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淋漓和哭叫声里，教室里的人都吓傻了，包括卫小姐。
那还不算完，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顾念拽着那个女生的头发往楼外跳，虽然只是二楼也足够把人吓到魂飞魄散。
幸好窗台还算够高，想跳得先爬上去，老师赶过来把人拦下了。
但那个女生被碎玻璃划的脖子肩膀上都是血，模样特别凄惨。更恐怖的是顾念身上沾了好多血，被老师揽着肩膀去办公室时回头看他们的那一眼。
如果能拍成恐怖片，简直是令人做噩梦的经典镜头。
那时她们刚上六年级，顾念只有十二岁。
那个女生的家境也算不错，两家当时闹得有多难堪，卫小姐都没太多印象。
只有顾念回头看他们的那一眼，让她记忆犹新。
不过后来那个女生被转学，顾念的初中课程也被请了家教，直到高中时她才回了学校。
时间长了这件事就被渐渐淡忘，很多与顾家没有交集的家族对这件事了解的也不深。
可以说现在这个游轮里除了她，没有一个人了解真正的顾念。
这件事过去太久太久，久到这些年她看着顾念对许凡的讨好，对当年那件往事的印象被无限淡化，都以为顾念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当年那个小疯子一直驻扎在顾念心里，从来没有改变。
所以这些年包括她看到的都是表象。
卫小姐有点敬她，又有点怕她，“为什么？”
阿念像是没有听懂她真正想问什么一样，“我从小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我和你们生活的环境都不一样，但是嘴贱不分年纪，不分背景。”
她懒懒的自顾自的倾诉着心事，“我从同年纪的小孩子嘴里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后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把其中一个男孩子单独骗到我们常玩的那片空地上，然后我用砖头将他的手砸断了。所以我才转到了我们当时那所小学里。”
卫小姐骇然，但又觉得不该惊讶。
“那件事发生以后大家都好生气，父母好生气，外公外婆好生气。他们都说我做错了。”阿念说，“后来我想那我就尽量做一个好孩子吧，做好孩子的结果你看到了。”
卫小姐默然。
“卫小姐，你在害怕我。”阿念盯着她笑了，“这么多年每一次你见我，你的眼神里都有恐惧。”
但也有好奇，所以她才会站在这。
卫小姐不置可否。
“后来我认识一位医生，她是个温柔的好人。她和我说人与人交往是真心换真心，要去信任别人对别人好，别人才会接纳你。”
阿念说，“我其实不太相信她的话，因为我更信奉弱肉强食，但我的家人也这么说。我就想要不我试试？”
“可事实证明医生是错的，大家好像都把我当傻子一样。我又想做人得有耐心，大家是同一个圈子里的富二代，出生就比世上大部分人拥有的要多，哪是那么容易接纳别人的。”
“我等了又等试了又试，发现医生果然是错的。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我沉默，我忍让，换来的只有欺凌。”
卫小姐缓缓吐出口气，默然不语。
阿念见她不说话也只是笑，“青梅竹马冷眼漠视。”
“好友闺蜜背后捅刀，挖苦利用。”她抬手指了指大厅里的人，从许凡到楚落娇再到地上如一堆尸体的众人，“人生顶顶没意思。
她说完笑着摇头向外走。
卫小姐在阿念与她擦肩而过时，突然开口，“顾念，你太偏激了。”
是阴差阳错的环境把她的性格塑造成了这样。
是她一直没学会怎么才是爱人和人正确交际的方式。
但……
“但你不是个蠢人，你甚至不冲动。”
顾念和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清醒的很，语气也平静的很。
她觉得顾念可以把人生过好，她虽然有点疯，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要她想，她完全不会把人生从一个极端过到另一个极端。
阿念侧过身晃着手里的包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卫小姐，人与人之间最忌讳交浅言深。”
卫小姐垂目。
阿念懒洋洋的打量了卫小姐几眼，突然说，“你送我回去吧。”
卫小姐皱眉。
阿念继续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送我回去。”
卫小姐挑了挑眉，“你难道不会给你家司机打电话吗？”
顾念笑了起来，“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帮着许凡收拾烂摊子？”
最后卫小姐还是跟着阿念走出了船舱。
天已经黑了，大海仿佛也被黑夜吞没，碧蓝的海面幽暗如望不见底的深渊，一轮明月高挂夜空与远处码头上的路灯交织。
一路无话到达顾家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九点。
卫小姐并没有进去做客的意思，将车停下后，她问阿念，“你自己还能走吗？”
阿念看起来像是酒劲上来了，眼神迷离幽暗，她没说话，径自有些摇晃的下车后又凑到车窗前，“卫小姐。”
她说，“你真是个好人。”
卫小姐感觉有点荒诞，又觉得她对好人的标准还挺低，还没说话就听她又说，“可惜，可惜好人不长命。”
卫小姐觉得阿念在咒她，阿念却站直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尤其是我身边的好人都不长命。”
她不等卫小姐反应就慢悠悠的晃着步子往里走，门口的门卫早就注意到自家小姐回来了，连忙开门将人迎进去。
卫小姐直觉阿念最后一句话后面藏着她某种不可言说的心事，或许就是她一直以来掩藏自己的真正原因。
她微微蹙眉思绪辗转，却抓不到任何线索。
卫小姐很快又舒展开眉头，她既不是顾念的知心好友也不是她的兄弟姐妹，有什么必要钻牛角尖？
顾念有什么秘密，都是顾家人该头疼的。
卫小姐没有立刻开动车子，她迎着从车窗钻进来的晚风坐了会儿，某些念头越来越明晰。
至于程宴……和他联姻的事还是算了吧。
*
顾家人确实有点头疼，这个时间顾辞还没有休息，他坐在客厅看电视有些心不在焉，“顾念出门还没回来？”
“中午的时候我给四小姐打电话，她说午餐和晚餐都不回来吃。我想她今晚应该会晚一点回来。”管家将果盘放在茶几上，“需要我再给四小姐打个电话吗？”
顾辞下意识摸向手机，又很快缩回手，“打，天黑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管家有些无奈的看他口是心非的模样，摇摇头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有人闯了进来。
是阿念，小姑娘面色潮红，眼神迷醉，摇摇晃晃的一看就是喝醉了。
后面有个女仆小跑着追上来，嘴上不停念叨，“四小姐你慢点。”
阿念甩开她扶过来的手，带了点兴奋的笑，“清清，你跑的好慢啊。”
她一边往前扑一边笑，“真慢。”
清清从大门口追了她一路，气都喘不匀，生怕她摔了，“行行行，我跑得慢，你倒是等等我啊。”
顾辞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就站起来了，这个时候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只觉得浓重酒气扑面而来，不由皱眉问，“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我高兴，我帮姐姐报仇了。姐姐呢，我要找姐姐。”
阿念大声喊着，像条灵活的泥鳅挣开他。
顾辞怕她摔了赶紧又去扶，正觉得头大，阿念像是才认出他是谁来般笑嘻嘻的，“二哥，是你啊。”
她拨开顾辞的手，胡乱地念叨着，“你这个人心太软了。”
顾辞被她说的一怔。
阿念小声念叨，“你应该讨厌我，应该恨我，你们都太心软了。”
谁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本来想帮忙的清清和管家全愣在原地，气氛立时有些僵凝。
阿念晃着手臂，像是宣告什么警示名言一样，咬字很重，“心软的人没好下场，好人不长命。”
“对了，刚刚送我回来的好人呢？”她前言不搭后语，迷迷糊糊四下张望，满客厅的找送她回来的好人。
顾辞觉得这个瞬间他已经触及到顾念的秘密，拦下了想再去扶她的清清，温声询问，“念念，你告诉我，告诉二哥，我们为什么要讨厌你？”
阿念歪着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像个乖乖在课堂上回答老师问题的好学生，“因为我是个灾星啊。”
顾辞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刺痛，语气里满是愤怒，“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阿念只是傻乎乎的笑，一个劲儿的重复，“我是个灾星，你们都要远离我。”
顾辞听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他知道阿念醉成这样肯定问不出什么来了，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背，“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这个安抚的动作似乎触到了阿念的哪根神经，她又甩开顾辞的手十分抗拒的说，“我一个人走，你别管我。”
清清连忙上去扶人，阿念也不理会，抓着扶手就往楼梯走。
清清胆战心惊的跟着就听她一路嘀嘀咕咕的念叨着，“我一个人走不要你扶，不要你们扶，你们都离我远点。”
明明可能是喝醉了耍脾气，可顾辞就是觉得她是真心在排斥所有人对她的亲近，心头忍不住有些发酸。
为什么，他想。
顾辞刚要跟上去，就看到顾盈房间的门打开了，她有些困惑和茫然的站在门口，“这是怎么了？”
顾辞怕清清一个人扶不住阿念，安抚了顾盈两句就几步追上楼。
好在他追上楼的时候，阿念像是终于折腾累了，乖乖坐在床上晃着腿，任清清给她用热毛巾擦脸。
顾辞看着小祖宗终于消停下来，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让清清在看护一会儿确定人睡着了再走，这才从阿念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没想到一走出门就看到顾晚站在走廊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大哥，这么晚了还没睡。”
顾辞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发，“你听到动静也不知道过来帮我们一把。”
顾晚看了阿念的房间门口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顾辞心累的叹了口气，“你什么都看出来了，就等着问我呢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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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豪门小疯子（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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