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仁礼并不搭理她,只专心看游戏屏幕。
“你的所谓‘永远’,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也可以做到。”
雷诗然的额头抵着卫仁礼的肩膀,手柄滑落在两人在沙发上的凹痕中间。
“只筛选不改变,我不改变他人,我只会找本来就这样的人。”游戏本就没有开始,卫仁礼也放下手柄静静地往后靠住靠背,任由雷诗然枕在肩头。
“我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雷诗然喃喃低语。
卫仁礼花了五分钟打了腹稿,她希望自己的话尽可能不冒犯雷诗然。
半晌,她选择了相对迂回,却仍然有点刺耳的说法:“如果你本来是我理想型的那种人,但变成现在的样子……那我会觉得,沈毓鸢给你的影响过于深重,以至于你在对我说话的时候,不是在对‘卫仁礼’说话,是在对‘沈毓鸢的反义词’说话。你没有放下,你只是恨,恨她也恨你自己,以至于把自己变得像沈毓鸢一样……我不想看见沈毓鸢的影子。”
“我不喜欢她了,我已经放下了。”雷诗然抱着卫仁礼的肩膀,用力地抓住她仿佛抓住水中浮木,声音细微。
“小李也好,小张也好……你是她们的沈毓鸢,你不想被沈毓鸢这样的人伤害,你就成为了她。学姐,我说了,我理解你,虽然我并不认同,但我理解你。在车上你问我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在乎你很伤心,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会因为你讨厌沈毓鸢,因为理解你,而不去想小李小张多伤心……因为她们不是我朋友,我不在乎。”
卫仁礼被雷诗然攥得肩膀酸痛,吸一口气坐直,任由雷诗然溺水一样攀着她,疼痛让她思绪清醒,她发现自己话语冰冷,即便是对朋友也有点冷漠,但拒绝就是这样的——倘若不冷漠,她就要去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你总是看我很准,”雷诗然说,“我也是这样憎恨自己。”
“学姐,你觉得我可以帮你吗?”
“如果,未来某年,我……完全忘记了姓沈的,我也努力攒钱,不再轻浮地对待感情,那时候如果你还单身,你考虑我吗?”
手上动作渐轻,雷诗然比卫仁礼高,因此从沙发上挪下来,几乎半跪着仰脸看卫仁礼。
像求婚的姿势。
卫仁礼说:“我不知道,如果我答应你,但我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时刻,那时候我已经有喜欢的人,那我对你的拒绝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对你不也很残忍吗?”
“你今天就不残忍了吗?你就像个看客一样分析我,半点希望也不会给我,密不透风地堵住所有可能,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
“我们是朋友,你想让我有超出朋友的怜惜吗?”卫仁礼意识到自己的话越说越冷,似乎不是合理的应对方式,雷诗然的表情非常绝望,仿佛这场拒绝不是拒绝了告白,而是否定了雷诗然的整个人生,她在脑海中尽量地搜刮温情的语句。
雷诗然被她惹恼了,压抑着音量,哑着嗓子质问:“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喜欢女生吗?你有感情这东西吗?你有过正常的生理反应吗?你看见女人会想接吻□□吗?你会不会只是个不喜欢男生的无性恋,却以为世界上只有男女两种选择?在你看来,感情是可笑的,所有的事情都是要分析的,眼泪和伤心都不管用,你想让别人当你朋友就只能当朋友,感情跟吃饭一样闭上嘴就能控制……你说的都是正确的,正确的废话!正确又怎样?”
卫仁礼在脑海中把话过了一遍仔细地挑选着合适的语句好安抚有点失控的雷诗然。
失控的雷诗然仍然半跪着,裤子的褶皱沉在地毯的暗影中,她抬着头像是把挤压了很久的怨气控诉出来:“你都没有谈过恋爱,为什么你就能确定未来?伟大的卫仁礼大王制定了王国的二十年计划,要在某年某日忽然变出来一个她自己都不确定喜不喜欢的人领上结婚证,好了,任务完成了。你和异性恋也没有分别嘛!找个条件合适的配种,任务就完成了,谁给你的任务啊?”
卫仁礼表情冷了下去,把脑海中安慰的话删除一空。
她静静地看着雷诗然,雷诗然不知道被什么打败了,恼恨和痛苦交织,随着时间推移,一锅热汤冷却下来,雷诗然握住卫仁礼的手腕:“卫仁礼……”
卫仁礼的话在她看来像攻击,她心里承认说得不错,可正是这份正确让她恼羞成怒。
于是她话赶话地,攻击了卫仁礼。
原来她比自己所想的程度更加黏湿,黏在过去的刺痛中闭上了眼睛,忘记看看自己,真的成了这样。
卫仁礼看得很清楚。
卫仁礼是正确的。
旁观者清,卫仁礼拒绝她进入自己的世界。
她枕在卫仁礼膝头:“对不起……我真的很糟糕。对不起。”
裤子里掉出一个盒子,她慌乱捡起来塞回兜里。
耳边传来卫仁礼的声音:“学姐,我有人的**,我也有过喜欢的人……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无情到,空想出一个感情计划就埋头瞎干的人,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我手里能用的行动点太少了,因此,我只能牺牲掉眼前的**,因为我想要的很困难……这不是任务,是愿望。”
卫仁礼操控着米欧原地跳了好几下,仿佛要把自己的精神注入游戏角色,好忘记现在的尴尬场景。如果没有循环,她今晚上表现也颇为糟糕,若明天跨越到7月26日,她要怎么面对雷诗然呢。
她盯着屏幕觉得自己的手柄操控着的好像不是游戏人物,而是她自己。
坐起来,雷诗然仍然坐在沙发上垂着脸,冲动说话的人都透着虚弱,弯下腰,像个被清算的反派,被一番高谈阔论击垮到破防于是再也一声不吭。
卫仁礼说要去洗手间。
暂时拉开距离让双方都稍微好受一点。
雷诗然忽然出声:“沈毓鸢的孩子昨天出生了。”
卫仁礼怔了怔,随即她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又拎起外卖垃圾用肩膀顶开门出去:“没关系。”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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