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宗门里没有会给自己盛饭的狗!”
为首的大师兄神色凝重,眼底杀意四起,话锋骤然一转:“不,不对,宗门里根本没有狗!”
“啊,大师兄,那我看到的是?”一旁的小师弟言语惊讶,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身体也细微颤抖:“宗门里没有狗......那,那我在灶房里看到的是什么?”
“是那条死去的魔头饲养的狗。”
话题被中间的师弟接过。
少年人握紧剑鞘,手臂的肌肉绷紧,作出防御又戒备的姿势:“大师兄,小师弟,你们都忘记了吗?真君前不久才诛杀一魔修,那魔修养的恶犬还活着,最后众讨纷纷,还是真君压了下来,带走了那只狗。”
“可是,不管是哪只狗,都不该会自己盛饭啊。”
“......是,而且我记得那是个没用的废犬。”
“废犬怎么可能那么有灵性,像人一样给自己盛饭?!”
“大师兄,那,那我们——”
“我们先回去!先把这件事禀报真君。”大师兄言辞果断,拂袖带着两位师弟离开。
夏云销趴在草丛里,林间的雾气笼罩在身侧,植被上的悬挂着的水珠随着起身的动作滚落,一半渗进了毛发里,一半掉在了泥土上。
在大殿里原本不沾一丝尘埃的爪子,此刻也在行走间沾满了泥泞的黄土。几缕毛发?在一起,爪子底下的肉垫结了一层厚厚的泥块。
“呜呜~”
真的太该死了!
这修仙的人怎么一个个这么癫这么吓人啊!
自己就盛个饭而已,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这三个弟子停在身边就开始絮叨,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语。
自己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千盼万盼等他们离开。
现在他们终于离开了。
可怎么又跑回去找凌虚真君了?
凌虚真君是云仙宗当家做主的人吧?
要是这个男人来了,自己还跑的了吗?
夏云销蹬了蹬自己的脚,死命把爪子往台阶的棱檐上蹭,用尽力气在石头上摩擦,才总算蹭掉一层已经干掉的土块。
他迈着大步伐往山下冲,连自己的干粮都顾不上,一边走笼布一边往外掉小鱼干。
捡是顾不上了,夏云销只希望别被人抓到。
四条腿抡得快要冒火,夏云销眼睛一闭就往山下冲。
“汪呜,汪呜呜——”
下山的路湿滑颠簸,好几次脚下都踩不稳打滑 。
好在变成一只狗后重心降低,就算是摔跤撞在石阶上,肾上腺素飙升也不会感知到太大疼痛。
“快点快点再快点!千万别被抓到,我免费了,我自由了!”
犬类的本能让夏云销仰头嚎叫,心头热流涌动,跑起来不但不累,还愈发的起劲儿。
“该死的修仙!我以后再看男频的修仙爽文我就是狗!什么狗屁的修仙?修仙?修谁的仙?只有我连路人甲都算不上!”
夏云销骂骂咧咧,边撒腿跑边在心底默默吐槽。
所有的爽文都与他无关,只有他是实实在在的窝囊土狗。
突然穿越到修真世界,甚至还变成一只魔修饲养的恶犬,这件事夏云销虽然不得已慢慢接受,但心里还是觉得怎么想怎么离谱。
宗门里的人一口一个恶犬,一口一个废物,一口一个取他狗命。
可夏云销总觉得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恶犬。
他哪里像恶犬啊?
他哪里看起来会伤人?!
在被丢进水潭洗澡时,夏云销看过自己的在水面上的倒影。
在每日用陶瓷碗喝水时,夏云销也会盯着自己毛茸茸的狗脸出神。
准确的来说他是一只模样相当漂亮的土狗。
似乎带了点狼的血统,嘴筒子挺拔细长,脸颊两边的毛发很长,顺着脸颊往下走了一个精细的弧度。
大体瞧上去是黄头白面,身上的毛发和耳朵的毛发都是橘黄色,唯有脸颊的周围和四只脚是白色。
靠近脑袋的耳朵扁圆,耳尖却尖尖的,上面有一层柔软的绒毛。
尾巴上的毛发很蓬松,黄色当中掺杂着白色,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细软的毛发棉花糖一样在空中飘荡。
模样威风又狡黠,有点像只红色的狐狸,也像是一只橘色的狼。
不管横看竖看还是上看下看,他都不像是一条杀人如麻的恶犬,更像是一条听话乖巧的土狗。
所以怎么可能吃人肉喝人血呢?
这简直是笑话。
对着一个不修仙的人来说,说他杀人如麻就更是笑话了。
等下山以后自己去想其他办法苟命吧。
起码先找个人家,能有口准时的饭吃不好吗?
在这方面夏云销深信不疑。
肯定会有人不拿他当恶犬看待,也肯定会有人愿意收养他。
要是能找一个大户人家,跟着一个钱傻人多,愿意大鱼大肉喂他的主人就更好了。
退一万步讲,自己也不是不能以一只狗的身份苟在这个修真世界。
至少赐他一个温柔慈善的主人。
也至少让他不愁吃喝,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后半辈子不用发愁,只用吃吃睡睡就好。
“嗷呜~~”
再见吧,我自由了!
胜利就在前方,眼看着就要跑到山脚下。
面前是最后几节台阶。
只剩这光辉的,历史性的几步,夏云销就能从云仙宗的地盘跑出去,不用面对乱七八糟的修士,也不用再被拴着挨饿。
夏云销喜不自胜,乌溜溜的眼睛里绽放着流光。
他加了步伐,使尽全身力气,两只后爪用力一蹬!
“咣当——”
剧烈的声响从头部的方向传来。
脑壳像是被千斤顶或者液压机给压了一下。
夏云销神色怔忡,两只眼睛一黑,脑袋顿时懵的反应不过来。
里面的骨头似乎都要被震碎了,脑浆也都要被摇匀了。
“汪?”
什,什么情况?
“这,这是.....”夏云销慢慢伸出爪子。
前方传来的触感很奇怪。
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但是爪子伸出去,他就被一道无形的东西所阻挡,肉垫子被挤压着陷到肉里。
“这这这,这是什么......玻璃吗?”
“不,不对,空气墙吗?”
夏云销伸出爪子,面前空空如也,清晰的可以看到远方的花草树木,以及路边的卵石尘土。
可是迈腿往前走,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夏云销:......
天杀的!好无语,好恶心......
不带这样玩的吧?
自己又是准备干粮,又是躲到草丛里,还辛辛苦苦跑这一路,究竟都算个什么啊?!
嗓子里仿佛卡了一块铅石,沉甸甸嵌在皮肉之间,拉扯着血肉筋脉往下坠,不至于让人死去活来,却也让人痛苦不堪。
夏云销低下头,用委屈又苦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爪子。
柔软的肉垫在奔跑的过程中被磨出了血,脚下踩到不少小碎石,于是零碎的石子也卡到了肉里。
胸口浊气翻涌,夏云销终是控制不住,扯着嗓子愤怒哀嚎:“汪呜!汪呜呜,汪呜呜呜——”
林间的鸟雀忽然受到惊吓,急切地扑闪着翅膀从树枝上离开,掀起一阵慌乱又混杂的风。
在空中御剑的男人突然被腾空而起的鸟群所惊扰,一时有些不稳。
不愿误伤生灵,只能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放至胸前,示指和中指掐出字诀,堪堪躲开忽闪而来的鸟群。
“汪呜,汪呜呜~”
夏云销还在嘶吼。
男人落地依然是稳如泰山,面子上波澜不惊,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可夏云销循着声音回头,分明在来找他的凌虚真君身上看到了一种细微的,被压抑着的不耐。“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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