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赵寅城见晴暖正端着一碗汤药朝他走来。
晴暖见他醒了,眼中满是欢喜,将一个垫子塞在枕头下面,轻轻抬起他的头,方便喂他喝药。
“你是谁?”第一勺药入口后,晴暖问道。
“赵寅城。”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她眨着眼睛。
她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更楚楚动人,赵寅城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
“那你问什么?”
“我是问……你家在哪里,是做什么的。”
“我没有家,混迹江湖而已。”
他当自己是个混迹江湖的剑客而已,亦不知道真正的身份对他有什么意义。
在建康城时,听说扬州有一位无名剑客,持一把无情剑行走江湖,曾一人对抗数百金兵,赵寅城很想见识。
说来也是巧合,他曾与博城在酒楼小酌时遇到一位老人,他头上包着一顶毛绒帽子,一身破旧的补丁衣服,桌子上放着一根毫不显眼的木棒,独自一人饮酒,没有点一盘下酒菜。
博城从小在市井长大,算是个老江湖,他小声在赵寅城耳边说:“这老头不是常人。”
赵寅城问他从何而知,博城答:“他穿戴与宋民不同,手中的木棒乃是紫檀木棒,遇火不着,遇水不酥。”
“是谁?”赵寅城迫切想知道此人的来历。
“是蒙古的漠血长老。”博城欣喜地对赵寅城说,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倾慕。
此前博城就对赵寅城说过,他想去异域学点奇功异术,碰到大名鼎鼎的漠血长老,自然十分兴奋。
博城端着酒杯走过去,那老人含笑转过头,看着站在桌旁的博城。
博城礼貌地颔首,温文尔雅,“师父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晚辈也许帮得上忙。”
漠血长老捋了捋他的长胡须,作出请博城坐下的手势,博城便恭敬地坐下了。他并未回答博城的问题,转了话锋:“能一眼认出我的紫檀棒,不错,不错。”
“师父不知,我自小就喜欢武艺,听过不少江湖名人的事情,师父当年与西夏沙显祖的黄水一战,说书人可是常常说起,令人振奋。”
博城是个有野心的年轻人,混迹江湖的人,谁不想在有生之年名扬天下呢?
“那你可练过武功?师从何门何派?”
“曾跟一位师父学过拳,也跟杨门后人学过杨家枪,只是学艺不精,不敢……”
博城没有说起暗香阁的事情,赵寅城才安心下来,因为赫连师父嘱咐过,出门在外定不要提及暗香阁。
“哎,”漠血长老突然起了兴致,“酒饭之后,我们去城外,我试试你的武艺。”
博城一时激动,看向赵寅城,冲着他傻笑。
赵寅城自小在母亲身边长大,常常听母亲说起靖康之变,那对宋人来说是噩梦,是恐惧,是耻辱。也是从那时起,他有了报国的志向。只是,皇家的勾心斗角让他无法实现抱负,他在母亲的隐忍和保护中长大,高宗死后,他们彻底被赶了出来。
赵寅城师承江南奇侠黄耀天,自十岁起偷偷随他学习剑术。
师父并不介意别人看不起他,他曾说,剑的感情由人控制,要让剑成为救人的丹药,而不是冰冷的杀人武器。
后来,黄耀天让赵寅城去暗香阁,投到赫连云门下。赵寅城听从师父的交代去了暗香阁,师徒二人从此便再也没有见过。
建康城外的一片草地里,漠血长老和博城分别站在地埂两边。
漠血长老说:“你只管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
博城拿着陪伴他十年的雪花剑,他的发丝在风中舞动着,背脊挺直,准备着出击。
赵寅城此刻才发现,他也不是那个曾经稚嫩的小男孩了。
雪花剑是赫连师父给博城的,赵寅城也有一把剑,叫连城剑。
他始终没有理解这两把剑名字的含义。
博城执剑快步跑向漠血长老,漠血长老倒是不急不慢,他十分悠然地站在原地,博城一手提剑,在加速的时候变为两手握剑,这不像暗香阁的剑式。
漠血长老拿起紫檀棒挡在前头,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脚下不稳,一连退了几步,重新站稳之后,他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称赞道:“不错,后生可畏。”
话罢便拿起他的紫檀棒以一种独特的招式对抗博城。
起先博城还信心满满,以为能赢个十招,他步步紧逼漠血长老,完全不设防。漠血长老虽然年老,但手法灵活,棒法多变,仅仅五招,就直刺博城脖颈,然而他并无意伤害,一掌打退了博城。
博城吃痛,皱紧眉头,使劲揉着胸膛。
“剑是没有感情的,”漠血长老意味深长地说:“可人是有感情的,年轻人,”他将紫檀棒放入他随身的一个长布袋里,叹息:“剑在手中,也在心中。用剑讲究快,但是用剑需要感情。”
稀薄的雾气迷乱了年轻人的眼睛,直到漠血长老走入树林深处,不见了踪影,博城才大惊失色,连声道“是。”
赵寅城自然看出来了,漠血长老同师父对剑的理解不谋而合。
他是混迹江湖的剑客,博城遇刺一事还未调查清楚。博城那样一个剑痴,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纷繁杂乱的回忆拂面而来,在寂静得令人沉醉的早晨,折磨般的冲击,他重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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