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有个优点,就是事情越到紧急关头她越疯。
具体表现在话越来越多,小动作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伴随着间歇性的抽风。
譬如此刻,她就在看见明览缓步走来的那个瞬间,触景生情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抑扬顿挫,还在尾调拐了个十八弯,非常……流氓。
此情此景,让旁边的公仪静和张樽月都忍不住侧目。
云梦泽马上低头讪笑:“嘿嘿,不好意思,一时间忍不住,忍不住。”
吹这个口哨,也是缓解心理压力的一种嘛,你们啊,不懂。
云梦泽看见明览走到了树人的尸体旁,爱怜地轻轻抚摸它被烧得乌漆麻黑的躯干,然后轻轻一叹。
云梦泽最是瞧不起这种假里假气的行为,一见此情景不由得出声讽刺道:“这就伤心了?这就演上了?早干嘛去了,人家都被烧得跟个黑炭一样才慢慢过来,不嫌来得晚了吗?再慢些时候,你的这个小宠物都能被人捡回去当过冬的炭了,也算是你这个当城主的造福一方百姓了。”
明览叹息道:“我的这个小宠物啊,陪了我多年,也是我这次起事的得力干将,我幼年时候曾跟它发过誓,若来日有人伤你就是在伤我,我是必定会为你报仇的。”
他说完看向云梦泽三人,重复了一遍最后一段话,“我是一定要为你报仇的。”
为树人报仇,向谁寻仇?
当然是云梦泽三个人了。
云梦泽嘴下毫不留情:“哼!装腔作势,你现在后悔,早干嘛去了?还不是趁着人家是个没多大心眼的树人,趁虚而入,哄骗着树人一起参与你大逆不道的叛乱中来,这才导致了最后的恶果。要是它一直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安安静静地呆在乡野田地间,何尝不是件幸事!”
明览笑起来,带着一种云梦泽不明白的苍凉意味,“也许吧,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会一直保持着愚昧的天真,但是跟懵懵懂懂地活着比起来,我还是更需要痛苦地清醒。”
“虽然保持清醒是一件痛不欲生的事情,但是这个世界上,也许就是需要一些人醒过来吧。”
明览一挥手,不知道从哪里召唤来了一阵风,一吹过来,就把树人最后仅剩在世上的遗留给吹散了。
随着簌簌的响声,漆黑的焦炭粒子散了一地,有些跟着风去了不知道的远方,有些则滴溜溜地在寂静的长街上滚动,或是进了石砖的缝隙里,或是进了两边的污水道里。
刚刚还高大威猛,威风凛凛朝他们攻击而来的树人,现在就连渣都没剩几块了。
明览:“植物都是自由的精灵,随风而去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云梦泽忍不住反唇相讥:“噢,真的吗?那你引诱它参加你的宏图霸业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让自由的生灵继续自由地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而不是跟着你为了完成你的野心和目标,来到人类尔虞我诈的领土上。”
明览笑了起来,好像是在嘲笑云梦泽这个天真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到底还是学生啊,没出过门游历,如今的这片大陆,哪里还有自由的土地呢?不都是被宗世家把持着吗?树人助我一臂之力,也是在帮助它们自己,逃离人类的魔爪。”
“你可知道,无咎门前一段时间,都在花重金悬赏生出了灵智的植物,以炼制成丹啊?”
公仪静反驳:“这不可能!每个修士都必须遵守的《盘古历法》规定了,丹药的原材料只能采取没有生出灵智的动物或者植物,一旦有了智慧,那便会视为人族同类,禁止相互残害!”
明览反问道:“你觉得这片土地上竟然会遵守所谓的律法吗?这真是我今天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这就是谈崩了,云梦泽有些遗憾,她原本还以为可以说服明览回心转意呢,看来明览是下定决心不回头了。
云梦泽不死心,还想最后尝试一次,“你能发动光华城内的叛乱而不被外界发现,无非是抢占先机,摧毁通讯阵向外边传讯的功能,把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断了光华城,乃至整个幽州向外边沟通的路。”
“可是这绝非长久之计,要是等宗门世家反应过来,就会知道幽州城发生了怎么样的大事,他们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里出事不管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以你一人之力,还可以护着整个幽州的百姓不成?各大宗门世家,在盘古大陆屹立多年,他们是极其看重面子,一定会迁怒,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是你一个人的性命,都没办法息怒他们的怒火,或许,幽州会迎来比之前还要不堪的日子!”
这不是危言耸听,云梦泽丝毫不怀疑,以他们那帮人的性格,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明览一听,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如此,你将后果说得如此严重,那我们就更不能失败了,不是吗?”
还是谈崩了,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云梦泽不仅仅拿出了未名笔,就连镜花水月也握在手里,是个警惕至极的姿势。
公仪静暗中给两人打了个手势,“八。”
是八境,看来待会又是一场恶战。
云梦泽说了那么多话,拖延那么多时间,三个人也渐渐恢复了点力气,战斗力不说到了巅峰,起码也是**不离十了。
明览不再多说,挥挥手,整条街的植物都开始疯长,他是农修,农修生来就是掌控植物一切的,每一棵草,每一朵花,在明览的双手下都犹如小猫小狗那般听话。
但是对待云梦泽三个敌人,则是立刻化身穷凶极恶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他们袭击而来。
长街晃荡起来,每一块石砖底下都有植物在疯长,但是云梦泽三个人都只能踩在上面,避无可避。
云梦泽故技重施,既然树人都能被火烧死,那么植物都是怕火的,火攻对这些异变的植物也是有效的。
但是刚刚对付树人的时候还没有个明览在场啊,现在他一来,就平添了许多麻烦。
云梦泽写了个“燎原烈火”的字诀,一下子就把周围作乱的花花草草给烧了个干净,明览只是微微一愣,就手指掐诀,向天召雨。
云梦泽本来还在聚精会神盯着化为灰烬的花草,看见哪里没烧干净就连忙上去补一把火,让它死透一点。
然而,脸颊突然感觉到一阵湿意,抬起头一看,才发现是下雨了。
她怎么就忘了,农修对刮风下雨,也是很有感应的,对于高阶农修来说,想要风和雨,只是一抬手的事情。
滴滴啦啦——
这一小片天空之下,顿时下起了雨,初时雨势还不大,渐渐的,就有倾盆大雨之势。
原本还在默默燃烧着的花花草草,马上将脑袋伸到雨水积起的小洼地里,脱离了生命危险。
云梦泽这下子也无计可施了,从字诀里头召唤而来的火都是普普通通的火,并没有什么三味真火这样的神通,被雨浇灭也很正常,怪就怪明览这个妖人,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去天上当电母雷公,来这里折腾他们?
既然带着“火”的字诀是没用了,那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
公仪静率先出击,春水剑就直直朝着明览刺去,要论剑术,明览肯定不是大师兄的对手!
就在春水来到明览面前,下一步就是刺向他的心窝的时候,一堵墙突然拦在明览身前,为他抵挡住公仪静的攻击。
那堵墙由许许多多的植物叶片组成,青翠无比,同时也坚硬无比,云梦泽从不知道,植物竟然也可以有这样的厚度和韧性,能阻挡剑修的全力一剑。
公仪静没有藏拙,挥出的是惊天一剑,这都轻易被明览用植物给拦下来了。
张樽月见同伴们受挫,口中唢呐声越来越激昂,果不其然,唢呐一出没有活口,明览很明显的一个踉跄。
云梦泽苦笑着对张樽月说:“师弟啊,你还是换一种吹法吧!”
张樽月不明白云梦泽为何这么说,“为何?唢呐有奇效,难道你没看见明览刚刚身形不稳吗?正好是证明了我唢呐的奇效!”
云梦泽淡定地指出:“是,明览是被攻击到了,但是你没注意到大师兄也被攻击到了吗?”
她指给张樽月看,公仪静都被唢呐的魔音贯耳影响到,差点就摔了一个大跟头。
云梦泽幽幽地说:“你这是无差别攻击啊。”
张樽月惭愧,点点头,好吧,只能换一种办法了。
云梦泽心生一计,“你就不要想着对着明览吹了,大师兄跟明览挨得那么近,你对着明览吹唢呐,很容易把大师兄也纳入到攻击范围,还是停一停吧!”
“这样,看到那些烦人的花花草草了吗?对着它们吹,吹到它们头昏脑胀,分不清敌我为止!”
张樽月怀疑:“这有用吗?”
云梦泽振振有词:“当然有用了!师弟你不知道,我刚从灵网上看的,你知道必品阁为什么出产的丹药那么受欢迎,效果那么好吗?”
“为什么?”
“据传是因为他们会在草药生长的时候,在旁边专门聘请了乐修来演奏乐曲,以求给植物们提供最舒适成长的环境。”
“这都行?”
张樽月将信将疑,尝试着把唢呐的方向对准被明览召唤出来的花草,果然它们都蔫了下去,花朵和叶片同时垂下。
三个人苦中作乐,各出神招,奈何明览修为略胜一筹,云梦泽等人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三人力气用尽,被明览用藤蔓捆住的时候,城主府,突然亮起绿光,那是通讯阵启动时候的标志。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黄信那一群人就是被云梦泽托付了重启通讯阵的任务。
声东击西,三十六计果然没有骗我!
云梦泽猖狂大笑:“就算你赶回去也没用了,通讯阵一打开,黄信他们就会给我们学宫发消息,说不定啊,明城主您的丰功伟绩这时候都传遍整个盘古大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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