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杰森看了看虞安娜平静无波的表情,认命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桌子。
“三张纸巾擦两滴啤酒,好样的。”她点评道。
他愤愤道:“你抠门儿就直说!”
虞安娜不说话了,专注地盯着电视上为老不尊的七旬老头跪在原配病床前的忏悔现场。
老头儿哭着高呼第十二次对不起的时候,虞杰森突然开口:“虞安娜,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她还是盯着电视里的画面:“……有。”
“那个人……”他又问,“你们后来怎么样?”
“没有后来。”虞安娜垂下眸,“不会有后来。”
虞杰森愣了愣:“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她平静地开口:“他死了。”
也许死于某年某月某日,某地,也许活着。
虞杰森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节哀?
忘了他吧?
你还这么年轻,说不定会遇上更好的人?
还是……
人鬼殊途?
虞安娜听到这些安慰只怕是会把他锁在阳台外面,让他风中凌乱一整个晚上。
“你怎么会想到找我聊这个话题?”虞安娜突然笑了笑,“你的狐朋狗友们应该更能理解你吧?”
虞杰森别扭地坐在原地,喝了一口啤酒,喝的时候还从嘴角处漏下来一点,看起来像个智力水平不明的超龄儿童。
“我不建议你做第三者。”她盯着他琢磨了一会儿,指了指电视机里老头下跪的画面。
虞杰森一下子涨红了脸:“谁要做小三了!”
“那你在烦什么?”虞安娜不解道。
他默默地开了第二罐啤酒,放在茶几上,没有喝。
虞安娜直勾勾地盯着他,心中有了猜测——她的亲老弟,挺明显的一个不太聪明的男的。
“个人想法,你要是想现在做些什么,老妈那儿……”她看了他一眼,见对方神色清明,继续说,“你懂的,至少先把大学录取通知书弄到手,之后再说别的。”
“虞安娜,我从小就觉得你是个很现实的人。”虞杰森意味不明地勾唇,“你想问题完全不会考虑情感因素……看来老妈这次是戳到你肺管子了。”
她想了想:“也许吧。”
“你不介意?”他又问。
“我介意什么?”她不解。
“你有很多可介意的事情,毕竟我是你亲弟。”他自嘲地笑了笑,“比如风言风语啥的。”
“想多了,你没那么重要。”虞安娜连眼睛就没眨一下。
“啧,真是冷漠啊。”虞杰森嫌弃道。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像是回忆起什么高兴的事儿,忽然扬起唇角,明明她连位置都没挪过,却莫名让虞杰森觉得她很遥远。
不过他没有否认这话。
七旬老汉的婚外情故事最终以五旬保姆音讯全无告终,虞安娜专心致志地看完片尾冗长的广告赞助商名单,开口问:“快两点了,你不睡吗?”
“你一点儿也不困?”虞杰森正刷着手机。
她很快答道:“家里突然多了个智障,睡不着。”
“靠,”他无力地笑起来,“虞安娜我一定要找一天把你毒哑。”
“那你抓点儿紧,”她看了他一眼,“不然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妈妈。”
他一听这话就笑:“就凭你现在和老妈那冷战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冷战和告密并不冲突。”她淡然道。
“……我说不过你,”虞杰森终于放下手机:“有吃的吗?饿了。”
虞安娜指了指:“冰箱有,自己煮,洗了碗才能睡。”
“你活得真堕落啊……一冰箱预制食品。”虞杰森在矮小的冰箱前弯着腰,“咦?这饺子看起来不错,鲜虾马蹄,猪肉白菜……你搁哪儿买的?”
虞安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林禄存包的。”
他惊讶道:“你俩关系居然这么铁?”
“不对,我可听说他没结婚啊,他不会看上你了吧,整得这么贤惠,咱家也够不上豪门吧……”虞杰森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锅里烧开的水中下饺子,“而且他工资也不低吧,你看你穷得只剩姥姥这房子,他图啥啊?”
虞安娜看着他身上崭新的球衣,很有一种把他丢进锅里和饺子们一并煮熟的冲动:“你要吃就闭嘴。”
“行行行,不过他应该还挺靠谱的。你知不知道,今年去年他一上任,先是取消了我们周六和法定节假日的补课,减了跑操的圈数,元旦还办了文艺晚会,然后现在咱食堂也要被换掉了,就连我们校篮球队也请了个超牛的教练,简直是功德无量……”
除了食堂以外,虞安娜还真不知道林禄存大刀阔斧地做了这么多改革,笑道:“那是因为他觉得你们食堂的菜跟猪食没两样。”
“哈哈哈哈哈哈……他真这么说的吗!”虞杰森丢下一锅沸腾中的饺子跑到客厅,“上一任那死老头儿还说最重要的是健康营养,让我们不要只关注口味,我看他八成是自己不在食堂吃饭,懒得去谈新的承包商!还得是年轻人!”
不久,虞杰森在吃掉二十个鲜虾马蹄饺之后得出结论:“我看要是林校真有这个想法,你就让他从了你吧,不然难保老妈不会给你安排第二个阿炳哥。”
虞安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房间,“砰”地把房门甩上。
房内的陈设和姥姥在时并无二致,月光逃开锈迹斑驳的防盗网,洒在褪漆书桌的一角,落在了那个老旧的棕色羊皮笔记本上。
老弟的话扰乱了虞安娜的心绪,她坐在垫了软垫的木头椅子上,又一次翻开沉重的封皮,走进1935年的某个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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