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已经麻木了。
她感觉到在大冬天即使寒风不断刮着，她的身上还是不停地出汗，汗水流进伤口里，一下一下地刺着她。
要不是后来她又拉着几个路人问路，每个人给她的回答都是，对！去张婶家总没错！就在前头，马上就到了。她中间都有点怀疑那个热情的老板是不是看在她买了四个大包子的份上耍她。
这偌大的皇城难道只有一家卖粥的吗？
春柳终于从走上一段路就到了，熬到就在前面不远，再到马上就到，再到终于看见张婶的摊子，她简直要喜极而泣。
合着上辈子懒得走的路这辈子都还给沈昱了是吧。
春柳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能这么任劳任怨，一定是她今天见到沈昱的可怜样子时受到的冲击太大了，让她忍不住心软。
春柳面不改色地pua自己，就是这样，没有错。
站在小摊前忙活的这位应该就是张婶了。张婶身材圆圆的，脸也是圆圆的，看着就十分可亲。宪章已经摊位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小胖子呼噜呼噜地喝着粥。
张婶的小摊位虽然不大，但是卖了这么久地粥了用具却还是干干净净，甚至边边角角都没有污渍。可以看出来张婶平时也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细看一下，原来张婶正在一个个地去掉红枣里面的核，把再把红枣切成细细的丝。她的身旁已经有了一小堆红枣山。
张婶干活时不经意间抬起头便看见对面有个小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姑娘，来买粥吗？不好意思，我这儿今天的已经卖完了，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前面李叔那里或许还有。”
一句话。
让春柳破防只需要一句话。
春柳路上不是没想过这么一种可能，但是她还是怀着微末的希望。
但是她又一次被自己的侥幸心理痛击。
从来到这里开始春柳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情绪，那点害怕她以为早就被咽在昨天的黑夜里了，但是现在所有情绪都涌了上来。
委屈，害怕，茫然。
她呆呆地站在路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哎呀，怎么啦？”张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春柳有了这么大的反应，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小胖子都不吸溜粥了。
“唔肘号园……唔号雷……”如果没人管春柳，她只会默默流一会儿眼泪，但是张婶的第一句话破她防，第二句话把她坚强的泡泡就这么一下子戳破了。
就算是陌生人的关心也让所有情绪都有了出处。
她开始嚎啕大哭。
“姑娘来来来，上婶子这来，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我想回家……”
张婶终于听懂了春柳的一句话，“你家在哪啊？别哭别哭，这其实还有一碗粥。不过因为是底下的有些凉了，我们准备自家喝的。坐下等等，我把粥给你热热，喝完婶子送你回去。”
春柳就任由张婶把他牵到小胖子对面的座位上，自顾自地抽噎着。小胖子又开始吸溜粥了，一边吸溜一边偷偷瞄她。
直到张婶把粥端上来才她反应过来有些丢人。
“姑娘来喝吧，下次要是想喝的时候早点来啊。”
“这粥多……少银子，我付钱给……您。”春柳气还没捋顺，说话有些磕巴。
“不……不是我喝，粥是给我弟弟买的，他现在的身体不太好，只能喝粥。不好意思，刚才吓到您了。”春柳快速起身，调整了状态，红着脸道歉。
“怪不得呢。”张婶感叹一句，她还以为春柳是因为担心家里的弟弟吃不上饭才哭。“这碗粥不收你钱。你赶快回家吧，免得待会儿粥又凉了。你弟弟喝了反而不好。”
这个粥不像包子能拿着回去，张婶索性把碗都给了春柳，又拿布包了一层递给春柳，“快回去吧，别再耽误喽。”
春柳大概是哭得太用力，脑子有些缺氧还转不过弯，张婶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张婶让她拿着粥回家她竟然乖乖地揣着碗走了回去。
她心里想的全是，终于可以回去了。
直到王府那面墙的下面，春柳想着怎么爬树爬回去的时候，目睹春柳崩溃全程的系统才敢弱弱出声：【宿主你没事吧……】
虽然就是一句正常的疑问句，但是在春柳一想到她现在的遭遇全是系统造成，这句关心听在她耳朵里仿佛是系统让她吃点溜溜梅的讽刺。
春柳一下子炸毛：“滚！”
系统又默默地缩回去了。
爬树回去可不如踩着杂物翻墙轻松，何况手里还拿着东西，走了这么远的路才得到的热粥。
春柳把粥绑在树枝上，然后慢慢地爬一点系高一点，爬一点系高一点，骑在院子的墙上，春柳终于长出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已到了正午，想着沈昱的样子，春柳顾不上休息，赶忙翻下墙来去找沈昱。
好在粥还是温的，春柳进了屋子拆开布条，摸了摸的温度温度，感叹自己回程如此神速，大概是有了盼头就是不一样。
一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黑溜溜的眸子，沈昱已经醒过来了，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系统的药还是有些作用的，再加上再厚被子里捂了一上午。沈昱在春柳不在的时候自己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有些恍惚，不同于昨天烧得脑子不清不楚，他现在已经清醒了很多。沈昱明白昨天见到的人不是什么索命的小鬼，而是人。
既然是人，不外乎就是王妃派来折磨他的，已经数不清是多少个了。他早已见怪不怪，他只等着她快快把折磨他的事情做完然后赶紧离开。他还要画画呢。
昨天他也想通了一件事，他确实得听娘的话三天画一幅画，不然以后可能真的见不到娘了。
沈昱看着被自己攥在手里的被子有些想不明白，她既然是来折磨自己的为什么还不赶快开始，难道把他从他经常待的地方赶出来是什么新的折磨方式？
正在他默默想着的时候陈年回来了，沈昱便把视线转移到春柳的身上，等着他有什么花样。
春柳看着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沈昱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场，和不熟的人主动挑起话题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难度。
在昨天他不清醒，她很冲动的情况下，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吧？
他可是乖乖吃药了。
要不问问他喝不喝粥？
“那个……”春柳咽了咽口水，“喝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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