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的声音低沉依旧，落在倪星亦耳中，却像是惊雷般。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难道也……记得？
不，不可能的。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闪过脑际，又快速被她摁了回去。
不过是大街上那么随意的一眼，怎么可能那么巧，她记得，沈屹也记得？
倪星亦确实见过沈屹。
在三年前，她随着席烨出国后的第一个圣诞节里，在大雪渐起的马路边。
·
三年前，E国。
倪星亦踩着影子从车站里走出来，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席烨。
两人外观都很出色，郎才女貌外加独特的东方气质，惹得路过的人不时回头来看。
倪星亦一直都不大习惯这些旁人的目光，扯了下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手里抱着一束鲜花，原是要送给席烨母亲的。结果医院里不允许摆放鲜花，只得原样抱着回去了。
倪星亦垂眼看着怀里的花，在心里打算着回去后让把它摆放到哪里时，席烨提醒道：“可以过马路了。”
“哦，好。”
席烨之所以来E国留学，是因为这边有最好的医疗团队。
“我妈的医药费……我会尽快还你。”
倪星亦听到席烨这么说后，立刻摆手：“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急用。”
席烨一直垂着眼睛，快步往前走着。倪星亦不过说了句话，就又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好不容易和他并肩，就听到席烨用闷闷的声音说：“我急。”
倪星亦无奈耸了下肩膀：“反正你看着还，我不催你。”
半晌，席烨说：“好。”
又过了一条街道，等待绿灯的时候，倪星亦感觉到鼻尖上多了一点冰凉的东西。
虽说这触感转瞬即逝，还是让她抬起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满是纷纷扬扬的小白点，像是什么神奇的魔法一般，将整个城市包裹在其中。
“下雪了诶！”倪星亦惊喜道。
席烨淡淡“嗯”了一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脚步突然停住了：“明天是圣诞节了吧？”
倪星亦：“是今天！”
席烨：“……”
那是倪星亦出国后的第一个圣诞节。
她早在家里布置了圣诞树，也准备了不少食物。
“席烨，我约了Alice还有小雪一起到我那边去过节。之前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今晚也去我那吃饭？”
她微抬起头，弯起的眉眼迎着飘散的雪，模样看起来分外乖巧，“我那边楼层高，可以看到市镇府那边的圣诞节烟火，据说特别好看。”
席烨垂着眼，没吭声。
倪星亦已经很习惯席烨这副态度了，自打他出国后，整个人变化就特别大，像是一块千年冰山，怎么都融不了。
所以这会儿，她也就是那么随口问一句。
反正不管席烨去不去，有Alice和小雪一起，这个圣诞节一定会很热闹的。
想着晚上可以做的事情，她脸上渐渐起了笑意。
倪星亦带着笑意往前看过去，越过纷纷扬扬的雪，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人。
毫无准备的，眼睛就撞进了对方漆黑的双眼中。
那个瞬间，天地无声，落在鼻尖额头的雪花，也没了温度。
那人身形高大，像是站在那很久了，肩头已积攒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身后是被雪模糊了的街边店铺。
明明都隔着纷扬的雪，对方却似完全不被影响一般，眉眼清晰而深邃。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身影映在大雪中，隽永的像是一幅画一般。
倪星亦愣愣看着他，直到肩膀被很轻的拍了一下。
“行，我去。”
倪星亦回神，转头过去：“什么？”
席烨皱了下眉：“我说，我去。”
倪星亦愣了好几秒，才放大笑容说：“好呀，Alice知道你去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席烨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不高兴？”
倪星亦睁大眼睛：“我当然高兴啊。”
席烨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应付完席烨，倪星亦匆忙转回头，继续往街对面看去。
心头空了一瞬。
那个人不见了。
倪星亦朝两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男人像是凭空消失了，就像他突然出现那样。
就像只是为了她一个眼神，交汇过，便消失了。
倪星亦抱紧了怀里的花，连笑容什么时候散了都未发觉。
晚上看烟花的时候，倪星亦又想起了马路上看到那人的眼睛，漆黑深邃，如眼前这天幕一般。但望过去的瞬间，却像是天上绽放开了无数的烟花，让人着迷。
她心头突然一阵惋惜，这可能是她和那个人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相遇。
烟火绚烂短暂，但只要她愿意等着，明年，后年，大后年……
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能看到。
但是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她大概都不会再在马路上遇到那个人了。
这如何让她不惋惜。
可似乎她的运气又很不错，明明不受期待的人，却又在三年之后，又遇上了。
那一天，在小姑姑的唠叨中，她随意地回头，再次与那一双让她记了三年的眼睛对上。
·
就如同现在这般，沈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漆黑深邃，只要她望进去，就很容易慌乱得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倪星亦确实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是大街上随意的一瞥，她记了好几年，已经是很荒谬的事情了。
如果沈屹同时也记住了，并且在她回来后直接找上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内心深处，又隐隐泛起了期待。
因为她对于沈屹，全部的记忆，真的只有隔着雪花的那一次目光交汇。
在那之前，她从未感觉到过那种奇妙的感觉。
以至于，好几年过去了，她依旧能清晰感受到那一瞬的心动。
倪星亦不说话，沈屹眉心渐笼。
他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那种迫人的气场，哪怕是笑着的时候，都极容易让人感觉到压力。
更何况此时此刻，一脸严肃的模样，使得他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更沉了。
但很快，那种压着人的感觉又散了。
沈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还记得，不过不记得也无妨，我——”
“星亦！”
倪星亦一直专注地看着沈屹，目光中满满都是自己未察觉的期待，直到叫她名字之人走到身后才反应过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方高大的身影，一下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席烨？”
来人温和一笑：“是我，好久不见。”
倪星亦惊喜道：“你从A国回来了？”
席烨母亲后面还是没敌过死亡的召唤，在他们在E国的第三年过世了。许是怕触景生情，席烨立刻申请了交换生，转道去了A国。
到现在，两人也快两年没见了。
“上周刚回来，”席烨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坐在倪星亦对面的沈屹：“这位是？”
倪星亦眸光微闪，正欲介绍，沈屹已朝席烨伸出手：“沈屹。”
他还是坐在位置上，姿态自然随意，完全不在意自己这个行为是否失礼。
席烨显然没料到沈屹会如此，眉心动了一下，还是主.动凑过去，和沈屹握了握手：“一直久仰沈总的大名，今日有幸见到，真的很高兴。”
沈屹：“我并不高兴。”
席烨：“这——”
沈屹的目光落到倪星亦脸上，唇角幅度很小地勾了一下：“我们在约会，你打扰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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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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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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