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过后,那黑着的屋子亮起了灯,青年收了手里的镜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从地上爬起来,推门进了餐厅。
老槐树茂密的树冠遮挡的三楼,与温煦的办公室隔得不远,方才那见到鸽子的女娃娃正在玻璃上哈气图画着什么,她的父亲再一次上前将她抱离了那扇窗户。
似乎是要睡了。
医院里的病患总是要早点休息的。
窗户一下变得漆黑。
月亮藏进了乌云里。
卖报小贩脚下踱着步子左右晃着,街上突然来了个脸生的男人拦住他,一双手在一沓报纸里挑挑拣拣,又翻看了四五盒香烟。
小贩抬头看着举止不对劲的人,侧身朝医院看去,大楼里正走出来一个提着行李带着帽子围巾的洋气男人。
男人压低了帽子,脚步匆匆的朝院门走来,小贩两眼紧盯着出来的人,面前不知卖报还是买烟的人开了口。
“今儿的报纸呢?”
“在这。”
“来一份儿。”
他付了钱,拿起报纸就在小贩面前展开看了起来。
报纸恍的小贩来不及看清楚男人上的是哪一辆车,对过一排黄包车就陆续上了街,七八辆黄包车四散在大街上,有快有慢,让人分不清究竟哪一辆上头坐着方才从医院出来的男人。
小贩从报纸下抽出了一把手枪朝着面前还看着报纸的人开了一枪,四面八方的黑衣人聚集了过来,他看着躺倒在血泊里的人说:“死ぬものを探して、追う。(找死的东西,追。)”
大街上的行人被这突然来袭的一枪吓成了惊弓鸟,抱头四窜的人流把胡同里开出的车挡的严严实实。
打头的小贩将开车人拽下来,提了油门就冲着挡路的人撞过去。
女人被撞起重重摔倒在地,几下抽搐之后便在地上没了动静。
黄包车开始钻起了胡同,那一枪过后,不知从什么地方聚集来了一群日本士兵。
暗巷。
一辆空客的黄包车倏的一下从遍地坑洼的路上飞过,拉着泔水车的师傅忙朝一侧躲了躲,听着巷子后头零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那黄包车已然不见。
再转回头时,巷头追来了一群日本兵。
领头的人穿着一身破旧棉袄,那人看了眼无人的巷子,一把将泔水车旁的师傅拽过来,枪口抵着他的下颌问:“拉车的朝哪儿走?”
他没说话,闭着眼睛,颤抖着双手指了他身侧更深的小巷。
颈间的桎梏松开,他抱着头缓缓蹲下身,透过木车的轱辘,他看见那些人正沿着那条死巷走,他伸手摸了摸下方的车板,再起身,脚步要比方才轻快很多。
前方不远就是宪兵队。
白灯将宪兵队的后院照的惨白,每日的例行检查过后,他半蹲下身,双手扶着车把迈进了宪兵队。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极快的跳跃节奏,像极了他曾经听过的大提琴曲。
一道比一道激昂的管弦声重新出现在他的耳朵里,他开始兴奋的指尖发麻。
宪兵队的人要比往常少。
天助。
他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
盯着他的日本人凑在一起说着话,他轻轻将木桶放在他们身后,袖口处抽出了一段银丝。
他的动作很快,那两个人走的并不痛苦,他低头盯着喉头破开的小缝。
几秒。
三秒,还是两秒。
喉咙处的血开始蔓延,很快,血迹就将那身黄色衣裳染的血红。
他收了手上的银丝,快步走到泔水车下,扯出一条引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打了火儿,看着那打火机点燃了引线,扣上盖,拇指摩挲过银质外壳,重重攥在手心后,从板车下头掏出了一把手枪,起身朝着楼梯跑去。
前院儿的人也不多,下头停了辆汽车,车边儿站着两个年轻人,巡逻的日本兵去了后院儿,他冒头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个鬼子,心里默念道:三、二、一!
后院儿的炸弹随之引爆。
他靠在柱子边看着楼下的日本人端着枪朝后走的样子,眯了眯眼,蹲身拿起打火机放在拐角处看了一眼,门口守卫的其中一人正朝着他这边走来。
“何をする!(干什么!)”
门口那儿的日本人朝着楼下上来的两人呵斥道:“上がってはいけない!(不可以上来!)”
朝这边走的日本人停了脚步,转而回身冲另一个日本人说:“彼らに遠慮しなさい。(对他们客气点。)”
乐康侧头看了眼眉头压得很低的李北一,轻声问:“他们说的什么?”
李北一看着另一个逐渐靠近的日本兵,张嘴回:“他——们说的什么,我怎么知道!”
回来的日本兵不熟练的汉语解释着:“你们能在这儿等,不能上来。”
他看着那两个中国人退下去,当即起身无声的靠近了门口的那两个日本兵。
“エイ!(嘿!)”
面对他的日本兵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背对他的人身后。
后院儿搜人的日本兵渐渐开始朝前院儿汇拢,他抬手冲两个日本人开了枪。
——砰!
——砰!
陈乐康和李北一被日本人的高喊叫回头,俱让眼前的一幕惊了一跳。
少爷还在里面!
乐康立马从身后掏了枪,跟上已经进了屋的男人。
李北一跟在乐康身后,手中枪口不由自主的瞄准了前头人的后脑。
——砰!
锦户屋里的枪声响起,乐康也侧身贴在了办公室走廊的外墙,李北一的枪口错开了乐康,闪身到乐康的对面。
外头那两声枪响之后,锦户抓着温煦躲在了门边。
锦户举着枪全神注意着门外的动静,温煦看着锦户秀泽的后脑,另一只手缓慢的从侧襟伸进去,握紧了怀里那柄手枪。
外头的铁门被人用子弹打开。
那人的脚步很轻很轻,直到在门口停下。
锦户秀泽绷紧了神,温煦怀里的枪也渐渐露出了金色手柄。
——砰!砰!砰!砰!
那人连续的射击将锦户身边的木门打烂了一个小洞。
飞起的木屑划伤了锦户的侧脸,他抬手挡了下眼睛。
外头人正朝门的另一侧走去,木门上被打穿的洞口处让他看到了锦户的身影。
他终于要给阿文报仇了!
他抬手冲躲在门侧的锦户打过去,一颗子弹深深嵌入了锦户的左手臂,锦户拉着温煦下蹲。
温煦忙将怀里的枪塞了回去,就见锦户松了自己的手,拿过左手的枪,隔着一道门斜着冲外头开枪。
铁门外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躲在锦户打不到的地方,将打火机打开,扯开胸前的衣裳,拉起那根极短的引线点燃。
他更振奋了,他低头看着胸前即将点燃的炸弹,死死捏着那个打火机朝那扇已经破烂的木门撞去。
“锦户秀泽!老子今天就要跟你一起死!!”
充斥着恨意的暗哑凄喊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乐康和李北一踹开铁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年轻男人胸前的呲着火星的引线已然即将钻进火药。
乐康急忙冲里头大喊道:“他有炸药!!”
来不及关上铁门,乐康抓着李北一往回躲。
——嘭!!!
姐真的尽力描述了,这一章的戏份太足了,
每一个细节都是暗示,每个人的出现和他相应的动作描述都不是没用的!
我觉得这章能叫:他想杀他他却杀他他真杀他结果没杀——乱杀。
ps:窸窸窣窣(xixisusu),我这个输入法是电脑自带的,
也不想用其他输入法(就是不想),
打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窣窣,所以窸窸簌簌代替,
有时候也用细细簌簌,簌簌为叶子的那种沙沙声。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感受一下不同文字带来的试听觉效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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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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