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做为一种乐趣的话,温煦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冈本身后,用这块割烂了掌心的玻璃,扎进冈本的心脏!
“——啊啊——!”
温煦崩溃怒吼一声,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就见两个士兵拿着绳子准备故技重施,温煦一把将绳子抓在手心,奋力向后躺倒将那个士兵拉了过来,手下稳准地将玻璃插到士兵的颈间。
温热暖流浸湿了温煦的衣裳,他听见了乐康在喊他,他松开手,想将士兵的身体推开,却愣在原地。
那士兵已然没了生机,可手上拿着的匕首,赫然出现在乐康的前胸。
他忍着身上不住的寒颤,将士兵的手掰开,掰不开的手指就用玻璃割断,可乐康没了意识,只是闭着眼,嘴边呢喃着少爷。
温煦咬破了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乐康脸上,视线模糊一片,来不及想为何再没了人来拉走他和乐康,便用还未沾染黑灰的衣袖,去擦拭乐康的脸。
乐康不停地喊疼,温煦揽着乐康呆了一会儿,终是发出一道呜咽,已经嵌在掌心处的玻璃,缓慢且坚定地挪到乐康颈间,温煦狠狠闭上眼,将这具温热的身体狠狠拥入怀中,又等了好一阵,最后一次听到乐康轻叫了一声少爷后,他无声张开了嘴,喉间堵塞着发不出丁点声音。
割开掌心皮肉的玻璃,跟着力道扎入柔软的颈子,一股接一股的暖流,漫延至他的手上。
宪兵队里,孙二带着一众警察跑来的时候,听到一声歇斯底里,凄惶无助的哭叫,他停下脚步,身后的警员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院内。
温煦被人拖拽着要离开乐康,他不知道是谁,于是一个劲儿的挣脱,挣脱不开,就用牙拼命的撕咬,啪的一声,他被人一掌打懵,不见有人动作,他抬头,看见围了他们一圈的黄衣士兵,和站在他身侧的,一袭黑衣的一北。
“你是疯子吗?咬死我了。”
一北将黑皮手套摘下来,扔到乐康身上,冲周围人示意将温煦拖进去,孙二带着人姗姗来迟,看着温煦被拖走时,疯疯癫癫的哭笑,脊背打了个颤。
“还有一个。”
孙二不知一北念叨了什么,只是顺着一北的目光,看向了这唯一一间完好的房子。
“潘桂生怎么样?”
孙二微微躬身,冲正点烟的一北恭恭敬敬地开口:“送去了医院,瞧着情况不太好。”
屋内突然传来了温煦歇斯底里的笑声,一北吐出一口烟雾,没头没尾地说:“来收尸也不准备好,孙警员如何能当好局长啊。”
这时,孙二似乎明白了一北的意思,咻的一下抬起头,就看见正对他们的那间屋子被人踹开了门,士兵人挤着人要逃出那间屋子,却叠着摔在地上,而屋内,温煦正拖着冈本,无论周围人用刀刺还是用枪打,都不松手。
“——哈!你!死!”
孙二从未听过温煦如此凄厉的喊声,有种濒死之人的狠决与恣意,还有种审判的高傲,像一个竭力拯救人间的神,拼死也要将恶灵打入地狱。
粉身碎骨也不怕。
道声音之后,这座房子,也轰然倒塌。
孙二捂着嘴回身剧烈咳嗽时,他以为早就离开的一北,却站在一具老头儿的尸体前,他正疑惑着,就见一北回来了,途径陈乐康时,一北用脚尖将乐康垂在一侧的手踢到了乐康身旁。
青年从孙二身边走过,将嘴上的烟头吐到地上,后腰处掏出了一柄金灿灿的枪,上了膛,拨开围在废墟外围的日本兵,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冈本和温煦。
冈本咳了一声,孙二啧啧称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李北一摸了摸温煦的脖颈,明眼见着他呆滞了好一阵,在周围士兵要抬着冈本离开时,他也将温煦抱起,找了个平坦的空地,放下温煦地动作很轻,就像怕将一个熟睡的人吵醒一样,轻手轻脚。
单膝跪在温煦身边,李北一将温煦面上的污血擦净,长长一道伤疤早在温煦脸上凝结,李北一两手放在温煦手臂上,俯下身子连声低笑。
待他笑够站起身时,形同鬼魅般去到了冈本身边,手上的枪抵上冈本的胸膛,不停地扣动扳机,直至那把枪没了子弹,他退后一步,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人,大笑出声,跪倒在地。
直至李北一笑的脱力,挨着温煦躺在地上后,冈本身边的三角眼才反应过来,举枪冲地上躺着的人开了三枪。
李北一未发出一声,仰面看着天上繁星,眼尾处滑落一滴泪珠,嘴唇微张:“我是,李北一啊,少爷。”
不等众人的心放回去,令孙二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露比,突然跑了出来。
露比像是北平这混乱一夜最后的收尾者,无声扑到那个三角眼背后,犬齿张合,咔一声,脖颈断裂,三角眼垂下的头折了九十度,而后整个人被脑袋带着往前,倒在地上。
三角眼死后,露比朝李北一跑去,身后士兵没有初次经历意外时的过长反射弧,在三角眼倒下后,立刻冲露比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手开了枪。
油亮的杜宾犬身上哪怕沾满了血和泥浆,看上去也像极了一位骁勇善战的英雄。
孙二第一次听到露比如幼犬的啼叫,像撒娇,只冲温煦身旁的李北一。
但往日会摸一摸露比头顶的主人,这次没有再理会它,于是露比将主人的手推到身体旁,而它自己,艰难地匍匐到主人身侧,把脑袋放在主人手上,闭上了眼。
在这之后,除了出城方向依旧枪声连连,北平城似乎安静了下来。
日本人现有的头目冈本死了,被冈本的一把手一北亲手打死的,二把手三角眼被一把手的狗咬死了,宪兵队大院儿火光冲天,焦土断壁四处可见。
大街上密集的脚步声直冲宪兵队而来,惊弓之鸟般的士兵迅速躲藏在沙袋掩体之下,还未看清门口处的来人,就直接上了机关枪扫射过去。
“バカヤロー!岡本大佐はどうですか?です!駐留軍はどうなんですか?です!発砲中止です!錦戸司令の者です!(混蛋!冈本大佐呢?!这里的驻军呢?!停止开火!我们是锦户司令的人!)”
孙二和身边的警员来不得逃,躲在院墙之下,一直没有开火,待这两拨日本人自行交涉完毕,孙二彻底松了口气,偏头,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温煦,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你看!那是不是!是不是根儿引线?”
身旁小青年怕极的声音叫过了孙二,孙二顺着年轻警员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宪兵队大楼门厅处坐在台阶上的一个日本兵。
不,他一定不是日本人。
那人姿态闲适的将外头的皮脱下,和平日解衣入睡一样寻常,而他脚下,四条着着火星的引线已然到达了楼下方安放的炸药。
孙二甚至都看不到那人的脸,只看到了黑暗中一个烟头被那人扔了出来,然后那个男人冲他们发出了一个声音。
“嘣!”
——轰!!
轰隆剧鸣,一朵巨大的火花在北平城内绽放,久久不灭。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余焦炭噼啪灼烧和幸存者的剧烈喘息,空气中沉甸甸的硝烟气味,灌进每个人的胸腔。
孙二晕晕乎乎的眨巴了眼睛,脑中闪过了整夜的所见所闻,呛声低叹。
“疯了……全都,咳咳,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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