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卿不知道谢逸兴那边什么情况了,但依着那些官兵不要命的架势,想必也难以全身而退,纪婉朝着领头的詹九道,“詹护卫,我们需要大夫,劳烦你遣人去请。”
詹九眉梢微动,有些意外对方还记得他这么个小人,“纪姑娘稍等。”说罢招手让人手下去药铺请人。
一盏茶的时间,一个略清瘦的小老头手脚利索地爬下了马车,朝着詹九询问,“大人,病人在哪里?”
“这里。”纪婉卿招手喊道,“我的女卫胳膊受伤了,麻烦你看一下。”
叶大夫背着箱子抖擞地走了过去,拿起玉容的胳膊检查了一下道,“刀伤有点深,先止血等回了医馆我再给你开些药配合着吃。”说罢他利索地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瓶子,将药粉洒在玉容的胳膊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纪婉卿适时地将纱布递了过去,叶大夫接过后多看了她一眼。包扎完玉容,叶大夫朝纪婉卿道,“你的手心也在流血,该包扎一下的。”
纪婉卿顺势看去,抱着箱子的手黏糊糊的,不知何时掌心翻起了一大块皮肉,她竟是一点都没察觉。
“姑娘,你...”玉容这才发现箱子的底角染了一块血迹,当时她没留意到,面色懊恼,“都是奴婢没护好姑娘。”
“箱子我来抱。”一侧的刘盈赶忙接了箱子过去,朝着叶大夫道,“麻烦您帮纪姑娘看看伤口。”
纪婉卿摊开手掌,叶大夫看了眼道,“也是利器所伤,且伤口有些污迹,得清洗一下,你忍着点。”说罢拿起一个透明的瓶子,将水倒在了上面。
水迹接触伤口的刹那,一股钻心的刺痛冲上大脑,纪婉卿倒吸着喊出了声音,额头冷汗直冒,手腕也被死死地压制住。
“忍一下,得处理干净了才不会感染。”叶大夫手稳语气平静地说着,然后拿着夹子挑干净上面的东西,撒上药粉包扎,一气呵成。
纪婉卿却觉得度日如年,手掌辣痛过后是一种钝疼,整个人都难以用力,“你是用了盐水清洗伤口。”等她回过神后才反应过来为何那么疼。
叶大夫诧异地看了眼纪婉卿,“姑娘也懂医理?”
“不,我是想说盐水也不安全,而且会刺激伤口,增加疼痛感。”纪婉卿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伤口上撒盐了,真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痛苦。
叶大夫埋汰地回了句,“痛是正常的,况且这已经是提炼到最干净的盐化的水了。”
纪婉卿抿了抿嘴,到底没忍住道,“你可以用高度酒精去消毒,效果更好。”
“酒?那不行,夹杂的东西太多了,伤口更容易感染。”
“不是酒,是酒精。”纪婉卿也没办法解释清楚,便道,“我有,叶大夫若是感兴趣,我让人送一些过去给你,就当是...谢礼了。”纪婉卿捧着手苦笑了一声。
叶大夫确是不懂什么是酒精,但听着这纪姑娘的话似乎是种更好的消毒药,他便也没有推脱了,“那老夫就等着姑娘的酒精了。”
纪婉卿看了眼刘盈,她记得对方也摔了一跤,但这里不是检查的地方,便朝着玉容道,“你照看一下刘姑娘,我去和詹护卫说点事。”
“是姑娘。”
“纪姑娘。”詹九扫了眼她的手,眼里闪过抹诧异,方才见这姑娘条理分明地吩咐人时还以为对方没事呢,倒没想到受了伤,且瞧她这苍白无血的模样,似乎伤得还不轻。
纪婉卿开口道,“郡王过去已经小半个时辰了,他们还没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事?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
“纪姑娘放心,若是有事郡王会发信号的,眼下既然没有信号便一切都安好,我们且等着就是了。”
“即便无性命之忧也难保会受伤,尤其我大哥和世子他们,一个身负有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多人的围剿下,难免有失”纪婉卿越说越是不放心,提议道,“不然我先带着叶大夫过去,没事最好,便是有事有个大夫在也安心一些,刘姑娘的安稳烦请您担待一些。”
“刘姑娘?”詹九顺着她的话看了一眼前方的刘盈,视线落到她怀里的铁箱子,瞬间明白那些人为何宁愿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青天白日行凶了。
纪婉卿含糊道,“那些人就是冲着它来的。”
詹九眉梢微动,但还是婉拒了纪婉卿的请求,“纪姑娘您还是安心在此等候吧,郡王将你们交给属下,你们的安危不容有失。”
纪婉卿清楚他的顾虑,可她也有自己的担忧,纪婉卿折冲道,“不然您再多派些人过去...”
“是郡王,他们出来了!”一侧的护卫欣喜地惊呼了起来。
纪婉卿转头看去,狭小的甬道里涌出了支队伍,打头的便是些逸兴他们。纪婉卿见着人平安无事,快步的朝前小跑了过去。
“吁!”谢逸兴拉停马,翻身下马迎上了纪婉卿。
“你受伤了吗?”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询问着对方,随后有双双摇了摇头。
“担心坏了吧。”谢逸兴指尖摩擦着纪婉卿脸颊上点滴的血迹,眼里透着痛惜,“是我没考虑周全,叫你涉险了,还好没事。”否则他此生都难安。
“这是意外,不是你的错。”纪婉卿瞧见了他手上的衣袖破了,似是刀伤的痕迹,“你的手臂...”
“你的手...”谢逸兴看见她抬起的手,一下子握住了,眉头皱了皱。
纪婉这才想起自己受伤的手,下意识地缩了缩,却被谢逸兴擒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只是一点划伤,已经处理过了。”
“一定很痛吧。”谢逸兴自责地垂下了眸。
“不疼了。”纪婉卿不愿他自责,岔开话题道,“我大哥呢?怎么没见到人。”
“在后面,他受了点伤,已经让大夫处理过了。”谢逸兴简易扼要地解释着。
“受伤了?”纪婉卿顿时急了,“我去看看他。”
谢逸兴带着人走过去,纪轩槿躺在担架上,身旁站着刘盈的身影。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哭了。”纪轩槿语气中充斥着无奈何怜惜。
“要是为了我的事,你也不至于趟这蹚浑水,都怪我...呜呜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刘盈掉个不停,看着一向温润儒雅的男人狼狈地躺在那里,她心理就独得慌,听旁边的人说他脚上被砍了一刀,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看过了,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纪轩槿避重就轻地哄着话。
“真的?”
“真的,你不信等下我让大夫来跟你说可好?”纪轩槿无奈地搬出了说服力极强的大夫。
刘盈闻言这才抽泣地擦了眼泪。
“大哥。”纪婉卿唤了人。
“小妹。”纪轩槿略带喜色地看了过去,目光上下扫视着人,最后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眉头微皱,“你受伤了?”
纪婉卿语气轻松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倒是大哥你、你的腿...”纪婉卿看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小腿,面露忧色。
“没伤到要害,不碍事,倒是谢兄...”
“咳!”谢逸兴轻咳了一声,纪轩槿顿时禁声了。
纪婉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谢逸兴,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落到季轩槿身上,“大哥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在想此番动静这般大,父亲那边该知道消息了。”
纪婉卿闻言也愣了一下,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詹九,你亲自将人押去刑部,本王要进宫面圣。”昌郡王吩咐着。
谢逸兴也朝着一旁的宝林道,“你带着他们去处理伤口,再将人一一送回府上。”
“是,爷。”
谢逸兴朝着一旁的牧华看了眼,对方会意地接过长庚手上的箱子,朝着主子点了点头。
谢逸兴偏头和纪婉卿说话,“你先回去,待我处理好事情后会去找你的。”
“注意安全。”纪婉卿不敢确保宫里有没有危险,只能叮嘱他小心些。
谢逸兴捏了捏她的手背,点头应下,“等我。”说罢翻身上马,带着牧华和荣昌等人走了。
詹九安排人护送他们回去,随后亲自押着北城兵马司的人浩浩荡荡朝着刑部而去。
纪婉卿等人还未进入府门,便被一道圣旨传进了皇宫。
纪婉卿推着受伤的纪轩槿,刘盈跟在一旁,三人候在了偏殿内等候着召唤。
“纪公子,纪姑娘,陛下为何要召唤我们进宫?”基于对皇权的畏惧,刘盈很是紧张,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
纪轩槿宽慰道,“别怕,陛下圣明,断不会有事。”
“问什么我们如实回答便是,只要我们问心无愧便不会有错。”纪婉卿见她还是忐忑不安的样子,玩笑道,“大不了到时候你就低着头,谁也不看,不问你话你就不出声,这样看能不能好受些。”
刘盈觉得有道理,便朝着纪婉卿点了点头。
“宣常州县令之女刘盈、国子监祭酒之女纪婉卿、纪翰林觐见。”
“臣女/臣叩见陛下。”勤政殿很宽广,雕龙画栏,辉弘庞大四周站着零散的几个大臣,其中就有纪父的身影。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脸色微苦,没想到自家父亲竟然也在宫里。
“平身吧。”浑厚平淡的声线里暗含着威压。
“谢陛下。”几人起身后都低着头没敢多看一眼,更不敢多嘴说一句,这一刻纪婉卿感受到什么事皇权逼人了。
“朕听闻你们几人苏杭两郡的账本册子是你们几人合力找到了,跟朕说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账本的下落的?”皇帝的声音不慌不忙,却又让人无端地绷紧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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