻觉吗?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王伯,”她轻声问,“那堆骨头……是什么妖兽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王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撇了撇嘴:“谁知道呢,扔在这里怕不有几十年了。听以前的老伙计提过一嘴,好像是当年清理某个上古战场边缘时带回来的‘垃圾’,没什么价值,就是质地特别硬,火烧不化,雷击不碎,又检测不出什么灵气或者有用的材料成分,就扔这儿了。怎么?你对这玩意儿感兴趣?”
上古战场边缘?苏小棉心头一跳。她摇摇头:“就是看着有点特别,随便问问。”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苏小棉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便坚持着继续完成了下午的工役,只是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精神也一直有些恍惚。王伯见她脸色依旧不好,也没多催促。
下工后,苏小棉几乎是拖着脚步回到了潜溪集的棚屋。爷爷和阿雀见她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样子,吓了一跳。苏小棉只说是活太累,休息一下就好。
她早早躺下,却根本无法入睡。脑海中那沉甸甸的堵塞感并未消失,稍微凝神,就能感到无数破碎的符号、扭曲的图像、冰冷的意念片段在其中沉沉浮浮,如同一个混乱的噩梦仓库。
她尝试着去“触碰”其中相对清晰的一点点碎片——那似乎是一段关于某种“星辰定位”的残破信息,夹杂着对“虚空”、“引力”、“坐标”的模糊描述,完全超出了她目前的理解范畴。
还有那双冰冷巨大的非人眼眸……只是回想一下,就让她遍体生寒,灵魂都仿佛要被冻结。
这不是幻觉。她真的从那堆不起眼的“垃圾”骨块里,“接收”到了某种难以理解、庞大杂乱的“信息传承”或者“意念烙印”。这算什么?机缘?还是……诅咒?
她的五行杂灵根,似乎不仅对混乱灵气环境有奇特反应,对这种埋藏在古老废弃物中的、残留的奇异意念或信息,也有某种“钥匙”或“容器”的作用?
这发现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不安和恐惧。
联想到那“苏氏”旧闻,联想到自己穿越的诡异,联想到那笔莫名其妙的巨债……她感觉自己仿佛正一步步踏入一个早已编织好的、巨大而危险的迷雾之中。
而这次废料堆里的“奇遇”,无疑是在这迷雾中,又增添了一道更加诡谲难测的阴影。
她握紧了枕边那块温润的安神木片,努力汲取着其中平和的意念,对抗着脑海中的混乱与冰冷。
变强……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两个字的重量。
不仅仅是为了还债,为了守护家人。
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弄清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谜团,有能力去面对那可能隐藏在迷雾深处的、冰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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