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玄微仙君的葬礼。
天幕阴沉,零星飘着几点细雨,玉京峰上挂起了白幡,位于峰顶的灵堂内,众人皆是一片静穆。
“真是可怜啊。”
说这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古稀之年的老人,白发苍苍,皱纹横生,可一张脸仍红润有神,此刻抚着胡须唉声叹气,颇为惋惜的模样。
“温长老此言何意?”
他对面,年轻修士随口一问,但看那散漫的眼神,显然并不很关心。
温从声的目光落在灵堂正中的棺木前。
那里正有一女子跪坐蒲团上,宽大的丧服衬得她身形弱不禁风,面色似比屋檐上的白幡还要惨淡,眉宇间氤氲阴雨般细密的哀愁。
温从声又叹了一句,“曲夫人年纪轻轻就丧夫,偌大个玉京峰连个可以依靠的弟子都没有,往后该如何是好?”
他口中曲夫人便是玄微仙君的道侣,是仙君在一次历练后带回宗门的凡人女子,据说二人青梅竹马,自小感情就深厚。
可与那惊才绝艳的仙君不同,曲云织天赋低微,整日被天材地宝供养修为也不见多高,全身上下也就一张脸能看。
私底下有人议论,玄微仙君的夫人,金玉其外内里空空,堪称他白璧无瑕的一生中最大的缺憾。
“那又怎样?”回话的依旧是年轻修士,他双手抱臂,站在偏僻的一角,远离灵堂中沉重哀伤的氛围,像个局外人,眼中沁出些不合时宜的笑。
纪初澜调子拖得长,懒散又戏谑地说:“升官发财死老公,人生三大喜事,玄微仙君一死,曲夫人直接占了其中两样。”
温从声面色一僵,愤愤瞪了他一眼,像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也像是恼怒于自己挑起的话题被搅散。
“总之。”温从声一阵清咳,又恢复成慈眉善目的形象,“玉京峰上珍奇异宝无数,只曲夫人一人守着,怕是很难守住玄微仙君留给她的遗产。”
纪初澜闲闲发问,“所以你自告奋勇,要替可怜寡妇看顾她的万贯家财?”
温从声厚着脸皮,眉毛都不带动一下,义正言辞道:“老夫也算是玄微的长辈,替他照顾一下亲眷怎么了?”
然后照顾着照顾着,把人家遗产挪自己芥子袋里了是吧?
纪初澜都懒得接这话,淡淡笑了下,转头扫视一圈在场其他人,显然抱着跟温从声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如狼目光若有似无钉在丧衣女子的后背。
回想起温长老的话,有一句他不得不赞同。
“真是可怜啊。”
纪初澜已不想再看这一出闹剧,脚步一迈便要回自己的洞府。
可他抬起的腿还不等放下,身形就是一滞。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修士霍然抬头,面露骇色,目光死死定在灵堂外一处空地。
只见清幽的林间小道上,不知何时走来一行人,奇装异服,在满目白幡中尤为刺眼,周身还缭绕着漆黑阴戾的魔气。
为首之人一袭深蓝近黑的衣袍,衣襟大咧咧敞开,露出小半健硕胸膛,金丝腰带勾勒细窄腰身,行走时金饰与细链碰撞出泠泠轻响。
“听说死对头举办葬礼,本尊特意前来庆贺一番。”
魔尊俊美的面容带着过分爽朗张狂的笑意,歪头时几缕细辫和五色绳结晃荡出顽劣的弧度。
“小儿狂妄!”
温从声怒喝道,作为在场修为与地位最高的长老,他当仁不让挡在最前方,摆出修士结阵的姿态,“竟敢擅闯上清仙宗,就不知你有命来,又是否有命走了!”
万俟逐鹿不屑轻嗤,“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本尊安危就不劳你费心了。”
口中说着针锋相对的狠话,他的心神却全然落在众修士身后,灵堂中央的棺椁以及棺材前跪坐的女人。
曲云织也正在看他,眼神冷淡,仿佛身处帷幕后的另一重世界,白衣女子一腔悲喜与所有人无关,见魔尊闯入也只像来了个吵嚷的访客,多看一眼便不再关注。
万俟逐鹿摸了摸下巴,思绪有些游离。
前段时间他刚跟玄微这个阴险小人大战一场,伤得不轻,好在玄微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养好伤闭关出来,就有下属咋咋呼呼跟他禀报——
喜大普奔,玄微仙君渡劫死了!
他:“?”
斗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突然暴毙,天降惊喜,太过不真实以至于他当场关上洞府石门,往脸上揪了好几下,感受到货真价实的疼痛后,才在下属懵圈的注视下走了出来。
哈哈哈,他就说人贱自有天收,玄微那个狡诈卑鄙的狗东西,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万俟逐鹿心情无比愉快,但冷静下来细想,这件事透露着异样。
他确信玄微与他的斗法中,伤势不比他轻,可哪个修士想不开非要重伤未愈时进阶渡劫的?
是另有隐情,还是这狗东西压根没死?
这场葬礼又是否是为他布置的陷阱?
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亲自求证,于是万俟逐鹿大摇大摆闯进玉京峰,只求一个答案。
魔尊指尖一勾,在修士们如临大敌之际,一缕阴影悄无声息游动到棺椁附近,探出半截细长身躯,顶起棺材盖奋力一掀。
哐啷!
一声木板落地的动静引起众人注意。
曲云织方才漠不关心的神色一变,愤而起身,一双秀目冷冷直视向魔尊。
万俟逐鹿自顾自垂眸,看向棺椁之内。
修士死后肉身羽化,通常将他们的本命法宝做衣冠冢下葬。
而四四方方的木质棺材内,正躺着一柄断剑。
玲珑剔透,如秋水白玉所锻,又似引山间雾气所融的一柄轻剑,剑柄纹饰精巧,剑身看似纤薄脆弱,却蕴着不可直视的锋利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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