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乌有巷,拾叶人

望着老人浸湿的眼角,谢秋极低的叹了声气,他轻轻点了点头便将木门悄悄合上。转身后那墨色瞳孔望向雾蒙蒙的山间,或隐隐约约看到山上来去匆匆的行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谢秋眸子暗了下去,悄然带着江千离了木屋。

期间江千问谢秋:“我们要去宁如镇吗?”

谢秋应了。

江千在谢秋左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躺着,状似了然的看着谢秋:“那个宁如镇对你很重要?”

谢秋回想了下,思绪不由得回到那年,尚在襁褓之际的他,无父无母。

他是被老人捡到的,冰天雪地之下,老人见他可怜,生了恻隐之心,自此便带在了身边。谢秋茫然地望着远方,他想着:不,那个时候对方还不是老人,是个刚而立之年的男人。

先生原是别县流浪之人,无家可归四处漂泊到此地,本想在破庙借宿一晚,许是天意使然,让他遇到了小谢秋。

起初小谢秋不哭不闹很是乖巧,无亲无伴的先生带着小谢秋也乐得自在。可是好景不长,长期的漂泊生活让先生身体落下了病根,身体不好的他再也无力辗转他乡。

一番思量下,先生和小谢秋留在了此地。谢秋以前想过,先生或许曾经也是个大户人家,毕竟先生识字会些书,甚至学识也匪浅,后来谢秋问先生的时候,先生没有回答就是了,那时候谢秋猜测先生或许是家道中落,来此流亡的。

后来为了能更好的讨生活,先生在当地学堂寻了个教书先生的差事,小谢秋便和先生一起住在了学堂。

小谢秋长到一岁的时候已经能稳稳行走了,小谢秋很是乖巧,小小的一只跟在教书先生后面,他时而看书、时而观竹,那时候先生还好奇问过小谢秋可有观出什么来?

小谢秋丧气的摇了摇头。见状先生揉了揉小谢秋发丝,半是安慰着他:“遇事不可垂头丧气,今日未有结果,那就等明日等后日,该来的总会来的。”

小谢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小谢秋以为自己会和先生在一起很久,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去弄清楚自己不解之事。

只不过,事与愿违来得是如此之快。谢秋三岁那年,先生失踪了。他寻遍了整个学堂不见故人,谢秋那瞬间被刺骨的寒意激的清醒,他找了许多人帮忙,寻遍了整个宁如镇也不见先生。

后来那些人说他被抛弃了。

起初小谢秋是不信的,他每天靠坐在学堂门槛前望着远方的竹子,等待着先生归来。

他等了三日,瘦瘦小小的少年终究是熬不下去晕倒了。

再次醒来时,小谢秋面色苍白虚弱,他茫然地看着一旁的白衣道人。

那人说要收谢秋为徒。

谢秋似哭非哭的看着白衣道人说道:“我,是对你有用之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谢秋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一夕之间成为了云天门宗主的徒弟,日日所做之事即是练剑悟道。

谢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他歪头看着江千正盯着他。谢秋想了想说道:“可能是重要的。”

江千见谢秋不想多说什么,便也没在问什么了。

宁如镇,离无为峰有千里之远。昔日介尔昭明剑还在时,他常能御剑行千里,不过一日便能到目的之地。然而现在剑不在身,谢秋体内功法紊乱又尚未痊愈,眼下是断然不可贸然施术。

两人只能缓步行千里。

只是这行程算是不同往日了,江千估摸着少说也要半月才能到宁如镇。谢秋倒是没说什么,只缄默不言的前行。

以前谢秋不解,为什么师父要来千里之地收自己为徒,他是不认为自己有异于常人之处的。可是拜完师后,师父就将他丢给了师叔教习,两人相见次数屈指可数,再后来,这个问题就再也没机会问了。

谢秋曾经自嘲过,他和师父,怕是连相熟之人都算不上。

日光西斜,江面一片金芒芒之景,随一叶扁舟不时摇曳,舟上唯于两人,谢秋坐在舟头静息调养,渔丈人划桨时吟唱着古老的歌谣,歌声穿透过江面,激的水下鱼儿俯身相迎。

下了舟后,谢秋道完谢,渔丈人便离开了。

渡过江岸,便是离了无为峰。

江千趴在谢秋肩膀上,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自有意识以来,他的目光皆在山峰之上,眼下倒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景,不免得稀奇了起来。

突然江千眉头微蹙,直盯盯望着远处的客栈,他闻到了熟悉的令人恶心的气息。江千出声道:“谢秋,那边有邪气的味道。”

谢秋顺着江千的视线望去,路过竹林时顺手削了半截竹节,系在腰间后便往客栈方向走去。

一小孩子突然扑向谢秋脚边,抱住谢秋裤脚便啜泣了起来。

谢秋弯下腰,不解的看着小孩子,茫然无措的与江千对视,江千也摇了摇头看着小孩子。

只见小孩子喊着:“哥哥,呜呜你回来了。”

过往行人不时看着他们,谢秋无法只得将小孩子扶了起来,说道:“小朋友,你认错人了。”

闻言,小孩子眼睛里更是蓄满了泪水,竟是啪嗒的落在了谢秋衣袖上,看着好不可怜。

谢秋无言给人擦拭着眼角泪水,小孩子见状猛然攥住谢秋细瘦的手腕,那漆黑的瞳孔直盯着谢秋,语气一字一句说道:“哥哥,你又要丢下我。”

谢秋轻轻用力将手腕挣脱开,他眉头微蹙,心道:“这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江千明显看到手腕上有红痕了,一时间百般看这小孩子不喜欢,他飞到谢秋手腕旁边,舔舐着上面的红痕。谢秋不知小团子是在做什么,索性也伤害不到他,就不在看江千。

谢秋揉了揉小孩子额头,语气温和的说道:“小朋友,你确实是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哥哥。”

小孩子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执拗的说着:“不,你就是。”

谢秋思忖着问道:“小朋友,你哥哥姓甚名何。”

闻言小孩子愣住了,似是不理解眼前人为什么要这样问,他捂住眼睛大哭:“哥哥,你未曾告知过我名姓。哥哥,你为什么要一直叫我小朋友。哥哥,你是把小叶忘了吗。”

江千一番打量着两人,小朋友哭的声泪俱下的,看着可怜至极。如果不是江千曾经观察过谢秋很长一段时间,知晓他不是负情之人,眼下可能还真要怀疑谢秋抛弃了这便宜弟弟。

谢秋轻咳了几下,许是冷风入体,他竟觉得身体沉重不堪,而眼下还有这个自称小叶的小孩子。

谢秋又问:“小叶是吧。”

小叶眨着漆黑的瞳孔,点了点头。

“你家人何在?”

一片寂静后,谢秋听到了小叶极低的声音。

“我的家人,只有哥哥你了。”

谢秋神色复杂的看着小叶,只见小叶穿着破旧的蓝衫,头发胡乱用红绳系着,整个人一股子病气。

谢秋盯着江千,想了想道:“先前那个丹药,你还有吗?”

江千不解的问着:“你要救他?”

谢秋点了点头。

江千焉了吧唧的窝在谢秋发丝上,取出一粒丹药给谢秋。

谢秋轻声道了谢,笑眯眯的看着恹恹的江千:“等我身体好些了,我就可以自己炼丹了,到时候补偿你。”

江千胡乱应了声好。

谢秋将药丸递给小叶:“把这个吃了。”

还不等谢秋说完,小叶直接一把拿过,十分信任的吞了下去,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谢秋。

谢秋无奈的干笑着。眼下是没办法了,只得暂时带上小叶,谢秋想等解决完此地事情,再寻一户人家,将小叶好生养起来。

药丸很快就起了效用,小叶觉得自己心肺异常疼痛,可是他不想让哥哥担心,便生生咬紧牙关,未曾发出一滴声响,唯额间豆大的汗滴出卖了他。

谢秋微微调动灵气,渡入小叶身体中。

江千不赞同的望着谢秋:“不可以。”

然而却是阻止不了了,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谢秋脸色越发苍白。

片刻后,小叶病气少了许多,脸色也温和了起来,他不稳的踉跄了一下,却是倒在了谢秋怀里。

谢秋将人扶稳,问道:“身体可还难受?”

小叶摇了摇头:“不疼了。”

旋即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看着谢秋突然惨白的脸色,心一阵害怕沉闷:“哥哥,是为了救我才如此的吗?”

谢秋平静道:“不是的。”

小叶似是怕谢秋摔倒,上前搀扶着他手臂。

谢秋失笑道:“哪里有这么矫情。”

谢秋不喜他人触碰,默不作声的移开了手臂,轻声道:“我要去前方客栈,小叶可要同行?”

小叶看了看远处客栈,眸间露出不解之意,欲言又止的又盯着谢秋,想了想说道:“要去的!哥哥,去哪里,小叶就去哪里。”

就这样,谢秋身边跟着一个小朋友。

一番询问下,谢秋知晓这小朋友竟已有十三岁,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个子不高,看着跟小孩子差不多。

小叶眨巴着眼睛问着:“哥哥,为什么要去那个客栈啊?”

谢秋想了想说道:“那边有哥哥要去寻的东西。”

小叶又问:“不去可以吗?”

谢秋不言,只轻笑了下。

小叶不死心的又问:“哥哥要寻的东西很重要?”

谢秋应道:“是啊,很重要。”

小叶紧握的拳头释然的松开,没在说什么了。

这番询问下,谢秋倒是稀奇了起来:“那边为什么不能去?”

小叶一副惊恐的样子,捂着心口说道:“那个客栈,他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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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天才死而复生后
连载中行云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