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意于一处潮湿阴暗的洞窟中醒来,眼前好似还倒映着青年那双冷若冰霜的眸。
记忆中的她遍体鳞伤,匍匐在地,伸手拽他的衣角:“不……不要……求你……别……”
青年不为所动,踹向她的心窝,将她踢下山崖。
天神一样的人,嗓音自然也是天神一样的动听:“她只能爱我。所以别怕,你只是第一个而已。”
“观意”的眼眶涌出绝望的泪水,她明白闻瓷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为了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有那个人走进了他心里。那个人,不是自己。
经脉受瘴气侵蚀使观意浑身剧痛,她眨了眨眼,恍惚想起刚才的是属于这具身体死前最后一刻的记忆。
脑中的声音道:“你醒了,掉入魔兽群还能留着最后一口气爬到这里,真让我惊讶。”
“你谁啊……?”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明白既然活下来,那就要以牙还牙。你知道是谁差点害死了你吗?”
“是谁?”
“闻瓷。”
二字灌入脑中时,观意意识清明,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一般,她问:“你再说一遍?”
“听不明白?把你一脚踹下山崖,害你被魔兽群撕咬追杀,险些没命的人,就是那个闻瓷。你的宗门大师兄。”
“……”
她沉默了。
观意当然知道“闻瓷”,因为这是书里的人物。
她心中突然攀升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踉跄起身,冲出洞窟。
天际漆黑,繁星点缀,还未到日升之时,山林里有此起彼伏的诡异嚎叫,那不是普通兽类的声音一听便知。
“这是哪儿……?”观意睁大眼,吼道:“这他娘的是哪儿?!”
声音被她惊了一下:“你伤那么重,还能叫这么大声。”他道:“糊涂了不成?这是大衍宗的山脚下,你是为了和闻瓷下山除魔才会来的。”
又是闻瓷。
而且什么“大衍宗”、什么“除魔”……
她手往后摸,昨天还被她揣在那里的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湿漉漉的温热触感。
观意怔怔盯着自己掌中的血,腰际的痛楚随着她大脑回神,越发鲜明。
所有的反常都在告诉她,这里不是那个星际帝国,不是她待过的任何地方。
“这里是……修真界?”
“当然。”声音困惑于她的困惑:“你把脑子磕坏了?”
她宁愿自己是磕坏了头。
站在洞窟边,观意往上眺望,自灰蒙蒙的云端远处,显出一角泛着粼粼波光的雪白檐角,巍峨磅礴,触不可及。
“那就是你的宗门。”声音道:“如果不想留在这里被活活咬死的话,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回去?像你说的那样,回去以牙还牙报复闻瓷?”
声音听出她话里有异,威胁似地沉了语调:“你难道不想吗?”
观意没有答话,此时此刻,她总算认清现实。
自己穿了,穿成了书里那个宗门人见人厌最后死在男主手下的痴情女配。
*
大衍宗无人不知闻瓷此人,他少年金丹,天资优越,琴峰峰主的首席大弟子。
亦和女主阮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二人照理,可以就这样顺理成章,原地幸终,奈何这是一本女主万人迷买股文。
除却闻瓷,爱慕女主的男配女配不说十几也有七八。
闻瓷大病娇一个一个不动声色杀过去,第一个挨这临头一刀的就是观意——同样和阮杏师出同门,有着青梅竹马情谊的人。
说人,不大恰当,原主不是人,是妖。如今这世道对妖族颇有成见,否则原主也不会被师门厌恶。
只有阮杏待她真诚热情,和阮杏亲近也理所应当,可惜最后反倒害了自己。
观意翻过山头,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找到大衍宗的山门。
石阶并不长,约莫六十来几,在那之上,簇拥了好几十来人,各个身穿修袍,道骨仙风。
她觉得气氛不对,脚步一退,站进阴影里。
今日是大师兄闻瓷除魔归来的日子,琴峰弟子们早在数个时辰前就等在这里。
本该是欣喜迎接闻瓷的场面,弟子们的脸色无一不透露出焦急。
“师兄,师兄为何还未回来?不是说好的今日吗?”
“观意也是,依观意那点修为,除魔除不了几只,师兄就该带着她一起回来了。”
话音刚落,观意头顶有一道金光划开云雾,直直落到大衍宗山门口。
弟子们惊喜的声音接连不断:“闻瓷师兄!”
白袍,袖上绣着竹青纹样,血染红了他大半衣衫。从身形看去,青年气质清冷如雾凇,背脊笔直挺拔。
“师……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弟子们惊喜的声音瞬间化作惊愕。
闻瓷没往黑红一片的衣袍上看,只道:“这是观意的血。”
“观,观意?”
“她死了。”闻瓷的嗓音让人不禁想象出一潭深不见底的止水:“我疏忽大意,让她被几只低等魔兽逮住了。”
“……”众弟子哑然一片。
也不知是谁先回的神,慢吞吞道:“这,怎么这么突然?”
“她一个妖族最后死在了魔兽手里,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另一个弟子皱眉道:“就是……就是怎么这么不巧,偏偏是现在死?”
听出他话中端倪,闻瓷问:“出什么事了?”
“是……是阮杏师姐的事。”弟子硬着头皮将他们如此火急火燎出来恭迎闻瓷的缘由说了:“师兄出发除魔的第二日,师姐她……她就又昏过去了,峰主老人家不在,你和观意也不在……”
他们束手无策,只好在这里等闻瓷早日归来。
闻瓷的脸色倏地冷下来:“你们怎么不早说。”
事关阮杏之事,闻瓷向来如此,众弟子被他看得心中发怵,颤颤巍巍地说:“观、观意死了,已经没人可以给师姐渡气了,师兄,怎么办啊?”
阮杏幼时曾和观意一起偷溜下山玩耍,途中遭了魔族偷袭。
观意受了重伤,阮杏更倒霉,大量水系灵力被吞噬,导致她的水灵根破损,自那以后,灵力供给不足,她时不时就会昏倒。
人族到底有极限,不能源源不断供给阮杏灵力,但妖族可以,东海龙宫特供的海妖更可以,而放眼大衍宗,这样合适的人选,只有观意一个。
“事到如今,再提一个死人又有什么用。”闻瓷默了两息:“阮杏在哪儿?”
“我们昨日把师姐搬到了水凝洞,那里水系灵气最富饶,或许可以……”
“好。”闻瓷沉着眉眼,神色不乏凝重:“随我同去。”
众人御器而飞,转瞬便消失在山门关前。
阴影里的观意一瘸一拐走出来,她记得琴峰在宗门里是最式微的一支,人也最少,刚才那帮人去了水凝洞,那门内眼下多半没人。
“你想干嘛?”
观意道:“先治伤。”
她莫名其妙穿到这具身体里,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但观意不能死,谁也不知道死了还能不能回去原本的世界。大衍宗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灵丹仙药想来不缺,随便找出一样来,她的伤就有得救。
甩甩越发恍惚的脑子,观意穿过无人把守的山门关。
她清晰地记得原身的住处在哪里,更记得在她的床下有一盒应急丹药。
当天际泛起鱼肚白,微弱的朝阳怜悯地照亮了观意眼前的废墟。
识海里,声音显得调侃:“你一个筑基弟子,洞府自然粗制滥造,那帮弟子平时不愿意帮你修缮,塌不塌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没想到这么巧,偏偏赶上你外出的这几天。”
观意问:“那药呢?”
“你自己在瓦砾里找找?”
她蹲下身,极快地在石块中翻找。
不能再拖了,要是那帮弟子发现自己还活着,她势必会被拉去给人渡气,原主在书里什么待遇,看过书的观意最清楚。
到时候便不是治伤不治伤的问题,是她直接能一口气咽去地府。
观意浑身经脉无一不痛,只觉有千万根针在细细划拉皮肉,手被石砾磨出血痕,在她两眼发黑昏过去前,通体白瓷的小瓶被她费劲扒拉出来。
顾不得掌中满是灰尘,倒出两粒丹药,一股脑塞入嘴中。
声音道:“你看上面。”
观意抬头,位居峰顶的水凝洞在黎明曙光中仙气飘飘,格外惹眼。
“就算治好伤,也不过是缓和了这一时的苦难。你垮塌的洞府,你脆弱的躯体,还有非得要你死的闻瓷,你都得去做个解决。否则今日不死,迟早还是得死。”
观意如今总算有空关心这个在自己识海内喋喋不休的声音。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声音道:“我要你报复闻瓷,伤害闻瓷。他害得你有多惨,你就要多加倍奉还。”
“你不照做,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别忘了,修士最为脆弱的精神部分,是识海。而如今,我就在那里。”
丹药开始发挥作用,观意脉络中的瘴气被渐渐清除,她盯着水凝洞的方向,就算十分火大也只能问:“所以呢,我要怎么做?”
“方法我管不着,只要目的到达,你可以自便。”
这位对闻瓷有莫大敌意的男人在这方面倒十分人性化。
观意腰际的伤止住了血,她慢吞吞站起来,脑子里有了个破局的计划。
虽然她对闻瓷没有私人恩怨,但还好,她也没什么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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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门长老朝长陵本来马上就能一脚迈入终生目标大乘期,结果占卜台告诉她,渡劫天雷需要一块上古妖兽内丹,否则她必被劈死。
朝长陵毅然放弃宗门996的生活,按占卜台的指引,隐姓埋名,下山进村找她的妖兽去了。
村落很好,民风淳朴,村长还免费请她吃了顿晚饭。属实不像妖兽作乱。
结果当天夜里,她就撞破村长面目狰狞在屋里鞭打一个貌美青年。
青年眼眸垂泪,全身雪白,在她的注视下,那双漆黑的眸微微一弯,竟透过门缝冲她狡猾地笑了下。
朝长陵:……
她当即转身就走。
但晚了,自那以后,她打探情况,青年在旁边听。她上山劈柴,青年在后头跟。连吃饭,青年都要在对面含笑托着下颌看。
她忍不住了:“你到底跟着我干……”
“我喜欢你。”
“…啊?”
青年凑近她,眼中有两只小钩子轻轻闪烁:“虽然你跟块木头一样呆讷无趣,但很讨我喜欢。”
朝长陵:……
她出身静心门,修的就是堪破人心,此刻她看不透青年的心思,但一点可以确定:他的三魂六魄中缺了一魄,那魄名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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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长陵这辈子只想做两件事:变强,然后报仇。
她从没把元秋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也不会知道,冷酷无情的小狗如果懂了爱,会变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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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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