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段青意识逐渐清醒,困倦感让他意识到今天醒的比以往早,被子盖得不是很严实,他觉得肩头有些凉,伸手拽过被子准备再睡一会,指尖却碰到某样温热的东西,段青猛地清醒。
窗帘没有拉开,但是室内的光线足够他看清趴在床边盯着自己的褚木。
两人视线相撞,褚木眼神没有躲闪,惆怅的神情上覆盖了一层温柔,但这温柔结合以往的记忆以及昨天晚上听到的荒唐言语,落到段青眼中就成了惊悚。
段青双手撑着柔软的床垫往后退,以此拉开两人的距离,却又想起来这床是褚木的,于是赶忙从另一侧赤脚滚下床。
拢起在睡梦中不小心被蹭开的浴袍,非常诚恳地朝褚木鞠躬道歉:
“抱歉褚总,昨天晚上睡了你的床。”
褚木死死盯着段青浴袍之下露出的两截小腿,又随着他鞠躬的动作不由把视线落到衣领的缝隙,然后慢慢上移,看着他那因为梦境的余韵微微泛红的眼角,和眉下那刺眼的愧疚。
为什么要道歉?
褚木感觉有人在用力锤击着他的后脑,然后用湿毛巾捂住他的口鼻,窒息感伴随着痛苦而来,太阳穴猛烈的跳动,他感觉眼前一阵发白,然后慢慢品出一丝自作孽的意味来。
为什么要道歉?他难道不是最清楚吗?
他慢慢收回视线,看着略显凌乱的床,喉结重重滚动一下,眼神中满是渴望。
床铺上还残留段青的温度,蒙住头一定能感受到段青的气息,那光滑的布料在粘稠的夜晚与段青裸露的皮肤狠狠摩擦,褚木有点嫉妒,但也生出一点渴望。
段青大概再也不会在自己熟睡时缩进自己怀里,他开始疏远甚至恐惧自己,褚木在夜里盯着他看了许久,掀开被子的一角却又开始畏缩,既然不能同被而眠,那他能不能躺进段青睡过的被子,一边贪婪地沾染对方身上的气息,一边忍受着落寞?
段青见褚木许久不说话,偷偷抬眼看向他,却见他在盯着床上被自己弄乱的被子出神,段青看向床上留下的褶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猛地扑过去,用手抚平床单,然后把被子叠好,后退一步狠狠松了口气,抬头对上褚木晦暗不明的眼神,露出笑容:
“被子叠好了。”
褚木看着被整理妥当的床铺,心中的遗憾弥漫开来,段青方才那迫切的动作就好像一个警告,无声地告诫他不要试图偷占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褚木皱着眉,然后又无声地笑了。
被警告难道就一定要后退吗?
他转身:
“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衬衫。”
段青转头看自己搭在旁边椅子上,自己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连连摆手:
“不用,我穿昨天脱下,回去再换就好了。”
褚木却没有听他多说,走到衣帽间拿出全新的衬衫递到段青手边,段青也只能伸手接过,抬头朝褚木柔声说着感谢的话,然后慢慢朝浴室走去,一点点关上门,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狠狠松了口气。
段青将衬衫展开放在旁边的台子上,对着镜子褪下浴袍,脱到一般动作却突然顿住,转头看向旁边的窗户。
磨砂的窗外的天还是黑的,记忆中原主在褚木休息室的浴室窗台前放过一个长宽各十厘米的录像机,过于明显,以至于刚放上没多久就被发现。
不过这间浴室的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段青淡淡收回视线,将浴袍全部褪去,然后套上褚木给的衬衫,他觉得那个录像机很奇怪,突兀的大小和明显的位置,分明有更隐蔽的选择,但原主却选了最明显的哪一个,就好像专门等着褚木发现似的。
段青自上而下扣着扣子,不由开始思考想要达到原主偷拍的目的该怎样选择,首先需要一个很小的摄像头,然后需要一个隐蔽的位置……扣子扣到最下面的一颗,段青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连忙抬手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绝非心思阴暗,也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他只是喜欢思考而已。
穿好衣服垂着眼推开门,刚迈出一步又连忙后退,段青看着几乎贴着门站立的褚木,被吓到后的心脏跳动很剧烈,但回过神侧身走到一边:
“褚总……”
褚木突然有些厌恶这个称呼,刻板、疏远。
“嗯。”
但最后只是淡淡应了声,从旁边拿过段青的外套,手指用力摩挲着外套衣领朝段青走过去,然后将其披在段青身上,手指在他肩膀上流连,恋恋不舍地分开,垂眼看他有些凌乱,但也可爱得有些过分的头发,沉声道:
“穿上吧,不要着凉了。”
他就这样站在旁边看段青穿上长款棉服,然后很自然地抬手贴上他的腰。
段青身体一僵,有些抗拒地躲开,再次重复他早就说过的解释:
“褚总,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还是想解释一下,以前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但是也能隐约想起来一些,我知道那给褚总带来了很多麻烦,我很抱歉,也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做,我……”
“嗯。”
段青的话还没说完褚木就应下,这让段青不由顿住。
“嗯”是什么意思?知道了但并不在乎吗?
他张着嘴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下楼吧。”
褚木扣着段青远离自己一侧的手臂,将他带到门口,假装没看见段青震惊的眼神,和他并肩朝楼下走去。
楼下餐桌只有褚林一个人在认真吃着早餐,褚木走过去拉开一把椅子,扶着段青的背让他坐下,把褚林推到段青面前的面包重新推了回去,然后走到厨房烤了两片新的吐司,放在盘子中和牛奶一起端到段青面前:
“吃吧。”
褚木坐到段青对面,看着他动作小心地吃完早餐,然后起身招呼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
段青连忙起身摆手拒绝: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褚木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褚林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物小跑着跟上去:
“哥,我跟你们一起。”
褚木松开紧贴着段青的手,转身上前一步走到褚林跟前,低头看着他单纯的模样,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你在家里多呆几天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等开春回到学校,又要忙得连电话都没时间打了。”
褚林想要撒娇,但是见褚木过分认真的眼神,缩着肩膀委屈巴巴道:
“那好吧。”
褚木目送他回到桌前朝自己挥手告别,同段青一同离开。
车上有点闷,段青因为早起而有些晕沉的大脑此刻越发混沌,最后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开始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空旷的路上没什么车,太阳逐渐从天边升起,橘红的暖调照在段青的脸上,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闪着光,如此温和而不设防的段青看得褚木心痒痒的。
可就算他再怎么放慢速度,甚至故意绕远路,目的地还是一点点接近,将车驶入停车场,褚木靠在座位上转头看向段青,见他蹙眉像是做了噩梦,伸手想要为他抚平。
在褚木的指尖距离段青眉头不到一厘米的时候,段青像是有所感知,猛地睁开眼睛,一点点偏头看向褚木,视线向下盯着他悬在自己面前的手。
褚木默默收回手。
“到了吗?”
段青眯眼看向窗外,然后推开门下车,褚木跟着走到他身后:
“走吧,送你到门口。”
段青脱口而出还是拒绝的话: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但褚木固执地跟在他身后:
“我把你送回来,不请我喝杯水吗?”
段青有点犹豫:
“可是我是租的房子,房东也还住在里面。”
“那刚好跟他也打声招呼。”
后面几个字咬的很用力,像是话里有话,段青生出一点不安全感,但褚木只面色如常地跟在他旁边,段青双手虚握又松开,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段青没有坐电梯,低着头沉默地爬着楼梯,期待褚木知难而退,但褚木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爬到五楼的时候段青有点累,靠在扶手上休息,转身却见杜宥则连气都没多喘两口,看到自己朝他看过去,递上手中的水杯:
“要喝口水再继续吗?”
段青低头转过身,继续沉默地上楼,可等到了门口的时候,手悬在门铃前,用余光瞥了眼依旧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再次陷入沉默。
他放下手,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看到昨天晚上给杜宥则发去“今天晚上有点事回不去,你早点睡吧,晚安”后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的聊天框,拇指在键盘上方犹豫着,正纠结要不要给杜宥则发个消息说自己回来了,门从他面前被拉开。
“你——”
嘴唇所剩不对的血色全部褪去,杜宥则死死盯着一旁衣冠楚楚的褚木,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就这样僵硬地、惊讶地、仇恨地……看着他,然后应激似的用沙哑、警惕且厌恶的声音开口: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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