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锣鼓一敲,接着“吱呀”一声,清亮又霸道的京胡引领起场内的乐器。
“祥云冉冉波罗天”【1】
一段西皮导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高昂的腔调在尾声处又灵活地转了几折,华丽的拖腔猛地打开沉睡的五感,一阵从心底钻出的震撼直击脑海。
只见身姿高挑的天女翩然而至,长绸飘扬,步履轻盈,真似踏在云端。
发髻上簪珠缀翠闪着星光,一袭白衣外罩淡青色云肩,半掌宽的腰封束着窄腰,舞动的长绸好似起伏的波涛,也掀起人心尖的层层悸动。
云锣敲得急了,长绸舞出了虚影,台上人转着圈,台下满堂彩。
瞧见演艺者翩然离场,余玘烆心下莫名一空,伸出手往前一抓,柔软的长绸从指尖飘过,四周竟然空无一人。
忽而画面一转——
他陷在一把黄花梨的扶手椅中,下巴被一只涂着朱红甲油的手指挑起,朱红的指尖按揉着柔软的唇。
水光潋滟的,又被轻轻撬开。
双唇相贴的温度是那么真实。
拆了发髻的长发垂在男人身侧,凤眼如钩,眼尾处未卸干净的红妆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喜欢吗?”
不知问的是戏还是人。
开口的语调却不是台上清亮难以辨别的声线,他欲抬眼,却被压着加深了唇边的吻。
男人身上的檀香与粉妆彩墨味交织着,丝丝缕缕往鼻腔里钻。
熟悉,却又陌生。
由轻到重的吻步步紧逼,余玘烆的背抵在椅背上,白皙的手指揉碎了戏服。
他想要再次伸手,却没能碰到已经抽离的衣角。
耳边好似又响起京胡嘹亮的“吱呀”声。
余玘烆倏地从躺椅上弹坐起来,眼神尚未聚焦便胡乱往四周看去。
没有戏台,也没有京胡,他睡在自己的店里。
店门口的铜铃发出叮当的响声,一只白色的布偶猫立着身体用前爪勾着铜铃。
“小余同志,你可总算是睡醒了啊!”一声哀怨的叹息悠悠的从斜后方传出来,一个娃娃脸青年端着咖啡走过来。
余玘烆恍若还困在绮丽的梦里,被他一声“小余”唤回了神志。
他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忽而,身体一僵。
蛙了个趣!
他居然做春那个梦了!还吃的那么好?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他居然梦到自己和一个男人……男人!?
刚坐起来的身影缓缓的又躺了回去,一脸安详的拿着毯子盖住了脸。
谢堃有些奇怪地看着余玘烆,拽下毯子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咋了?还睡懵了?”
“不是我说你,你这老板当的也太轻松了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算了,好不容易开门了还一睡就是大半天,家里有矿就是不一样哈!”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余家没有矿,但是余玘烆是实打实的有钱。他家里都是做生意的,代代相传,到了余玘烆父母这代,已经积攒下了非常可观的家底。
结果到了余玘烆这脉,他转头跑去学了文,把家里气得不轻,好说歹说才在毕业时把人拐上正轨,没想到没几年又跑回江海市硬是要自己开店。
他们大学时认识的,后来谢堃去京江市读的研究生,都在一个市区里,便和他一直有来往。
谢堃前脚毕业回江海,余玘烆后脚也收拾收拾跑来了江海市,两个人碰上面疯玩了几天。
谢堃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布丁布丁!过来!”
一只橘猫咚咚咚地跑了过来,地板都震了两震。
“哎呦,布丁,你太胖了!”
谢堃喜提猫猫无影脚,脸上瞬间印上了几个梅花印。
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店里就一群猫猫和两个大活人。
余玘烆终于从那豪华大餐般的美梦中清醒了,不得不接受自己一梦贪欢的事实,反正也只是个梦。
他木着一张脸坐了起来,看向大学时便交情不浅的好友:“怎么又过来了?”
“嘿,”谢堃嘟囔一声,“瞧瞧这话说的,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
“能,怎么不能!谢少光临使小店蓬荜生辉!”余玘烆调笑着从躺椅上起来,也转到前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谢堃笑骂了一句,低头逗弄猫去了。
醇厚的咖啡香味驱散了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场景,余玘烆回味着梦里的画面,脸颊微微发烫。
初吻呐,没想到丢在了梦里。
不过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不止一次梦到那个人,却总也看不清面容。
有时是戏台上,他旁观着一场《贵妃醉酒》;有时是台下,他替那模糊了面容的人描着眉;有时是练功房,那人趴在他背上教他摆手势……
那些场景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他总觉得不是梦。
制冰机在哗啦哗啦运转,脚边蹭过来一只英短,余玘烆接了满杯的冰块,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朝朋友吐露些许心声。
“谢堃,”他搅和了一下杯子里的咖啡液与冰块,琥珀色的眸子盈满了疑惑,“我最近总是做梦。”
“做梦很正常啊!我也做梦,想一夜暴富发大财!”
“不是这种梦。”
谢堃翘着二郎腿抱着橘猫揉它的后颈,吊儿郎当地说道:“那你梦到什么了?哥们给你解解梦。”
要他看啊,他这朋友就是富贵病犯了,一闲下来就想东想西。
好好待在京江市等着继承家业多好?
余玘烆垂眸看着杯子里的冰块,指腹抵在杯壁上,沁凉的。
残梦留痕,那人的唇是凉的,像冰块一样。
“我梦到一个人。”他用近乎呢喃的语气说着,也不在乎谢堃有没有听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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