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起了怨念?”
沈孝谦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东家!”小伙计叫了声,看见阮湘月的眼神后,颔首退到一边去忙活。
“你们方才说什么呢?”沈孝谦站在阮湘月身边问着。
“没什么,你的事办完了?”阮湘月看了眼他身后,没见有人跟着,疑惑的看向沈孝谦。
沈孝谦无奈一笑,冲她说:“被人截了生意。”
“谁?”阮湘月蹙眉问道。
沈孝谦长叹一口说道:“天津万家。听说也要在北平有自己的产业,这不,又有井上的支持,今儿上午这生意,就给人端走了。”
“走吧。”沈孝谦说完朝着门口走去。
阮湘月跟上沈孝谦出门,前头人径自走到车边示意道:“请我的太太开车吧。”
上了车,阮湘月将手袋递给了沈孝谦说道:“看看有什么消息。”
车子起火之后,沈孝谦念叨着:“今儿晚上有个宴,若是行得通,就能跟冈本说上话。”
余光看到沈孝谦打开手袋拿出了一张纸条,却久不见人说话,阮湘月放慢了速度,转头打量着发呆的男人问:“出事儿了?”
沈孝谦缓缓转头,轻声道:“荣昭在伊筠那儿。”
阮湘月拧眉,将视线放回前路问道:“伊筠,是怎么遇上荣昭的。”
沈孝谦摇了摇头,只说:“上头让咱们将荣昭保出去,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最好不要动。”
“在伊筠那里正好,她是你妹妹,又是医生,叫她院里的人盯紧就好。”阮湘月说着,眉间又缓缓隆起,朝身边人问:“有说在哪儿找到的?”
“没有,他在伊筠回去的车上。”沈孝谦说:“也不知道她中途去了哪儿——”
“会不会在医院遇到的?”阮湘月突然开口打断:“伊筠现在在温煦的地方工作,若是温煦拖伊筠照顾荣昭,即便是被人发现,日本人的视线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反而落到沈家头上。”
阮湘月说完,捏紧了手中的方向盘笃定道:“上一次我拖了他下水,这一次,便是他还回来了。”
沈孝谦有些不认同的说:“上一次我就说你不要这样做,若是温煦急了将咱们甩出去,咱们跟日本人的关系也岌岌可危。”
也是明白了上一次的冒失,阮湘月顿了下继续问:“那你说这一次,咱们怎么做。”
沈孝谦看着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色建筑,轻声道:“我先去探探他,这件事如果只是个巧合,那就说明,温煦还没想跟咱们相对。”
“你别上去了,我自己上去。”
沈孝谦说完,阮湘月点了下头,看了眼大门周围种类繁复的人,开口言道:“这门前的人有很多练家子。”
沈孝谦不可否认道:“自然,昨天温煦悄无声息的被日军司令带走的消息,将温慧绮都惊动了,眼下,怕是盯守的更紧了。”
可本身这医院的盯守就已经很严密了,荣昭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是怎么躲开这么多人的眼睛进来的?
难道,温煦的人认识荣昭?
可若是这样,日本人也该知道荣昭进了医院。
阮湘月放慢了车速,双眼可视范围内仔仔细细的将医院陈设观察了个仔细,却仍旧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我上去了。”
车子停下后,沈孝谦下车后整理了自己的衣装,抬脚朝那栋白色大楼走去。
心中既然已经起了疑,那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找找这医院里的答案。
亲眼目送着沈孝谦进了大厅后,阮湘月四处看了看守备的人,下车后手里除了一个手包还拿了一个饭盒。
前院停车的地方通后院有一片很宽阔的平地,那里守着三五个青年,穿着同样颜色的黑衣服,看着阮湘月走了过来。
最前头那青年不高,白白净净的,不壮实,眼神看上去也不是那种狠厉的打手,阮湘月从他们身侧经过时,就听那人开口:“这位夫人,医院门口在那边儿呢。”
阮湘月微微转身,抬高了手中拎着的饭盒冲几人示意:“我去给病人打饭。今日来得急只能来买饭了。”
那说话的青年闻声点了点头,冲人回道:“需要我们带路吗?”
阮湘月勾唇笑了笑,冲几人说:“不必了,我来的次数也不少了。多谢几位小兄弟。”说完,她还冲几人点了下头,才转身离开。
她今日穿了身白底水墨绸缎的旗袍,两个七分倒大袖将上半身修饰的极为端庄,盘扣用的是黑色的珍珠,脚下那双黑亮的皮鞋随着人的行走在路上响起不急不徐的声音。
“裴敬,你是不是看那夫人好看才拦着人家的?”那白净的青年身后的一个黑皮吊儿郎当的问道:“原来你喜欢这样儿的?”
“别胡说!”裴敬有些羞恼的看着黑皮说:“下午了,她从外头进来还拿着餐盒,打饭不也多数从后门出来。”
黑皮顺着裴敬的说法想着,抬眸和裴敬对视一眼后,二人齐齐抬脚跟上了方才那女人的脚步。
“黑哥?”
“你们在这盯着。”黑皮头也没回的冲几人说完,看向身侧的裴敬说:“虽说我觉得没有可能,但你说的却实在理。”
两人脚步极快,就在快要走出大楼一侧的时候,黑皮一把将裴敬拉回来,两人靠着墙探出头去看到那抹身影进了医院的餐厅后,放心的靠回去。
“怎么样,我就说你想多了。”黑皮抬手拍了拍裴敬的胸膛说:“再说后门还有不少人守着,餐厅也有,别担心了啊。”
说完黑皮转身就走,还说着:“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在这盯着吧。”
裴敬想了想,又扭头朝餐厅看去,仍旧没看到那女人出来的身影,他眉头一动,转头跟上了黑皮。
医院餐厅里,阮湘月站在大门侧边的窗前,她抬手掩着口鼻,亲眼瞧见那两颗脑袋在楼边冒出来又收回去时,眉眼忍不住弯了弯。
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身侧传来一道脚步声,她转身,对上来人接过那人手上的餐盒笑道:“多谢小兄弟了。”
“夫人客气。”
那人说完,阮湘月拿过餐盒,眉头一动,紧闭上眼睛呕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听身边那还没走远的人折回来问道:“夫人,您还好吗?”
阮湘月皱着眉,冲人问道:“我可能需要吐一会儿,手帕也脏了,这边有什么地方合适。”
黑衣青年没多想就说:“西北处有个公厕,边上就能将您的手帕扔进去。若是不急,可以去楼里。”
“多谢。”说完,阮湘月状似实在难以忍受的模样快步出了餐厅。
她一路快步到了那人说的位置,才一到门口,她就停下了脚步,她尝试着将口鼻处的巾帕拿下来,然而才不过一秒,她就再次捂住口鼻。
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人,阮湘月小心的朝后院门处走去。
后院门距离这公厕有五米的样子,中间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垃圾堆。
这一处的味道却是十分难闻。
逐渐靠近后门,她也渐渐听到了外头人的说话声,青年之间说着家里事,并没有让她太过在意,然而她这一转身,入目的一件东西,却叫她格外注意。
墙边靠着一个暗红色成卷的地毯,阮湘月小心朝那看着熟悉的毯子走去,先是抬手拎了拎,紧接着又用指尖戳了戳中间的位置。
这毯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么想着,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顺着中间那极小的缝隙将手伸了进去。
她的眼神一闪,快速将手抽出来后,在中间被带出来一块深色的抹布。
阮湘月的鼻尖煽动,靠近了那块儿抹布嗅了两下后,瞳孔微张,快速用手中的巾帕包了那布放进手包。
将那卷毯子重新靠回墙,抬脚朝着白色大楼后门走去的时候,阮湘月突然想到唯一一次进入温煦办公室时,里头的布置。
这般想着,她又转了头,在这里,又看不到那藏得隐秘的地毯。
所以,是谁受伤了,进了温煦的办公室,温煦才撤了这张地毯。
那如果是荣昭。
温煦会不会,和他们是一方的人。
这是一件他们从没敢想的猜测,如果是真的,那他们若是一同亮牌,到时对付日本人就会更加妥帖。
日本人的车?
阮湘月出了正门朝着汽车走去的时候,身边经过了一辆日本人的军用汽车,那车停在大厅前头,往日那里除了特别情况都是不停车的。
车上下来一位极其年轻的大佐,阮湘月意外的挑了下眉,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将后视镜转到能看到门口的地方,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后,她看见那人被温煦那个黄皮小伙计带了进去。
大佐,没留着胡子。两个信息叫阮湘月很快了然,这就是那个年轻的日军司令。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温煦和沈孝谦也相谈了不短的时间,也到了最后要走的时候,沈孝谦冲温煦问道:“伊筠这几日也没回家,我们忙着没去看她,她最近表现的怎么样?”
温煦浅浅笑了下说道:“她是个很负责任的医生。”
“温煦你可别惯着她,总让她休息可不能进步。”
“自然,只这几日天气热她也忙,所以每到下午就回去了。”温煦淡淡说着:“我这几天也没见着她,听说她不舒服,孝谦也别太过苛刻,绷紧了也不好。”
沈孝谦了然的笑笑,解释:“我怕她没有自保的能力,日后受了欺负。”
“有你在,她不会——”
温煦宽慰的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敲了几下,人从门外说着:“少爷,司令来了。”
“司令?”沈孝谦意外的冲温煦说:“锦户司令?”
“不错。今日不巧,我又来了客人。沈兄,我们再聚。”
“再聚。”
温煦十分温和的下了逐客令,沈孝谦自然也不会再留,起身拱手道别后,乐康从外头进来悄声道:“锦户被带到会客室去了。”
温煦点了点头,朝外走着的时候,他肯定了一件事。
荣昭一定就在沈伊筠那里。
可沈孝谦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知道的?
沈伊筠不可能会放任院里的人随意出入,那消息又是怎样传到沈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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