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谈让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不同于上次元宝挠门的小心翼翼,这次的门铃按得又响又急,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他皱着眉,带着起床气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宽大篮球服、抱着颗篮球、满头大汗的少年——正是他那个精力过剩的堂弟,谈星宇。
“哥!开门!快开门!热死我了!”谈星宇一边按门铃一边嚷嚷。
谈让无奈地打开门:“小鬼,你吵什么?这才几点?”
“都九点半了还早!”谈星宇像条泥鳅一样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进来,把篮球随手丢在玄关,熟门熟路地跑到厨房打开冰箱找水喝,“哇!哥你冰箱里怎么只有矿泉水和啤酒?连瓶可乐都没有!太不健康了!”
谈让关上门,看着在自己家里如同进入无人之境的堂弟,揉了揉眉心:“谁让你突然跑过来的?也不打个电话。”
“妈让我给你送点她包的饺子和卤牛肉过来。”谈星宇灌了大半瓶冰水,满足地打了个嗝,把手里一直提着的保温袋放到餐桌上,“顺便来看看你的新窝!哇塞,哥,你这view不错啊!”
他跑到阳台上,对着楼下的小区花园大呼小叫。
谈让拿他没办法,走过去把保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婶婶手艺很好,饺子个个饱满,卤牛肉香气扑鼻。他心里一暖。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谈让把食物放进冰箱,“吃了早饭没?”
“没呢!就等着来蹭你的!”谈星宇从阳台跑回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我们中午吃饺子吧!”
“行。”谈让点点头,准备去洗漱。走到卫生间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谈星宇说,“对了,我车撞了,送去修了。你等下自己坐地铁回去?”
“啊?车撞了?严不严重?你人没事吧?”谈星宇立刻凑过来,一脸关切。
“没事,小伤。”谈让不想多提,“你记得跟婶婶说一声,我周末可能回去吃饭。”
“知道啦!”谈星宇注意力转移得很快,他又开始在客厅里东张西望,忽然,他指着沙发背后墙上那幅抽象风景画,“哥,这画是你画的?可以啊!比以前画得好多了!”
谈让高中时学过一段时间油画,后来学业忙就搁置了,偶尔兴致来了才会画两笔。这幅画是他大学时候的作品,自己还挺满意。
“废话。”谈让有点小得意。
谈星宇又溜达到书柜前,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金融类和文学类书籍,吐了吐舌头:“这么多书,看着就头晕。”他的目光扫过书柜角落放着的一个有些陈旧的、印着高中校徽的硬纸盒,好奇地问,“咦?哥,这盒子里是什么?你高中的东西?”
谈让正在刷牙,闻言探出头看了一眼,含糊不清地说:“嗯,一些没来得及扔的旧物。”
谈星宇手痒,想拿下来看看,被谈让用眼神制止了:“别乱动。”
“小气。”谈星宇撇撇嘴,但也没再坚持。他的注意力又被谈让放在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了。那是谈让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的照片,阳光帅气,笑容灿烂。
“哥,你大学毕业照真帅!比我们学校那些男生强多了!”谈星宇拿起相框啧啧称赞,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哥,我们下下周五开家长会,妈没空,你去呗?”
谈让漱完口,擦着脸走出来:“怎么又是我?你爸呢?”
“我爸出差了!”谈星宇理直气壮,“你去嘛去嘛!我们班主任还想见见你呢,说你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传奇黑马!”
谈让被他逗笑了:“什么传奇黑马,少拍马屁。”他想了想,自己那周末确实没什么安排,“行吧,我去。你到时候给我安分点。”
“保证安分!”谈星宇立刻保证,然后眼珠子一转,又开始八卦,“哥,你最近怎么样啊?新邻居好不好相处?有没有遇到什么……漂亮姐姐或者帅气哥哥?”他故意把“哥哥”两个字咬得有点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对大人感情世界的好奇和揶揄。
谈让拿起沙发上的抱枕丢他:“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去,把阳台那几盆花给我浇了,算是付你的伙食费。”
“哦。”谈星宇不情不愿地放下相框,跑去阳台浇花。
谈让看着堂弟忙碌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这小鬼,虽然闹腾,但确实给这间屋子增添了不少生气。
他走到书柜前,目光落在那个印着高中校徽的旧盒子上。
被谈星宇这么一提,倒是勾起了他一些久远的回忆。
他伸手把盒子拿了下来,拂去表面薄薄的灰尘。
盒子里面,是一些高中时代的遗留物:几张获奖证书,几本写满了笔记的旧课本,一个已经没电的电子词典,还有……一本蓝封皮的毕业纪念册。
他拿起那本纪念册,随手翻看起来。一页页熟悉的、或清晰或模糊的年轻面孔掠过,上面写着各种或真诚或搞笑的毕业赠言。
那些关于青春、关于梦想、关于离别的字句,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青涩和真挚。
他翻到自己班级的那一页,看着上面那些熟悉的名字和面孔,蒋彻云、牧谭湛、安黎……还有他自己,照片上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头发比现在短些,眼神明亮,笑容张扬,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页面,目光落在了隔壁班的那一栏。
第一个名字,就是傅斯年。
照片上的傅斯年,同样穿着校服,头发清爽,面容干净,眼神比现在多了几分少年的清冽,嘴角微微抿着,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种出众的气质已经在人群中凸显出来。
下面的留言很少,只有寥寥几句,字迹清隽有力,内容也多是“前程似锦”、“学业进步”之类的常规祝福,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谈让看着那张照片,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好像是一个午后的篮球场?阳光很烈,他和其他几个同学在打球,打得浑身是汗。傅斯年好像刚好从旁边经过,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抱着几本书。
有人起哄让傅斯年也来打一个,傅斯年摇了摇头,目光却似乎在他们这边停留了几秒,然后才转身离开。
还有一次,是晚自习课间?他在楼道里和蒋彻云他们聊天打闹,声音有点大。
傅斯年去接水回来,路过他们身边时,脚步似乎顿了一下,清淡的目光扫过他们,没说什么,但谈让莫名就觉得有点被“好学生”注视的压力感?虽然傅斯年其实什么都没说。
更多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但毕竟同班,可以傅斯年那时候的性子,谈让觉得交集实在有限。
他只记得傅斯年成绩很好,话很少,长得好看,是很多女生讨论的对象。
而他自己,则沉浸在属于自己的热闹和拼搏中。
现在回想起来,高中时代的傅斯年,就像是一幅笔触干净、色调偏冷的水彩画,安静地悬挂在记忆走廊的某个角落,与其他那些色彩浓烈、喧闹鲜活的画面格格不入。
他从未想过,多年以后,这幅画的色调会变得温暖,并且以一种如此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闯入他的生活。
邻居,牙医,老同学。
这三个身份叠加在一起,让原本清晰的界限变得有些模糊。
谈让合上纪念册,把它放回盒子里。过去的已经过去,重要的是现在。
他走到阳台,谈星宇已经浇完了花,正扒着栏杆,好奇地往楼下张望。
“哥!你看!那是不是你邻居?那个牙医帅哥!”谈星宇忽然兴奋地指着楼下。
谈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楼下的小区花园里,傅斯年正牵着元宝在散步。
他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运动服,身姿挺拔,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元宝跟在他身边,欢快地摇着尾巴。
似乎是感应到了楼上的视线,傅斯年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了12楼的方向。
隔着一段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谈让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落点。
傅斯年抬起手,似乎是对着这边,轻轻挥动了一下。
动作自然,像是熟人之间的打招呼。
谈让愣了一下,也下意识地抬手回应了一下。
旁边的谈星宇看得目瞪口呆,猛地转过头,
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谈让,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八卦兴奋:
“我靠!哥!你们已经这么熟了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