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他刚刚说的昨晚那件事是哪件事?”
助理走了,小护士终于可以好好问问了。
夙音没由来的一阵心虚,摆摆手躺回椅子上,背过身不去看她,“嗐,不是什么大事。”
小护士绕到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那是什么事呀?”
“嗯……我就是出去散了个步。”夙音含糊其辞,试图转移话题,“怎么今天这么多人。”
这是得介绍一下,小护士提了一嘴早上的事,“田小姐的主治医生希望少宗主能和田小姐交朋友。”
田筱歘一下站起来,两只手不安地绞着衣摆,眼睛不敢直视夙音,“少、少宗主好。”
夙音懒得动,只是点点头,说:“坐。”
田筱听话地坐下了,安安静静的继续当个透明人。
“嘻嘻嘻一起来呀。”顾祁安自来熟且热情,一手拉着田筱,一手搬着板凳直接坐到躺椅旁边。
他睁着无辜的大眼,问:“少宗主昨晚散步的时候遇见了谁啊?”
夙音:“?”
这家伙是来克她的吧?
小护士抓住时机,顺着顾祁安的话往下问:“是啊少宗主,怎么散个步能散到二号院去?”
夙音眨眨眼,“因为迷路了。”
这是实话,她不太认路,当时确实走错了,差点走进那个狗东西的院子里。
小护士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夙音撇撇嘴,这句真是实话。
“少宗主,您不说的话我只能去二号院问个清楚了。”
主治医生不在,小护士做不到病人发病还撒手不管。
夙音无奈,掰着手指跟她说:“是遇见了两个男的,一个被我揍了一顿,另一个我想揍一顿结果没得手。”
她面露惋惜,昨晚多好的机会啊,那狗东西怎么就这么敏锐呢。
下意识就真情流露:“下次有机会这顿揍一定补上。”
小护士:“这两个男的是……”
“一个好像姓傅?叫啥忘了。”
那人好像报过名字,不重要,夙音没咋听。
“另一个就是那狗东西。”
小护士已经能精准确认她嘴里的狗东西就是院长。
她放心了,“原来院长也在,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夙音:……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狗东西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看看明显轻松下来的小护士,又看看傻的明显的顾祁安,心底叹了口气。
这届邪道预备役质量不太行啊。
“少宗主,我还有个问题。”
顾祁安安静了没一会儿,举起手,眼巴巴地问:“要保密的事是什么?”
夙音:?
“什么保密?”
小护士心头一梗,她和助理悄悄说的怎么被拿到台面上来了。
她想了想,如实告知:“是院长和您的关系。”
“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夙音自信一笑,“我和他,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绝无第三种可能!
小护士默然,是她想多了。
少宗主的回答,就算拿到台面上来讲也完全没有关系。
她看看顾祁安,又看看田筱。
很好,病人们依旧稳定发挥,秘密依旧是秘密。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下,二号院内一派和谐之色,少年少女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围着夙音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躺椅上的人。
前边的视线炽烈,夙音翻了个身,后边这位也不逞多让,虽然小心翼翼偷偷摸摸,但一直盯着。
这谁还睡得着?
她干脆像条咸鱼一样摊平,闲着没事问田筱,“你是因为什么来的疗养院?”
顾祁安是人傻,被骗进来的,这个女孩不知道什么原因进的疗养院。
“因为……爱情。”田筱低垂着头,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夙音琢磨了一下,这个回答她熟。
她在宗里有个朋友,原本是名门正派里受人敬仰的大师姐,后来为爱叛逃邪道,刚来的时候,她和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神色如出一辙。
夙音只问:“你情郎值得吗?”
“值得。”
田筱忸捏了两下,声音羞涩但坚定,“他说,我只要做被雄狮保护的玫瑰就好。”
见多识广的邪道妖女罕见地迷茫了。
啥玩意儿?
啊?
这?
小护士沉默半晌,憋出一句:“被保护到疗养院里来吗?”
田筱神色黯淡了下去,“不是的,是因为我的父母不支持我和他的事……”
小护士:“冒昧的问一下,您喜欢的人是不是家庭不太好?”
田筱点头,“嗯,阿诚过的很苦,他的妈妈重病在床,爸爸喜欢赌博还会家暴,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妹妹。”
小护士:!
来了来了,原来是最经典的配置!
重病的妈、嗜赌的爸、上学的妹妹破碎的他!
夙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好一头雄狮。
……
青山疗养院医护楼内,大厅里久违地出现了一个头顶噌亮的人。
“王医生怎么回来了?身体已经调理好了吗?”
有认识的医生问候刚回来的王医生。
王医生穿上白大褂,笑的灿烂。
“病人需要我,我当然得回来。”
每月兜里多两万,谁不回来谁傻逼。
不明真相的医生竖起了大拇指,“王医生真是爱护病人。”
他友爱提醒:“对了,三号院的病人刚才领了好几个人往院长室的方向去了。”
王医生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顾不上还没扣起来的衣服,脚下生风一般往外狂奔。
只留下那个人遥望他远去的身影,再次竖起拇指。
真是热爱工作。
院长室。
有一人迎着光站在门口,暖色的光朦胧了五官,阳光映在瞳孔中,照的透亮,这一刻,连她的头发丝都在发光。
妈爸!他看见神女了!
顾祁安按不住心底的激动,围着夙音一圈又一圈地打转。
夙音没急着开口,余光瞧着他的状态,看铺垫的差不多了才高深莫测地说:“你想入我逍遥宗对吧?”
顾祁安猛地点头,“想!”
夙音:“我已经决定好了你的入宗考验。”
顾祁安紧张地心脏砰砰乱跳,“全听少宗主的吩咐!”
旁观的小护士心底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又不好打击人家,憋着没说。
她扯了扯田筱的袖子,带着人退了两步。
一个傻的就算了,别把这个也带进沟里。
夙音没管这俩旁观的,指着院长室门口镶嵌的牌匾,“看见这块牌子了吗?”
顾祁安眼里闪着清澈的光,“看见了。”
“把上面的青云改成逍遥,你就通过考验了。”
顾祁安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哈?”
夙音以为他没听清,指着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入宗考验是把这上边的青云改成逍遥。”
声音大到连屋子里面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顾祁安小心翼翼地指向自己,“我?”
“没错,就是你。”
夙音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鼓励道:“我对你好吧,入宗考验这么简单,改两个字的事儿。”
“改、改两个字的事儿?”
“是,就改两个字的事儿。”
顾祁安挺直的腰杆慢慢慢慢地弯了下去。
他不中嘞。
“改字?”
与顾祁安少年感声线完全不同的低沉音色强行插入交谈。
疗养院的主人走出房间,隔着矮墙,目光轻描淡写地与夙音相撞。
夙音瞬间收起笑容。
阴魂不散。
谢凌序视线随意扫过门外余下的三人,不动声色道:“看来病人不仅对我的意见很大,对疗养院似乎也是。”
夙音摆摆手,谦虚道:“还行,没你的大。”
谁有他讨人厌啊。
谢凌序:“。”
“这位就是院长?”
田筱小声问护士,入院那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疗养院的院长。
小护士:“是的。”
田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默默蹲下身,挪到草丛后,只留一双眼睛偷偷观察那边的两个人。
小护士:?
为什么要跟做贼一样?
奇异的是,她的膝盖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仅顺滑地弯了下去,还慢腾腾挪到了病人旁边。
草丛后边又多了俩人。
顾祁安眼睛倒是没瞧着那两人,只是抬头看看牌匾,又低头画个圈圈。
一副被打击惨了的模样。
小护士看他可怜,刚想安慰,就听见他问,“你们说,我要是晚上过来偷偷改一个字,逍云,或者青遥,是不是咱们就能创一个混合大宗。”
小护士瞬间收回宽慰人的手。
混合大宗不清楚,混合双打有可能。
不过和那狗东西呛几声的功夫,夙音转头就发现人全没了,这地方空空的,只剩下她和那个狗东西。
两人,独处,室外。
压抑已久的杀心又不可避免的活泛了起来。
不过也就想想,这具身体久病,到底孱弱,正常活动是没问题,想徒手弄死人就有点困难了。
她惋惜地将目光从谢凌序的脖颈上移开。
后者仿佛没有注意到那犹如实质的视线,风轻云淡地站在院中,从始至终没有给外面的人开门的意思。
风中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一个锃亮的头颅迎着光跑来,几乎要闪瞎人眼。
院里院外的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来人。
见此,狂奔而来王医生终于松了口气,扶着墙大喘。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虽然凝重,好歹没有打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声音的主人下意识看向对方,又同时甩开视线,连面上的嫌弃都大差不差,频率同步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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