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羡鱼置身于大片海棠树中。粉嫩的花苞在枝头绽放,形成连绵不断的粉雾。她无心欣赏,因为她清楚知道这又是在梦境中。接下来的剧情也烂熟于心,毫无惊喜。
再次睁眼,窗前的竹风铃泠泠作响。罗汉床上的小姑娘散着长发,起身推开小窗,西府海棠的花香阵阵。白羡鱼散着长发伸着懒腰,精神抖擞的迎接新的一日。
趁着师尊为她盘发时白羡鱼又说起自己的梦境。
“衣衣,我今日又梦见海棠。”
“没什么,人都会做梦。”金紫衣认为这不打紧,她也经常做同一个梦境,不过是噩梦罢了。
“哦。”
白羡鱼全然相信师尊的话,把梦境的事全然放在脑后。不由想到那晚遇到的男人,她看了看白嫩的手心想到那两个巴掌。
真是奇怪的师兄,但好在师尊加固阵法,不会再遇见奇奇怪怪的男人。想到这里,白羡鱼心情美妙不少。
“小鱼,你可介意有师姐过来同你一起学剑?”金紫衣今日想为徒儿挽个繁复的发型,却不想手艺生疏,许久都为将她乌发盘起。反而被簪尾刺破手心,流出殷红的血。她浑然不在意地继续挽发。
“师姐,学剑?”白羡鱼睁开黑润的眼眸,闪过些惊奇。
金紫衣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认为应先过问羡鱼的想法。多年来都是她同自己一起待在紫竹峰,若是不习惯有生人陪练,那就直接拒绝,万般事情还是要以她的想法为重。
冷不丁告诉她有生人跟她一起学剑,白羡鱼难以接受。她从三岁起就笨手笨脚拿着师尊亲手雕的给的木剑在院中同她习剑再来一人她无法习惯。
金紫衣内心也不想让外人进入紫竹峰,即使是无忧,也还是隔着山头。都怪那日酒劲上头。被无忧那老贼忽悠着就上了当。放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但只要羡鱼拒绝,一切就迎刃而解。
“她是你们这辈中的大师姐,素日都是在教习外门弟子,其实来我们紫竹峰倒是大材小用。”金紫衣话中的意思是想让徒儿拒绝,这里就她们两人就好,清静安详,外人来也是自讨没趣。
但白羡鱼只是慢悠悠点头:“好呀。”
金紫衣手中的动作顿住,她没猜到羡鱼痛快答应,神情略显失望。她莫非是厌烦同自己共处?
白羡鱼从师尊的话中猜到来人是那位蓝衣师姐,每次从后山遥遥看她,不是在教导师弟妹就是独自练剑。即使是寒冬腊月依旧能望见大师姐凌风挥剑的身影。她不能因为一己私心阻碍别人修行进取。
眼看徒儿点头,金紫衣也没再说什么。
一如往常,白羡鱼和师尊相对而坐在竹筏上领会道法。水波粼粼,碧湖紫影。
“衣衣,我们为何要修道?”
“哼,当然是为了潇洒俊逸。看看我们出剑时的气势姿态,若是在山下定是要迷倒不少俊俏小郎君。”金紫衣满脸戏谑,眼前浮现出曾经的那些老相好们,眼前划至一盲眼青衣美人后顿住。
他是谁?竟然想不起来。不过陈年旧事,忘了也好。
白羡鱼歪着脑袋,眼神懵懂:“可是书上说是为了匡扶正义,除魔卫道。”
金紫衣托腮浅笑:“都一样了。”
对于修道的理解上,金紫衣主打胡说八道。世间有万千修士,不差羡鱼一人。匡扶正义的事让其他人做即可。她的羡鱼只要平安顺遂的长大,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就好。
她不希望羡鱼心慈好善,好人往往没有好下场。他们往往都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拯救苍生。
金紫衣就想让羡鱼当个自私自利之人,顾全自己就好。
凡事勿扰,自有天命。
哪怕沧澜某天遭遇不测,她也先带羡鱼找个清静安详的地方重新隐居。谁没有私心,就算骂她是卑鄙小人,忘恩负义之辈金紫衣也认。
白羡鱼后晌独自修行时陷入深深茫然。师尊闲她修行无聊给了不少话本解闷,她最喜欢的就是《剑修少年游》。五位小伙伴下山修行,一路上除妖降魔,增进修为,最终齐齐飞升。她仿佛也置身于内去经历那些磨难险阻。甚至也曾期望下山修行,但是………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下山,连紫竹峰她都不敢踏出一步,更不必谈离开沧澜。
白羡鱼在竹林下把话本又细细瞧了一遍。在望见五人飞升成神后,她起伏跌宕的内心回归平静。满目憧憬自己下山修行会遇见什么奇事,想到自己连跟生人说话的勇气都没,只能耷拉下小脑袋叹息。
“你倒是让我好找。”
男人照旧清雅白衣,广袖长袍。站在逆光下,浓密睫毛下的双眸漆黑如墨,凌厉阴森,同那俊雅至极的容貌并不相称。他可忘不了被扇那两巴掌的耻辱。
“你如何进来的?”白羡鱼记得师尊明明已经修好阵法。
“真以为这种雕虫小技就能拦得住我,”男人嘴角轻扯,高大挺拔的身形微弯,拉长的影子笼罩在她的身上,冷声威胁,“你上回无缘无故打我两巴掌,该怎么还回来。”
“是你先骂我呆瓜。”白羡鱼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双目。
“谁让你看上去呆呆傻傻。早就听闻沧澜的紫竹峰有个天纵之才,就上来瞧瞧,想不到只是有点天赋罢了,普通至极。”他付出不少代价入沧澜,看看这稀奇弟子。却如一锅沸水被寒冰砸得透凉。
“我不是天纵之才。”白羡鱼一脸认真。
“可外面的人以为你是,还说你是沧澜的制胜法宝。你这样子若是被外人看到,可是会让师门颜面扫地。”他见过不少被便捧上高台的修士,最后都毁于人言。
“那些人的言论与我有什么干系。”白羡鱼都没见过他们,何必在意外人的三言两语。
“你还未入世,以后就自然不这么认为,”男人拿出身后一筐新鲜采摘的蘑菇,言语冷淡,“这就当之前的赔礼道歉。”
白羡鱼接过竹筐里的东西,面色好奇:“你为什么要上师兄的身?”
“你竟然能看出,”男人对白羡鱼愈发好奇,即使天生道骨,但也不至于沧澜大动干戈的藏在紫竹峰培养多年。
“我原以为你占了他的身子,但现在看来他是知情的。”
不然也不会拿蘑菇赔罪。
“看来你还挺聪明。”男人挑眉,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不过短短见了三面,就能分辨出他们两人的不同。
“他有求于我,所以白日他行动自由,晚上就由我来接管。你明明之前畏惧于他,怎么到了我这就敢伸手打人。”他以为她又会跟白日那样抱头躲在一旁,却没料到迎来的是她干碎利落的两个巴掌。
白羡鱼弯眸浅笑:“因为你看上去是个好人。”
男人一愣:什么,他是好人?
“真是可笑至极,我活了万年,还头回听见有人敢对我说如此大不敬的话,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他故意说话凶悍些,想要吓吓这不知世道险恶的小姑娘。
“如果要杀,那日就杀了。”所以白羡鱼看见他并不胆怯。
“无聊。”活了许久他在世间行走实在无聊,本来想上沧澜。寻个乐子,想不到最后自己竟然什么乐子。若是被他人知晓,恐怕是要嘲笑个千百年。
但仔细打量白羡鱼的面容,他总算知道,沧澜的人为何费尽心思将她藏匿在这里。早在几百年前两人就见过。
那时她备受尊崇,地位显赫,被百姓敬如神明,跟现在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截然不同。
哦,死得也挺惨。
不过比起那副悲天悯人的无欲无求之态,他对现在这个傻傻乎乎又胆大妄为的小笨蛋更感兴趣。
白羡鱼大胆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背对于她,语气冷硬:“我为何要告诉你一区区凡人。”
“你不会没有名字吧?”
男人面色顿住,那些妖魔叫他大人、洞主,尊上或者主人。他生于混沌,天生天养,从未有过名字。
白羡鱼看男人的神情就知道他答不上来,眼中流露出些许同情,她们竹院里的大白鹅都有各自的名字。
“不然我叫你小黑。”
“难听,我不需要名字。”
“那乌渊?”
每次都是黑夜时候遇见,这名字再适合他不过。
“随便你。”
乌渊这个名字他还算喜欢。
白羡鱼看他没有否决,慢吞吞道:“乌渊,我师尊不喜欢外人进入紫竹峰,你贸然进来只会连累他人。”
“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即使是金紫衣,最后未必见得是我输。”乌渊本想离开沧澜,但听她的话后又想呆在这里继续瞧瞧。
“你既然已知道我不是天纵之才,也该离去了。”白羡鱼喜欢清静,讨厌外人进入,只想让男人尽快离开。
乌渊讨厌白羡鱼对他不冷不淡的态度,知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怪妖魔求着想遇见他。他想起百年前跟她前世相遇的情景。他现身提出能帮对方脱离险境,只要她能在日后帮他做三件事。这本是百利无害的买卖。
她却摇摇头,没有答应,所以最后死相凄惨。
饶是乌渊这活了万年的冷硬心肠也不由动容,想到百年前的旧事,他低声道:“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你不告诉你师尊我的存在。而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在她前世身上跌了个跟头,如今可要好好的讨回来才算不丢他的颜面。
“你什么都能做到吗?”白羡鱼认真盯着乌渊的双眸。
“当然,我从不失信。”
“那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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