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像他吗?”

说出这话后,封闭的室内平白起了一阵风。

李乐君呼吸一窒,已有预感却来不及躲避,不过一瞬间就被凌厉的杀意慑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去,身体所有应激的动作都被压下,指尖颤抖不止。

他是可以傲视群雄的修者,但在这一刻,他重新体会到了遥远的为蝼蚁的曾经。

“秋柯,”李乐君咬牙暗骂。

都不用犹豫,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秋柯。

林郁只是感觉有一阵风拂过了面颊,再眨眼时,面前的人已脸色大变,不待疑惑,他听见了那个名字。

“其实我也想跟你走的,”林郁摊手,“不过显然——”

他皱了皱鼻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自己一直被监视着林郁有心理准备,但知晓不代表没有火气,林郁一向懒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

李乐君看着他,艰难出声道:“你想走,我一定带你走。”

林郁没有回应,只是拿回了自己的玉牌。

凌霄宗弟子玉牌统一发放,几千年来样式从未变过,是一片无暇的白,然而这块玉牌入手的瞬间,林郁察觉了玉牌表面上多了一点痕迹。

“你先从秋柯手底下活下来吧。”林郁走进藏书阁内阁前与李乐君擦肩而过,带着一点点冷淡笑意的声音轻飘飘落下。

之后发生什么就不需要林郁操心了,又穿过一道光线昏暗的长廊,林郁正式进入了书籍贮藏室。

这时候他才将那块玉牌拿出来细细打量,发觉白玉牌面角落多出了一片浮雕的叶子纹路。

他试着擦了擦,这纹路就像一开始就和玉牌一体一般,没见到半点不贴合之处,也没找到什么玄机。

修仙界奇奇怪怪的术法何其多,而林郁只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就算有什么玄机他也察觉不了。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说不定等他出去那个“赵师弟”已经被秋柯处理了呢,不如还是赶快开始做自己的事。

林郁这次专门下山来一趟藏书阁,主要是想找到浩瀚烟海阁曾经的主人是谁。

浩瀚烟海阁山脚下的木架子上挂着一排斑驳的油纸伞,伞上各有名字,而能与秋柯并排的名字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林郁一整个下午都耗在藏书阁,翻遍杂记,发觉伞上名字者大部分都是千年前的人物。

千年漫长,在那个年代惊才绝艳的少年少女们大多已湮灭在历史中,或飞升或陨落,曾经鲜活的人生只剩文字落在纸上。

倒也有几个还活跃在现世。

凌霄宗镇宗长老秋柯、凌霄宗宗主吴纪南、仙盟盟主李乐君……

而与这些人全部有交集的只有一人,千年前陨落于秋柯之手的凌霄宗叛徒——

叶疏。

叶疏此人,以时空管理局的分类来看,属于标准的龙傲天。

出身不明,凡人之躯时便独自寻上山门,拜入当时的镇宗长老门下,与秋柯成为师兄弟。

他心性与天赋皆是独绝,十六岁才入道却一月筑基,三月金丹,短短两年已是新一代中无敌手的人物,无人不想与其交好。

旁人梦寐以求的机缘上赶着请他收入囊中,那个年代的大事件也总有他参与其中动作的身影……

其性格据记载看来嚣张恣意,喜怒无常,时常有惊世骇俗之举,后世评价总离不开一个“亦正亦邪”。

不管如何,他确实是那个时代最耀眼鲜明的一颗明珠,能与之争辉的只有师出同门的秋柯。

一门出两个绝世天才,凌霄宗那时的荣光可想而知。

但一切在叶疏清剿了魔域后急转直下。

这原本该是里程碑般被详细记载的事件记录下来反而语焉不详,只知道在这件事后叶疏已然入魔。

魔根藏在他心中,终于在他即将和秋柯举办结道侣仪式的前一夜发芽。

叶疏叛逃,一并被他带走的还有秋柯的弟弟秋蔓。

之后的一切发生的极为迅速。

秋柯才从秘境出来就接到追捕叶疏的命令,然后便是整个修仙界同心协力对抗一人。

最终,叶疏由秋柯斩杀于魔域。

那一战到底如何无人能得知,唯一有记载的只有秋柯抱着叶疏尸首出魔域后留下一句话——

“他没有入魔。”

世人探究不得秋柯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的心情,但他们明白应该为他歌功颂德。

叶疏杀了所有的魔,那他就是最后一只魔,他最好的结局应该是和魔族同归于尽。

可他没死,那便应该由最终斩杀他的秋柯来背负所有荣光。

不知何时外面太阳被乌云遮蔽,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有雨点从敞开的窗口飞进来,落在林郁手边。

031不忍心他淋雨,具现化圆鼓鼓的身子去推动窗户,吱呀吱呀的声音唤回林郁的意识。

将手中的古书合上放在一边,林郁放松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目阖上养神。

【宿主,有发现吗?】031只关了半扇窗户就悠悠飞回来,将自己安放进他的颈窝。

【有,】林郁挑挑拣拣将故事讲给它听,【浩瀚烟海阁应该就是叶疏的灵器。】

031替他分析道:【浩瀚烟海阁可能是叶疏被秋柯杀死后就落入了他手里,然后在传给原主这个所谓的弟子手上。】

【可能吧。】林郁打了个哈欠,随口应付。

关于叶疏的记载大多传奇但简略,有人将他捧为天道宠儿又有人斥他祸乱修仙界,诸多评价之后却连一张他的画像都没有,只说叶疏眉心天生一道红痕。

031看出他不愿多谈这件事,转而道:【看了这么久的书宿主你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林郁点头,眯着眼看向窗外,看远处雨中格外深沉的颜色,感受着清凉的风吹拂面颊。

忽然,他视野中出现了一顶灰黄色的看起来很陈旧的伞。

敏锐地察觉了视线,那伞微微抬起露出了下面的脸,却是林郁那个便宜师尊秋柯。

烟雨中他神色不清,但正是这朦胧的氛围下,记忆中毫无人气儿的俊美面容柔和了些许,林郁甚至隐隐约约感觉他笑了一下。

于是林郁趴在窗沿,也乐于回给他一个笑。

不知道这家伙等了多久,油纸伞的伞面湿透了,但林郁视线不行,看不到他衣摆上是否沾了雨水。

既然已经有人在等,那就不好在原地磨蹭,林郁收拾收拾便出了藏书阁。

路过值岗弟子位时,林郁瞥了一眼,没见血迹就当赵一成功脱身了。

“师尊!”林郁颇为欢喜地和秋柯打招呼。

毕竟怎么样都是把雨中的伞,不管秋柯一个通天贯地的大能为什么雨天还得打伞,但现在的林郁确实十分需要这把伞。

他一路小跑地冲进伞下。

只见秋柯一手微抬,林郁这一小段路也没有一滴雨落在身上。

果然,人家玩的就是这雨中的氛围。

“专门来接我的吗?”林郁与他面对面站着,眼神直白又探究,半点没有让人逃避的余地。

秋柯像是完全没看出这打量中的冒犯,眸中无光但极为专注地回应着林郁的视线,就在林郁等待答复等到不耐烦时,他慢吞吞露出了一个笑容。

“嗯,”很难想象秋柯这种人能露出这样温柔的笑,甚至看起来像个正常人,“雨有些密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那走吧。”林郁率先转身迈步,油纸伞稳稳悬在他头顶,遮住了所有飞溅的雨珠。

林郁走在前面,秋柯就落后半步,二人之间肩膀的距离几近于无,气氛安宁,两道不同步但和谐的脚步声连续不断。

后来实在无聊,林郁就在路边随手扯了片树叶做笛吹奏起来,曲子的小调全凭他心情,总归是个无聊中的调剂。

没一会儿小曲也吹腻了,林郁开始打量手中这片叶子。

翠绿色、倒卵形、边缘散布浅尺,一种名为“柯”的乔木的树叶。

摸向旁边,林郁极为熟练地牵住了一缕属于秋柯的发丝,秋柯竟然也对此没有异议。

林郁用力一拽,但是当世第一修者的头发都坚不可摧,他勒的手指都痛了也没拔下来一根头发丝儿。

在此期间,秋柯一言不发,姿态挺拔优雅,只是目光凝在林郁身上。

林郁偏头与他对视。

秋柯无辜回视。

二人僵持后,眼神暗示都抛给瞎子的林郁恼羞成怒,直接扯掉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发丝当线,将那片叶子坠在了秋柯手中之伞的伞柄。

他握住秋柯执伞的那只手的手腕,用力牵引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们本就一般高,这下几乎鼻尖相触。

林郁隐约察觉到了一阵来自外界的不正常的热度,但这并不影响他现在做的事。

他垂眸端详着秋柯那只手。

纤长干净,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无力,只像书生的手,然而这只手中蕴含的力量可以顷刻间让林郁死得毫无痛苦。

“师尊,”林郁笑起来,眼睛都弯成月牙,他又凑近了一点,唇瓣擦过秋柯的脸颊,细微的恶意被藏在刻意压低了的嗓音中,“我像他吗?”

这个他是谁,面对秋柯问出这个问题时答案已不言而喻。

031觉得林郁在找死。

【宿主!】它急得不行,【不要挑衅他啊!】

林郁充耳不闻,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秋柯的反应。

两人静静立于雨中,共同躲在一顶小小的油纸伞下。

两个大男人躲一把伞实在是拥挤,林郁这个角度才能看见秋柯果然一大半身体都落在雨中,只是他身上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覆盖,雨水不侵。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瞬,那层屏障无故破碎,雨点落在了秋柯身上。

秋柯衣料单薄,落在他身上水渍却干的极快,被蒸发的水汽几乎形成一小片白色水雾。

林郁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那股热度来自什么,手中握着的秋柯的手腕也热量惊人,只不过隔着一层布料,初握上去时温度不显。

这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外界原因导致的,他这种程度的修者几乎水火不侵,能完美掌握自己的状态。

也就是说,他自己闲着没事干在乱调自己的体温。

早上的时候冷得像冰,下午又能**烧开水,可能这就是神经病的乐趣。

林郁不乐意和一个火炉挨着,正打算退后半步,却被一直沉默的秋柯所阻拦。

秋柯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被拉近,胸膛相贴时林郁感觉秋柯的脸也埋在了他的颈窝。

一个使自己看起来弱势的姿态。

可他没给林郁留下半分逃离的间隙。

雨伞摔落在地,雨滴落在林郁的脸上,他听见秋柯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是他现下最清晰的感官。

“你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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