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轻的女人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温柔地轻抚焦尸,边用幸福的语调温柔地说道:“‘神明大人’的指引果然是恩赐……终于、终于找到了……呵呵,你果然不会抛弃我一个人呢……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对了,到时一起为我们的孩子想个名字吧……呵呵呵,终于、终于可以团聚了……”
女人环抱着焦尸无力地倾倒在地,身旁的几根燃烧的蜡烛也被碰撞倾倒在地,微小的火苗引燃了散落的纸张,血红的火焰顷刻间沿着菲娅小姐的裙角往身上蔓延。
埃利尔抬手挡住我往前一步的举动,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已经无可挽回了。
这是我们双方共同认可的事实。
我们彼此相继无言地站在不远处,沉着脸凝望着眼前不可言喻的一幕:猩红的火焰席卷着地下室一对再度重逢的恋人尸体,热浪伴随着细微的爆裂声和刺鼻的气味一阵阵迎面而来,满地的纸张翻滚着化为灰烬四处飞散。
这就是案件的最后结局吗?
我身体一动不动地宛如冰冷的机器般见证这一切,大脑却异常的冷静。
我已经记不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有人抓着我的手走了一段路。
等我完全回过神,我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
埃利尔罕见地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正叫着我的名字,“洛斯奇,你还好吗?”
“没事。”
我感觉后脊背发寒,有点虚脱地说道。
“菲娅·普希斯我已经让柯尔特派人去处理了。”
“埃利尔,你早就料到接下来的事吗?”
我头脑异常清晰地问。
对方沉默了好几秒后才开口道:“大致可以推测出。”
“为什么什么都没做?”
面对我冷静地质问,埃利尔脸色逐渐阴沉,“洛斯奇,我没办法阻止必然会发生的事。”
“不,你明明能做到。只要在她行动之前利用职权监视她并阻止她的行动就可以避免接下来发生的惨剧,你不是调查官吗?”
我这十七年来头一回像这样歇斯里地地与人争论。
“正因为我是调查官,所以才无法阻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抱歉,我不能说。”
埃利尔长叹一口气,万般为难地说道。
我接连喘了好几口气,反复深呼吸抚平情绪,过了一两分钟后才开口。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埃利尔身为调查官,他的职责只在于搜查‘违禁物’以及侦破案件等自己的本分工作。
将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懑强加在他人身上,是绝对无法视为合理。更何况现在的我完全无法切身体会埃利尔清楚真相后却束手无策的虚无感。
埃利尔没多说什么,只是轻点了点头。
“你能告诉我这一连串的案情的真相吗?”
“可以。”
埃利尔用洞悉一切的神态开始进行推理:“前日和昨日发生的两起杀人纵火案,两起案件都是基于事先杀害后时差性纵火。调查员在菲娅·普希斯住处找到了残留的毒药,外加上凶手的工作身份,可以推理出凶手利用职权把毒物混入日常配送的牛奶里送到两位受害者手中。
介于牛奶配送和收回前一次空瓶子的时间都是早晨的7点~9点,两位受害者皆是独居而且镇上居民习惯性前一天晚上就把空瓶子放在门口,所以只要看门口的空奶瓶就可以大概推测毒药是否被饮用。
调查员发来的报告显示两处现场都没能找到牛奶瓶,恐怕是凶手害怕从上面检测出了什么顺手拿走的,而且正因为凶手早就知道受害者已死,所以下意识地没有把新的牛奶放在门口。”
“而时差性纵火的的诡计关键在于蜡烛,沃索克镇虽然电力普遍普及了,但是还是有许多户人家使用烛台。普通蜡烛的燃烧时间是三十分钟到五十分钟左右,只要利用细线之类的捆住烛台的一端让它呈倾斜的状态,再把另一个烛台紧贴着细绳一侧。等到蜡烛燃烧到细绳,细绳断裂后,倾斜的烛台就会倾倒届时引燃火源。我们派人调查过沃索克镇上近一周以来一次性购买好几个烛台的客人,结果证明只有菲娅·普希斯一人。”
“大多数镇上居民工作时间是早晨八点以后,她只要七点左右尽快布置完现场,然后趁蜡烛燃烧的时间,挨家挨户地配送牛奶并尽量找人谈话就可以制造一群不在场证明的证人。配送牛奶时携带的木篮子正好可以用来放置那些道具。我会发现这些诡计的破绽在于在两个现场遗留的几个烛台成色还很新,可以推测出是刚使用不久。”
“但这种犯案手法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就比如无法保证那两位受害者是何时服下毒药的,在利用蜡烛时差性纵火时也可能会出意外。”我平静地反驳道。
“的确如此。但对于这次的犯人而言不论前两起犯案能不能成功都无所谓,毕竟犯人的目标是引出政府名下的调查官和执行官。即便不成功,十之**会采取额外的行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吧。而且应该是有幕后的人暗中穿针引线,参与案件的不止一人。”
“如何得出结论?”
埃利尔意料之外的发言令我震惊不已。
“前两起纵火案现场布置的疑似意外,死因难以追查,时间间隔相对较长。而今日后两起针对执行官的开枪袭击却不加以掩饰杀人手法和现场,时间间隔也非常短。两者间的偏差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凶手依照大胆细腻的计划,率先制造两起看似意外的事故拖延我们留在此处的时间,然后再依次找寻一开始目标的执行官下手。”
“若真是如此,幕后指使不但知道塞里斯·贝克先生是执行官,甚至对调查官和执行官的行为模式了若指掌。”
埃利尔补充道,十分稀罕地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我从头到尾地听完埃利尔全部的推理。
恍惚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下意识的否定这一令人畏惧的念头,竭力令自己保持冷静。
“你想到了什么?”
埃利尔碧绿色的双眸直勾勾地看向我。
“没什么。”
“你的神色明显变了。”
原来这么明显吗?
“不,只是我自己的事。”我轻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那么卡利斯和斯塔里执行官先生也都是菲娅小姐……”
“无法完全确定,但跟她脱不了关系。”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推理的方式有千百种,真相也未必所有人都能接受。”
埃利尔神色平静地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没错,现在的我无法对他人多说什么。
“洛斯奇,今晚多谢你,早点休息。”
埃利尔郑重地向我行礼,右手提起自己的小型手提箱,一步步走向房门。
关门之际,他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过脸,“我能察觉到你在某些方面与我们类似,务必时刻注意千万不要越界。”
大门应声关上,埃利尔背对着紧闭的房门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我不想以调查官的身份亲手逮捕你。”
在他往黑暗、狭长的走廊迈出脚步的瞬间,脑海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声尖锐的枪响以及‘那个人’身体冰冷、无力躺倒在血泊中,脸上露出的惨白、痛苦万分的表情。
我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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