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后，林青慕做了个被人救出的美梦。梦里的人物和细节她都想不起来了，醒来后，她依旧被血祭藤吊在树上，青绿剑依旧是把断剑。
浑身麻痹，只有握着手机的手勉强能动，林青慕艰难地看了一眼屏幕，她发布的悬赏令依旧没有人接，让她趁早放弃的评论却怎么翻也翻不完。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剑修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没人来救，她就自救！
林青慕松开手机，双指合拢，挤出最后一丝灵气，召唤青绿剑。
剑意爆发，青绿剑发出嗡鸣，破风而来。林青慕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有人乘妖兽飞来，喊她“十万块同学”。此人面容模糊，只有眉间的一点红痣无比鲜明。
这一点红痣，成了幻梦的破绽。
混沌的脑袋变得清明，一幕幕真实的回忆画面拨开幻梦迷雾。
云霜序等人接了她的悬赏令，用黑暗肥料克制血祭藤，后联手淘汰了来找茬的向露几人。他们结伴行至幻境林，遇到了几个被蛛网包裹着的修士，因恐惧坠入幻梦。
“美梦”是真的，眼前的一切才是假的。
“这几个人太乱来了，太有记忆点了，幻梦无法将他们留下的痕迹完全抹除，全是破绽。也因为他们神兵天降，这件事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心魔障碍。”
林青慕笑了起来，握住青绿剑，凭剑意斩断血祭藤，身体的麻痹感即刻消失。
意识到幻梦即将破灭，林青慕执剑追逐血祭藤：“且慢，我不急着出去，再陪我练练剑！能再帮我模拟一下中毒的状态吗？请务必再真实一点！”
藏在暗处的蜃蛛崩溃了：什么人呐！！滚呐！！
林青慕醒来后，怅然若失。
姜早小心翼翼地试探：“青慕，你都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林青慕真的很遗憾：“我想在里面练剑，被拒绝了。”
准确地说，是被恼羞成怒的蜃蛛踢出来了。
姜早：“……”原来是这么个怅然若失。想把幻梦当训练场，但未遂。
林青慕道：“你境界突破了。”
“你也是啊，恭喜你，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姜早往旁边看：“不过，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周乐衍他……”
林青慕看过去，周乐衍被蛛网裹了不知道多少层，只剩眼睛露出外面。他身上的蛛网还在往外爬，危险至极。
“林同学醒了。”云霜序打盹儿醒来，看了眼时间：“下午茶时间到了，你们在这里等他醒，我去找点新鲜食材。”
姜早：“你一个人去吗？还是等周乐衍醒了再一起去吧。”
“不用，我去去就回。”
……
周乐衍又回到了当年出事的洞府。
这一年他十四岁，为了给他庆祝生日，发小沈瑞和江词拉着他报名了暑期秘境行。
秘境行的第二天晚上，出事了，他们三个被困在一个洞府里。
具体发生了什么，周乐衍想不起来了。家长和老师们找到他们时，只有周乐衍还活着，两个发小变成了半傀儡状态。老师们推测，他们至少死亡一星期了，在引出洞府的守护妖兽后，他们拼死保护了周乐衍。周乐衍无法接受好友的死亡，于是用掉了妖兽内丹，试图用以命换命的禁术，将沈瑞和江词炼成保留意识的傀儡。
两个发小的父母当场就崩溃了，他们顾不上周乐衍也是受害者，掐着周乐衍的肩膀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
“朋友死了，你却想着将他们炼成傀儡，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周乐衍不挣扎，只是固执地重复：“他们还没死。”
“他们已经死了！凭你根本救不了他们，只会把他们变成怪物！”沈父愤怒地推开周乐衍：“当初就不该让小瑞认识你，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他们还没死！我用掉了那颗高阶妖兽内丹，”周乐衍冲上去抓住沈父：“再加上我的命，一定能换他们回来，求求你们，再让我试试……”
沈父无情地踹开他：“你换回来的不是我的孩子，是不为天道所容的怪物。”
周乐衍浑身都在痛，不要命地去拦他们，却一次又一次被推开，直到伤势过重，晕倒在地。
两家的大人带走了沈瑞和江词的尸体，要求学校开除周乐衍，不准周乐衍参加他们的葬礼。
周家人据理力争，停学两周后，周乐衍回了学校。
晨会的时候，他站在班级的最末尾，听到周围议论纷纷。
“我爸妈让我离周乐衍远点，太吓人了……”
“和他做朋友会被炼成傀儡，千万别靠近他。”
“他怎么没有休学啊，和他一个班级好倒霉啊……”
整整一天，没有人敢靠近他，更没有人和他说话。偶尔对上视线，对方也会匆忙转头，像受到惊吓的兔子。连从前的朋友，也纷纷和他划清界线。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
第五天，周乐衍没有去学校，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炼了一个又一个傀儡。
他没有朋友了，但没关系，傀儡们会和他聊天，陪他打游戏，他甚至可以凑够五排。
“盐盐，你今天去学校吗？”
“今天也没有人来找我吗？”
“没有。”
“今天不去。”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很多天后，周乐衍转学了。这是一所普通学校，周乐衍藏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很快就和出事之前一样，成了学校里的人气王，度过了普通又平静的高中生活。
但他经常梦回那个洞府，在梦里，他永远救不回沈瑞和江词。
他被困在这个洞府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开始动摇，或许他真的做错了，或许他真的有怪物的一面。
久到，他想放弃离开这个洞府了。
周乐衍挨着发小的尸体坐下，喃喃道：“这次我就不走了吧，留在这里做个怪物也挺好的……”
云霜序是被姜早的电话紧急叫回来的。
“小云！”姜早急得快哭了：“周乐衍身上的蛛丝开始变红了！他好像醒不过来了！”
不止变红了，还加速了蔓延的速度，让人无法靠近。这场面，简直像是要入魔。
三位考官看着这一幕，神色凝重。
刘考官凝眉：“这种情况，就算被保护法阵打断，出来后也很危险。他看起来像只快乐小狗，心魔竟然那么重……不，这已经不仅仅是心魔重的问题了，周乐衍恐怕有极高的修魔天赋。”
主考官给助教拨电话：“马上通知155号考生的家长，情况危险，需要他们亲自来一趟。”
“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场面了！这个头号闯祸精终于憋了个大的！”宿考官站起来，指着屏幕骂道：“周乐衍，老子还没给你算前面的帐呢！你可别这样轻易认输！”
刘考官：“需要将云霜序他们转移到其他地方吗？他们没遇过这种情况，万一云霜序试图入侵周乐衍的幻梦，事态会变得更糟糕。”
一次性毁掉两根好苗子，损失太惨重！
主考官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看向云霜序，拧紧眉头，终是做了决定：“广播通知他们。”
林青慕问：“云同学，顺着蜃蛛网的电话线可以入侵梦境，要是挑断会怎么样？”
“幻梦破裂，双方都会精神崩溃。”
“要是杀了织网的蜃蛛呢？”
“意义不大，周乐衍的心魔正在反噬幻境林，要他自己愿意醒才行。”云霜序变法术似的掏出一颗茶几那么大的蛋、两只枕头大小的虾和一颗比他脑袋还大的蒜头：“让周乐衍起床，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姜早看着这一地的食材，慢慢冷静了下来：“这可不能算一点食材啊。”一车吧这是。
监控室，主考官抿了抿唇：“再等等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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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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