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从“周一见”至今,戚茗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进过《17号》剧组片场了。知她正身陷囹圄,赵小川很善解人意地准了她的假,把其他人的戏份提到前面来拍。
也就是说,戚茗这半个月来,除了前去“逸”见了次施佳妤,其他时间就没出过门。
经过这段时间舆论风暴的洗礼,今天再入剧组拍戏,一想到旁人的眼光、闲言碎语,戚茗内心不免有些膈应,她下意识的想逃避,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到剧组开工。
不出所料,她刚到剧组化妆间门口,便听到一堆人正叽叽喳喳、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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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十点了,我看她今天可能不会来了。像以前,不管她的戏排在几点,她都八点前必到的。”这是化妆师刘某。
“她那时都和我们剧组一起住酒店啊,自然能来得早些了。不过我也觉得,她被爆了那么多黑料,换我,我也没那么厚脸皮这么短时间内又出来呢。怎么都得避避风头啊。”演员姚某很是设身处地为戚茗考虑,深深地认为戚茗该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
“诶,新闻上总是说她欺负新人,给新人穿小鞋。可跟她相处下来,我觉得还好啊。虽然她平时冷冷清清的不爱说话,但有一次,我要拍下水戏,这大冬天的,我又来大姨妈,剧组就没一个发现的。她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不声不响地递给我个暖宝宝,一包红糖姜茶,还把我的戏错到后面几天去了,可就是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也是面无表情的一张冷脸。要不是亲眼见过她演戏,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面瘫呐!说实话,那次我还挺感动挺暖心的,毕竟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漂泊……”另外一个小演员白某对网上的一些说法比较怀疑,既已受人恩惠,便觉得自己有必要现身说法,提出客观的意见。
“是你还不够格让她欺负吧!那么多人出来说她不好,那她本身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人家怎么不说别人就说她呢?你刚出道单纯,人家给你点好颜色你就把人当好人了,在咱这圈子啊,凡事不多留个心眼,当心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呐!没见有人说她骗新人出去陪客么!”出道时间比较久的一个小咖徐某觉得自己有义务给傻白甜新人上一课,她熟练运用国人擅长的天才逻辑对事件进行深度剖析,听起来甚有道理,很是能说服人。
“可她后来也没再联系过我,也没让我干嘛啊。反正……反正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白某想证明自己不是蠢的,可也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何况,人家说得好像也不无道理的样子,于是说到后面,气势弱得都只剩下咕哝声了。
“诶,你们说她现在是入得了宋家大门没有?”没有人想继续跟一个愚蠢的新人讨论她蠢不蠢的问题,姚某迅速将话题转移到她们比较感兴趣的那一方面——大多数女星都还是憧憬自己能嫁入豪门的,假如有机会的话——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混到那个能够霸气宣言“我就是豪门”的地位。
“不能够吧!豪门哪能那么容易进啊,宋公子多年轻啊,怎么都得多玩几年吧。不过那位施家千金小姐醋劲儿看起来挺大的,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就敢来管宋公子的风流韵事,你说她要真成了宋夫人,宋公子还玩毛啊!依我看,戚茗和那施家小姐都没戏!”这群人里的老前辈徐某铁口直断道。
“嗯,我看也是,那宋公子虽然是出来维护戚茗,可却光说戚茗是他同学,连个正经身份都不愿意给,同样没承认施家千金是未婚妻。确实两个都玄。但说来说去,戚茗害的人家分手这事儿却是没得跑了。”化妆师刘某也算半个圈子里的人了,说起八卦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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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茗一看这些人八起来是没完没了了,犹豫着现在要不要进去:进去的话,害得人家怪尴尬的,不进去的话,天知道她们得说个几天几夜才说得完。
她略为盘算,决定还是进去,反正她“常年面瘫”,再演次面瘫别人也见怪不怪,权当没听见她们的话就行了。
然而,当她准备踱步进门时,里头接下去的话,却不由让她再次顿住了脚步。
“戚茗这回可算是被朝阳群众给救了!”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重大机密,姚某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听一院线的朋友说,她的丑闻害的《头脑风暴2》票房暴跌,片方怕票房太难看,竟去连刷了两周的幽灵场。要不是最近关注点都在陈子墨他们几个身上,这事儿保不准又得被媒体挖出来,那又是一大丑闻。”
“真的假的?都刷了幽灵场了,票房也不见得怎么好啊?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都票房毒药了都!”徐某震惊的表情和语气一如她浮夸的演技。
“哈?那会不会影响我们《17号》啊?”
新人白某发现好像会被殃及池鱼,立马担心起来——这可是她第一部电影啊,虽然是女三号,但角色好歹是有点份量的啊。
到时候没人看她岂不是白演了?登时也顾不得争论戚茗为人究竟好不好了,对她好戚茗便是好的,对她不好的那戚茗纵是再好也是不好的了!
姚某本就烦白某,看着对方满脸胶原蛋白,第一个电影就演知名大导片里的女三,还成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纯还是假蠢。
此时闻言,姚某心中即刻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刚才不是还觉得戚茗对自己多么多么好,呵,一跟自己利益相关,反应得倒是挺快。
于是,姚某便故意给白某添堵:“当然有影响,赵导这片是网戒题材的,比较小众,本来就算不得商业电影,票房预期就不高,再被抵制一下,呵,到时候全剧组就等着扑街吧!幸亏投资不大,要不然投资方得亏死!我反正戏份少,无所谓,小白你就惨了,演了等于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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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光想着自己的事,忧心于如何尽快摆脱困境、还己清白,直到这会儿,戚茗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给多少人带去了麻烦,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同人保持淡如水的交往,她从不求人帮忙,只望与人这种两不相欠的关系能让她与别人之间尽量相安无事,在娱乐圈这样的是非之地更是如此。
如今,听到她们的话之后,她心里有了亏欠,便再无法在她们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但她更亏欠的是小光和滕清音,原来他们一直将更多不好的消息瞒住自己。她自己躲了起来,那么多麻烦却要他们去善后,而他们为了不叫她烦心,甚至连那些麻烦都不让她知晓。
原来,人类的关系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时间长了,不论你愿不愿意,总会留下痕迹,总会生出些许羁绊。有些情,不知不觉间,便欠下了。
你当然可以选择视而不见或者熟视无睹,一切凭心而已。
然而她想做一个坦然,可以理直气壮地保持高冷,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开始或结束一段关系,却丝毫不会有心理负担的人。她想要和大多数人都保持清清爽爽的关系,那样的关系才会让她轻松、不纠结,远离是非。
就是不知为何,似乎从她今年的那个生日开始,她的人生就如一列脱轨的火车,带着不可控制的慌乱和碾碎一切的癫狂,往不知名的远方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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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机就位.....”赵小川一声令下。
镜头所及之处是一条略显逼仄的深巷,镜头缓缓地拉近,最终在一个穿着灰黑、老旧棉衣,弓着身子的背影上落定。
那是余小桦在餐馆后门正俯身清洗着一大盆的碗碟。
她那身冬袄是餐馆老板娘年底大扫除清下来,准备扔掉的旧衣服,被她提前捡了去。宽大的裤腿塞在洗碗工专用的军绿色防水塑料鞋里,头发散乱地下垂着,遮住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若不近看,不会有人发现眼前这个专注而麻利地刷着碗的女人,竟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
处于逃跑状态中的余小桦却已顾不得那些。
从网戒所逃出来后,她连坐了40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一个连气候都不熟悉的城市。一天天的生活过下来,她却发现自己如今所受的煎熬并不比在网戒所的日子少多少,身体上的困苦不是最折磨的,真正让她煎熬的是对亲手把她送进17号的父母的恨、对17号的恐惧、对未来的迷惘、对四处躲藏的日子的惊慌,那一种种负面情绪交糅成一根钢筋铁索,扼得她几近窒息。
她飞快地刷着碗,以一种不正常的手速,意图用这种重复的、机械的、无意义的劳动,将体内的情绪通通宣泄出来。
她才16岁,她肯定家里已经报案——出逃以来,她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证租房、打工;在路边摊吃饭的时候要找有遮挡的;去公共场所要找临门或方便逃跑的;见到S省牌照的车子,特别是D市的牌照,哪怕绕几条街,她都要躲着走。她怕他们找到她,那样她必将面临比出逃前更为可怖的惩罚;她又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找到她,毕竟在她之前也不是没有逃出去的人,但每一个,最终都被抓回来了!
然而,她逃,到底又能逃多远,躲多久呢?
余小桦不知道,戚茗同样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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