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格莉娅…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怎样的地方，才会…造就你这样的人啊。”
嘉格莉娅松开手，基恩后退一步，他的背后有些冷汗。嘉格莉娅没有着急回答，她只是有些迷茫，笑了几声。
“基恩，你呢？”
基恩愣了一下，随后看着窗口，几分钟后说。
“我…不知道，嘉格莉娅，我做不到你这样的…潇洒。”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话题转到这里了，二人此时就像提线木偶，被层层缠绕的丝线，杀死自己的思想，变成神的口舌。
“我很少被肯定，我不算优秀…嘉格莉娅，我换不来关心和爱，你明白吗？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哪怕现在我也不敢触碰这些，我也不能…相信。”
基恩眼神有些迷茫，语气有些低沉，没有继续说下去。玻璃窗倒映着基恩的样子，成功，潇洒，花花公子…他语气有些颤抖，如同想起什么一样。
“嘉格莉娅，你很优秀…你是…自由自在的风啊。”
嘉格莉娅笑着，摇了摇头，她走过来，拍拍基恩的肩膀，语气平静而从容。
“我们是不一样的人，基恩。我没有体验过你的生活，我的生活…荒诞而割裂？”
“我的家人过的很好，也给我不错的物质条件，但也仅限于次…他们不会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支持我，从来不会。基恩，你很幸福，你很幸运…但是你没有在乎过。”
“其实，你的悲哀…在我眼里都是一种…奢侈，基恩。”
嘉格莉娅不急不缓抽出一根烟，点燃，看着烟头燃烧的样子，沉默了几分钟，抬头看着基恩，笑了。
“有代价的爱，至少很稳定…不是吗？”
“但他们塑造了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嘉格莉娅…我不喜欢的样子，你明白吗？但是我不能死，因为我又享受这种生活。我已经死了，死的千疮百孔，卑微至极。我现在是一个啃食着自己的尸体的秃鹫，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嘉格莉娅没有说话，基恩很快也平静的笑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情，也明白另一个人大概永远不会理解自己。
理解是奢侈的，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如此。
二人推开那扇门，沿着楼梯间往下，中途没有停留，直到一层。基恩拍拍嘉格莉娅的肩膀，笑着说。
“有缘再见？”
嘉格莉娅笑了几声，突然，短刀扎穿了基恩的胸口，把基恩钉死在墙壁上。基恩办公室的钟表开始转动，由零走向了一。
基恩没有死，他也对此感到诧异，嘉格莉娅没有说什么，提着霰弹抢踹开了一楼的门。
“你要干什么？”
“基恩，给你解脱。”
嘉格莉娅提着抢，一楼是一道流水线。黑色的机器吞吐着矿物或者作物，由人工简单处理后运往下一层。嘉格莉娅把抢口抵在一个人的头上，那个人没有反应。
抢响。
那人无力的倒在地上，剩下的人加快了速度，而没有停止。嘉格莉娅端着抢，就这么一个一个的走过去，一个一个的开抢，一个一个的杀死。
沉闷的抢声一下下撞击着基恩的监牢，那些他嘴里被欺骗的人，却如同一具具躯壳，无人反抗，无人挣扎，无人求救。
第一层很快就这样被清理干净了，嘉格莉娅像从地狱里走了出来，身上衣物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抢管发烫，粘着不知名的组织残存。机器吞吐着无人管理的原材料，送入下一层。
“嘉格莉娅…”
当嘉格莉娅走向二楼的时候，基恩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嘉格莉娅没有回头，只是走向二楼。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屠杀，一层又一层…嘉格莉娅的身子已经麻木，举起—开抢—换弹，举起—开抢—换弹……一遍一遍的重复。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建筑。在死亡的协奏曲里，时钟走向六点。
当五楼最后一个人倒在地上，刺耳的电铃声响起。嘉格莉娅回到一楼，看着基恩。
“这里没有其他人。”她说。
“这里只有你。”基恩回答。
“你和我。”
“我快死了。”
“这只是你自己划定的监牢，没有谁那么在乎你。”
“那你呢，嘉格莉娅。”基恩突然笑了，抬起头看着嘉格莉娅，“你觉得…这是救赎。那你给自己的牢笼呢，嘉格莉娅…谁来拯救你？自身难保的神吗？”
嘉格莉娅没有说话，她抽出匕首，基恩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嘉格莉娅俯下身子，轻轻吻住他的嘴角，开口。
“救赎吗…这种奢望，我没有过，基恩。欢迎来到新一天，欢迎来到…伊甸。”
嘉格莉娅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走向旷野。
基恩面前突然出现一束花，是嘉格莉娅留下的那束。基恩捡起来，花沾染了一些血液，他撕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咀嚼。
多美的花啊…嘉格莉娅，你怎么能想象出这种美好的东西出现在这里…你还相信吗…
基恩笑了。
几分钟后，一声枪响传来，随后，基恩的工厂坍塌，归于废墟。在砖瓦的遗骸里，只有早已生锈的机器，还在疲惫的扭转着皮带。
基恩已然不是青年模样，而是一位安详离去的老人。那些积压在他身上的时间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压垮了这个可怜的人。
而嘉格莉娅呢，她早就知道结局。但她没有回头，没有面对，只是沿着道路漫无目的前进。
不，也许她稍微有了一点…期望？
关于基恩嘴里的监牢…基恩嘴里的救赎…基恩嘴里的自由…
不可否认，基恩是个混蛋和人渣。
但，所以呢？
来着的人谁不是这样，嘉格莉娅也是一个混蛋，仅此而已。某种意义上，这还很幸运。
『我们都很糟糕，我们都很狼狈，我们都如此适合对方，以至于我们在一瞬间都以为那是爱情。但是，我知道，你更想解脱，所以我给了你。』
只可惜，神容不下喜剧。
只允许无意义的，悲喜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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