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被人顶撞,想来墨清渊的心情不会太好。可他竟平平淡淡将宴席推进下去,仿佛从未有人惹恼过他。重新看向凌丞相和钱来的神情里丝毫看不出芥蒂,配上他周身阴鸷的气质反而有点吓人。
因为宴会刻意的安排,等赏赐都分发完毕,一轮圆月已升上枝头。妖皇没有长篇大论的习惯,梳理好赏赐便放任众人自由寻花赏月。
宫里这唇枪舌战的,除了伙食好一些,对保持心情愉悦没有一点好处,真是半点也不想待。
大概是沈怆诗连续顺利度过凌丞相和钱来的针对,妖族的王公贵族们对这位来自魔界的王妃产生了不少兴趣,纷纷端着酒杯前来搭讪敬酒。言语间夹杂着的尊敬与鄙夷被恭敬的外表掩盖,一时难以区分。
说起话来之乎者也的,十句话里有八句是没有营养用来恭维的客套话,还得我也回敬相同的分量,单听着就要听吐了。
沈怆诗瞧着三两成群,对方才发生的事议论纷纷的官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等妖皇与其他人把话都讲完,允许众人往远处走了,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跑到人少的桥边,勉强能喘几口气。
园林里的水流清澈见底,透过月色与水光能瞧见几条鲜红可爱的锦鲤,看样子一动不动地停在水中,正在安静休眠。沈怆诗起了玩心,便蹲下伸手拨弄水花,惊得最小的鱼儿打着旋逃离。
不知何时,身旁传来一阵桂花的芬芳。以为是墨清槿靠近,沈怆诗甩甩手上的水珠,头也不抬,眼眸弯做一轮新月:“郡主怎的又有心来找我?”
“夫人。”抬眼却看见墨云溪折了段桂枝,笑吟吟地望着她,眼里不见丝毫气恼,将桂枝从中间撇成两半,一段别在她鬓边,“不是郡主,让夫人失望了。”
“月夕节到请神仪式的这段时间,郡主的灵力会被节令加强,香气会比我手上的花枝还浓郁些。”
伸手摸摸耳边夹着的桂花,沈怆诗眨眨眼站起身子,目光躲闪,颇有些不好意思。
认错人还是蛮尴尬的,好在他不打算追究。
“地上三界的日月皆是天界启明台所化,”墨云溪笑容温柔,将手上另一端桂花插在自己发间,“据说月夕节当天夜晚向启明台许下的心愿都能在未来实现。”
“夫人若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不如许愿试试?或许会应验。”
视线扫过头顶一轮明月,沈怆诗目光微滞,最终看向墨云溪清秀的脸:“不是说‘洪荒共群妖同存,掌万物之愿’吗?怎么轮得到天族来实现愿望?”
这段话被前来教导礼仪的妖族念念叨叨好几十遍,背都背下来了。
那双墨色眼瞳显出几分笑意:“夫人可愿听一段神话故事?”
本人就是神话中一员的沈怆诗自然不会放过得到过去记忆的机会,响指一打变出两把椅子,大大方方坐了上去:“来来来,咱们坐着说。”
墨云溪微微颔首:“上古时期,天族曾奴役万民。妖族因容貌姣好,大多被天界权贵当做禁脔宠物,被下令禁止修炼。人们只能向上天祈祷,求神明能赐福于世,结束水深火热的生活。”
“直到某日,一位少年在生死存亡之际向明月祈祷,竟真唤来了创世神。创世神指引少年修习阵法仙术,教导他反抗天族,最终带着其余被奴役的族群一同推翻天界长达千年的压迫。”
“为了推翻天族的压迫,创世神先后将权柄分散给了四位凡人。那位少年便是其中之一——如今的洪荒上神。虽然日后知晓当年祈不过是误打误撞的错误,可祂仍怀念初次遇见神明时的悸动。”
听这故事的措辞,总感觉洪荒上神对创世神有些非分之想啊。
沈怆诗眼珠子转了一圈,很乐意吃有关自己的瓜:“洪荒上神和创世神什么关系?”
面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墨云溪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却忍不住笑了:“小声些,若让凌丞相那派老古董听见了,又得拿我们开刀。”
听话的点点脑袋,沈怆诗将原话变成传音,在墨云溪识海里播放了一遍。
那就不让别人听见。
“洪荒上神想法如何,我并不清楚。不过创世神完全不记得曾教导过祂。”墨云溪的声音似水流淌,冰冰凉滑过心尖。
看来是我当年太乐于助人了,有的记不住情有可原。沈怆诗点点头恍然大悟,没留意到面前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寂。
“既然如此,夫人有什么心愿吗?我想洪荒上神会保佑夫人这样的人。”大概是打算转换心情,墨云溪再次提起许愿的事,瞧着沈怆诗耳边的桂枝重新露出笑容。
“我?”沈怆诗眨了眨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希望顾南焱能活过来。她希望自己所见过的善人都能得到好报,作恶之人能付出代价。她希望五界之中能再无战乱,人人皆可安居乐业。
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可却都因犹豫自己贪心而怯懦不言。她下意识望向对方的眼眸:“你先说说看你的心愿?”
“我希望夫人能得偿所愿。”墨色眼眸倒映出她的影像,他的睫毛如同蝶翼,弦月似的眉毛也跟着嘴角弯起。
一阵微风打碎了水中月,卷得枝头桂花飘逸,香飘几里。
望着墨云溪的眼,沈怆诗只感到些许恍惚,遂急忙站起身不敢看他:“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不许有什么生命危险。”
怎么这会都不会说话了?心脏砰砰乱跳,沈怆诗不由后知后觉地蹙眉,奇怪自己莫名其妙的慌乱。她努力平复心情,想要找出这份不安的源头。
却听见“扑通”一声,不远处桥上闪过一个人影。沈怆诗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迅速望向桥的方向,只见水花四溅,有人在水中挣扎着,有宫女大喊“救命”。远处寻欢作乐的人们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没有人前来帮忙查看,甚至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惊讶或担忧的动作。
有人被推下水了。而且这情况很不对劲。
瞬间警觉,一道藤蔓从袖口探出,要将那落水的人救上岸,却在靠近水中人身边的刹那被莫名的屏障灼烧成灰烬,甚至试图一路沿着枝条向她身上反噬,只是最终被吞噬之体化为己有,反倒让屏障削弱了些许。
虽然能破解法阵,可那需要时间,那是水中的人多半凶多吉少。
沈怆诗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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