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机制的冷光映在顾晚那张俊逸的面庞上，衬得他容颜更透着几分冰冷。
宋助理将他桌上摆放有些凌乱的文档整理好，见他暂时停止工作，又递上一杯温水主动报告，“下午我帮您打电话询问过二少，他说盈盈小姐没事，已经按照您的安排去了李医生那里。”
顾晚满意的点点头，他并没有离开公司的意思，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处理手中的文件。
宋助理帮他从常去的餐厅订了饭菜，他吃过后又开始工作。
直到深夜连夜幕好像都暗沉了几分，顾晚敲击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他的眼前有些发花，倦意如浪潮般将他包围。
扑面的热浪卷裹而来，顾晚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这个梦又格外真实。
远处另一辆车面目全非，已经开始灼烧的烈焰炙烤着他的脸颊，他感觉浑身上下都传来剧痛，双腿卡在变形的车里没有知觉。
车祸，他想。
跟了他很多年的保镖在外面敲打变形的车门，企图救他出来。
像是有水滴在了他的手背上，紧接着柔软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顾晚愕然侧头，他看到自己最小的妹妹脸被浓烟熏的像花猫一样。
老实说，顾晚从没有看顾念这么狼狈过，也从没看她哭过。
她就像个永远装扮鲜亮的斗士，敌视着他们所有人，别说哭就是一句软话都没说过。
“大哥你别害怕，我们会救你出来的。”年轻的女孩狠狠抹了把眼泪，漆黑的眼睛里没有顾晚预想的惶恐，只有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坚定。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场合下不动容。
顾晚尝试活动双腿，但整个腰部都被卡的死紧，除非是专业的救援，否则两个没有接受训练从不同方向使力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救出来。
周围的烟越来越浓，有滴水似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是油箱漏了。
顾晚知道他这辆车也要爆炸了。
“你们走吧。”他说。
阿念头都没抬，还在四下查看，企图能找出一个缝隙将他被变形车厢卡的死紧的双腿解救出来。
保镖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再继续敲打车门也没有立刻就走。
“我们已经报警了。”他说，“您再坚持一会儿。”
“车快爆炸了，你们走吧。”顾晚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尽管知道是梦，可说出这句话时他心里还是漫过一丝恐惧。
保镖后退两步转到了副驾驶这边，“四小姐，我们得走了。”
“不行。”阿念毫不犹豫的拒绝，“你要是害怕就滚远点，别在这里碍事。”
她四下打量，似乎想换个方向努力。
顾晚心中复杂滋味翻涌，他轻轻叹了口气对保镖说，“带她走。”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阿念拼命摇头挣扎，“大哥！”
随着被保镖拖下车越来越远，她的声音近乎凄厉，“大哥！”
顾晚猛地睁开眼睛，属于电脑屏幕幽冷的光以及远处落地窗外有霓虹灯的光投射进来，让他瞬间清醒，他意识到自己还在公司里。
他缓缓坐直身体，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
果然他是做了一个梦，就是这个梦格外的清晰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甚至记得自己车里弹出的保护囊的触感，阿念握着他胳膊时的颤抖。
办公室里的灯被打开了一盏，不过照亮的范围在外围，顾晚这边光线既不黑暗也不刺目。
宋助理端着瓷白的咖啡杯走了过来，“顾总，您醒了。”
顾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肩上还披着外套，他点了点头，“我这边就快结束了，你不用在这里陪我。”
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难道他还对顾念抱有什么期望吗？
*
阿念睁开眼睛，轻手轻脚打开床头柜的台灯，柔和的光洒落她精致面颊上。
她的神色依然平静，漆黑如宝石的眼睛里却有泪珠滚落，给人一种易碎的美感。
系统小心翼翼的问，【宿主，你还好吗？】
阿念抹去滑落的泪珠声音低柔，“我没事，只是有些没控制好情绪。”
系统心疼了，【宿主要是太难受，下次我们不要用这种真实入梦的方式，提前编制好幻象也可以呀。】
“没关系。”阿念眼帘微垂，“这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以后我还会接更多任务，扮演更多性格不同的人，对吗？”
系统说，【宿主你真的很努力，你以前也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上天不会辜负努力上进的人。】
阿念知道系统是在鼓励她，想逗她开心，“谢谢你云归，你真的很贴心。”
【应该的，应该的。】
阿念发现自己每次叫系统的名字它都会很开心，她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系统想了想说，【宿主，这就和你们一样，人类只是族群的代称。你叫一声系统，其实哪个统都能跳出来应一声，但你叫我的名字就代表我是独一无二的。】
它声音低了点却满是雀跃，【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阿念弯起唇角。
系统说，【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我给你放点助眠的音乐。】
阿念嗯了一声重新躺下。
她捏着被角有些迟疑的又叫了系统一声，“云归，其实我刚才哭……不仅仅是因为入戏，也是想到了我自己。”
夜色里她的声音染了几分怅然，“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特别挂念的亲人和朋友。”
【宿主……】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隐约有这种预感。”
“我很孤独，没有任何牵挂，天大地大都没有我的归宿。”
阿念轻声说，“所以你找到我的那天我其实并不害怕，相反我很高兴，因为至少我有事情可以做了。我给你取名字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你能陪我久一点，能成为我的朋友。”
系统感觉这一刻宿主对它敞开了心扉，连忙说，【宿主，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做最好的搭档，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帮你找回过去。】
阿念说，“谢谢你，云归。”
她闭上眼睛，漆黑眼眸里所有不属于这个角色的轻漫笑意被压回黑暗深处。
今天的小怪物依旧是个合格敬业的演员呢。
*
一连几日，阿念不是在房间里看书，就是直接与系统数据库相连查看与经商一切有关的资料。
不仅仅限于数据资料还包含古今故事，商业访谈，经典成功与失败的案例。
如此复杂又高强度的学业换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来，恐怕已经想偷懒了。
系统一边感叹自己挑人的眼光好，一边佩服阿念的能力。
除此以外，阿念还是会在休息的空档在管家面前刷刷存在感。
这位介于中年与老年交接年龄的管家在顾家服务十五年，可以说对顾家的每一个人都十分了解。
阿念的反常表现一定会被他看在眼里，虽说无论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其他，他不会背后论主人家的是非，但是顾晚或者顾辞向他问起，他也一定会说，这样就算把伏笔埋下了。
阿念的反常确实被管家看在了眼里。
对于管家来说顾念是个情绪很外露的人，可现在每一天看到她时，她的状态都很冷漠。
有的时候她还透着难以言喻的焦躁与忧虑，像是心里压着什么事，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外界如何，但偏偏她又在察觉到自己的表现时尽力掩藏，这让管家想生不出困惑都难。
说起来四小姐的反常就是在三小姐出事后开始的，难道她是因为担心三小姐才这么焦躁？
管家心里生出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顾家兄妹几个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
四小姐和三小姐的关系看着还可以，但实际上无论谁都看得出是姐姐在迁就包容妹妹。
妹妹心里到底有把姐姐装进去几分，就只有妹妹自己心里最明白了。
管家心里暗叹一声，收敛心思，专心安排今日顾家上下运转的行程。
他正忙活着手头的事宜，就听到自己与顾家人专门联络的那个电话响了起来。
他很快接通，“二少爷。”
顾辞有些疲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李伯，盈盈打算出院回家休养，你让人把她的房间收拾一下。让厨房做些她爱吃的菜，做得清淡点。还有让五号别墅住着的林医生准备好。”
林医生是顾家任职的私人医生，顾盈回家后身体肯定要由她照顾。
管家一一应下。
其实这些顾辞不说管家也会提前都安排好，但是事关妹妹的身体健康，顾辞总是忍不住叮嘱几句才放心。
安排好一个妹妹，他沉默片刻又问，“顾念在家吗？”
管家顿了一下，“四小姐在家里，需要她接电话吗？”
这个时候阿念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水果，他们相距并不远，管家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念。
阿念也抬头看着他，“是我二哥？”
管家轻轻点头。
阿念像是随口一问，很快又漠不关心的转开目光。
听筒里顾辞的声音也顿了几秒才传来，“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管家察觉到阿念又在看他，他试探性询问，“四小姐？”
阿念靠在沙发上姿态随意，“我二哥和你说什么了？”
管家说，“二少说三小姐可以回家休养了，他们今天就会回来。”
阿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们要回来了？”
没等管家回答，她就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迅速把即将浮出水面的情绪压了回去。
“我知道了。”她无比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
管家也没在说什么，只是他心里感觉阿念其实很在意她的哥哥姐姐。
尤其是这几天大概是对阿念产生了困惑，他总是会下意识的观察她，就注意到每当吃晚饭时她从二楼下来面对空荡荡的饭桌那一瞬的失落。
如果有人从大门口进来，她也会格外关注。
这无一不证明她想见到自己的哥哥姐姐，关注着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可她偏偏一个电话也不打甚至一句话都不问，仿佛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和在意就会暴露她的什么秘密一样。
这到底是小姑娘性格别扭单纯嘴硬，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在？
管家没有发现在他这里，从前顾念任性甚至暴躁的负面印象正在随着这些疑问以很微小但十分迅速的速度瓦解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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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豪门小疯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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