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人来人往。
医生看着报告单,推了推眼镜:“恶心呕吐属于假孕现象,有些验孕棒也不准的,目前来看并无妊娠。”
许清雅捏着衣角,松了一口气。她捏紧拳头,等回学校那个渣男就死定了。
又过半月,立秋,天气转凉。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
节日单量特别大,许庭周忙了一整天,开车开得手都要抽筋了。凌晨接到最后一单,送餐地址却显示自己家。
许庭周问店员:“您好,这个单是打错了吗?”
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是他的朋友很少,除了沈重阳和皎云,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家在哪,而且今天这夫妻俩已经送过祝福和礼物了。
“没错啊。”店员检查一遍,“没错的。”
许庭周提着蛋糕提出门,打开手机问顾客他是谁。
等了老半天,顾客不回话,已经深夜了,许庭周把蛋糕带回家。
开车经过繁华商圈,小情侣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有的打情骂俏,有的牵手散步。
当然还有很多出来玩,但是打不到车回校的大学生,迫于无奈只好走路,抱怨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不乐意,反而异常兴奋。
许庭周想起第一次吃蛋糕,是养母带着妹妹离开的前三个月。
那年七夕节,养母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蛋糕,上面有很多水果和巧克力,许庭周还和妹妹因为争最后一颗樱桃打架,最后养母把樱桃分给他,告诉妹妹今天是哥哥的生日,不能抢哥哥的东西。
而养父从来不记得他的生日,只有养母知道。
回家上楼开灯,许庭周把蛋糕盒放在桌上,洗干净手,点燃两支形状为“2”的蜡烛。
他其实没什么愿望,还是双手合十许了个平安顺利,默念今年中彩票发财。
打开手机,发现顾客一直在查看配送进度,许庭周拍了张照,发给顾客:谢谢你,蛋糕很好吃。
显示已读,可对方不回话。
老旧小区的狗突然叫起来,许庭周被巨大声响吓了一跳。
这片小区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不久前遭过贼,好几家都被盗窃了财务,但是还没抓到小偷。
此时,没有熄屏的手机界面弹出一条消息:下楼。
许庭周去垃圾桶把蛋糕吐了出来。
挂钟指针一圈一圈地转:“嘀嗒嘀嗒……”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惊悚战栗爬过后背,许庭周额头冒冷汗,望向窗外,那薄薄的帘子不停乱飘,四处都充满了杀机。
许庭周放下手机,检查门栓是否扣紧,赶紧洗漱完,反锁卧室门上床睡觉。
他努力不往坏的方向想,但脑子蹦出来的全是入室抢劫案和杀人碎尸案。
躺了两个小时没睡着,许庭周打开灯,挪去窗户边往外看。
帘子不时拍在脸上,许庭周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环顾一圈,天上除了几颗星星没别的。就在他放心回去睡觉时,看见小巷树下有个挪动的黑影。
许庭周犹犹豫豫要不要报警,但是又没有切实证据。
观察了一会儿,半夜有点冷,那人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清晰面容逐渐暴露在月光下。
电光石火间,四目相对。
许庭周呼吸一滞,瞳孔骤缩,这张脸深植记忆,无法忘却。
在原地僵了几秒,许庭周返回沙发坐着,几分钟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想都不用想,门外是顾凌寒。
算了。
“进来吧。”
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合,早上七点还得上班,许庭周困意全无,拍了拍柔软的沙发,示意顾凌寒:“坐。”
深夜寂静,许庭周听见自己乱七八糟的呼吸声。他把手放在膝盖,拘谨得不像自己家,问顾凌寒:“你饿不饿?”
“有点。”
一问一答,两句轻描淡写,如同多年好友见面,从顾凌寒进门那刻,什么屏障都已经被他踏破了。
只要顾凌寒想,一切易如反掌,拦不住的。
以前许庭周犯了个大错,不仅道德沦丧,还踩了律法红线。虽然这些年受害人没有上门讨伐,许庭周也过得不安生。
如今顾凌寒想清楚了,许庭周除了等待制裁,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顾凌寒准备用什么方式将他绳之以法,许庭周都没有怨言。
但求下手那天提前通知一声,让他把家里的老人安顿好,把遗书写了,花点钱吃顿好的。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顾凌寒:“路过,车坏了,下来透透气。”
许庭周似听非听,嗯了一声。
谁会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门口透气,明明是特意来的,蛋糕肯定也是他买的,还装若无其事。
要是自己真听了那句话下楼,顾凌寒会不会一铁锹把他敲晕,然后拉去郊外埋了?
许庭周实在怕今晚死在顾凌寒手里,不过小巷里都有监控,顾凌寒又没有乔装,应该不会那么轻率。
顾凌寒往后一靠,面容在灯影里有些疲惫。
从收到下楼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顾凌寒可能不止站了三个钟。
许庭周突然站起来:“你累了就去床上睡吧。”
步子还没迈开,冰凉环上手腕,许庭周往后撤,却没能躲开。顾凌寒用力拽了一把,许庭周踉跄向前,差点跪到顾凌寒身上。
自乱阵脚就活不成了,许庭周垂下眼眸:“顾总,没喝酒吧?”
话音刚落,紧缠在腕处的力道逐渐收紧,手背青筋微微鼓起,有些胀痛,许庭周无能为力。
顾凌寒不答,视线扫过许庭周的脸,把那些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慌乱和恐惧尽收眼底,过来一会儿才松开手指。
得以解脱,许庭周快步走进卧室,顾凌寒跟在他身后,步履轻浮,真像困到神志不清的样子。
卧室床铺很干净,一个枕头一张被褥,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桌子靠窗,窗棂掉了漆,保留上世纪的复古老旧感。
白天屋内敞亮,从太阳升起到落下,光影流动,像放了一部文艺电影。
桌上还摆着一些许庭周平时看的书,翻开那本有最新的标红批注。
“有点寒酸,请顾总将就。”
许庭周说完,也不理会顾凌寒,出了卧室带上门。
赶紧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谁知道顾凌寒身上有没有带管制刀具,或者毒药之类。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许庭周不想血溅床头,白打一个月辛苦工。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许庭周窝在沙发上,手肘关节发凉,一直用掌心捂着,保持抱臂姿势,像冬眠时树洞里蜷缩的动物。
太阳穿进窗帘,满屋亮堂。
许庭周挣开眼睛,视线直达天花板,四处摸了摸,身下是宽大柔软的床铺。
坐起来环顾一圈,卧室别无他人,仿佛昨晚做了一个清晰的噩梦。
客厅没人,茶几有张纸条,餐桌还有一碗坨了的鸡蛋面。纸条上的字迹工整:我走了。
原来不是梦,顾凌寒真的来过。
应该是梦吧,明明自己昨天睡在沙发。
不确定顾凌寒有没有在面里下毒,扔了又怪可惜的,许庭周赌顾凌寒不会一大早送他上路,把面条倒进锅里热了一下,边吃边上网站查公司招聘信息。
送外卖的兼职不能再继续了,只能挣挣快钱。
毕业后这几个月几乎天天拿命上班,前天晚上,心脏突然抽痛,像被无数针刺,逐渐以放射状蔓延到后背,上网一搜心肌炎。
病了还得去医院,耽误时间又浪费钱,许庭周打算老老实实回公司上班。
却总有倒霉事找上门,辞掉甜品店兼职的同一天,公司以没通过试用期为由,把他辞退了。
许庭周只好再重新找工作,打开电脑整理简历信息,一份份投出去。
等了几天,全部石沉大海。
许庭周不气馁,依旧每天关注新的招聘信息,筛选合适的工作岗位投递简历。
起码投了几十家公司,收到消息的他都去面试了,但无一例外让他回家等。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到后面绕无音讯。
近期许庭周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公司优先考虑研究生,当然许先生的履历很丰富,也很优秀……
今天又来了消息。
许庭周去公司面试,HR看了他的简历,说:“我们这边暂时不招了,不过许先生这么好的条件,倒是可以去星力试一下。”
星力是傅氏集团旗下最大的子公司,傅氏集团是整个商业界的佼佼者,许庭周根本没想过打星力的主意。
HR看他没什么反应,想提点一下新人,接着说:“最近星力内部改革,有培养新人的趋势,研究生和博士流动性强,他们大概会优先考虑本科生。”
另一名HR光顾着看简历上的一寸照,抬头对比许庭周的脸,惋惜照相馆技术实在差劲,补充道:“星力工资待遇不低,培训费也是公司出的。”
许庭周说谢谢,接过HR递回来的简历,起身鞠了一躬走了。
等他出门,HR碰了碰旁边同事的手:“这哥们最应该去娱乐公司面试。”
回到家,许庭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星力自荐。不到第三天收到消息,竟然通过了面试,成功拿到Offer。
星力竞争压力很大,职场气氛严肃,每个人身上似乎都带着怨气,按部就班,谁也不打扰谁。
许庭周的岗位最清净,和人交流少,一般埋头写代码,处理程序上的问题就行。后期慢慢升职,可以加入技术创新开发部门工作,那时才会多一些团队合作的机会。
中午去员工食堂吃饭,许庭周找了个角落坐下。
“嗨。”青年端着餐碟,礼貌询问,“可以坐这儿吗?”
许庭周点了点头。
A市中心商务区房价贵得离谱,员工大多住在偏远的郊区,到了晚上才会回家。
许庭周的记性很差,时常难以分辨人的长相,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入职后努力记住了每一个人的脸。
现在上了一个月的班,已经能大差不差说出所有见过的同事名字。
来拼桌的这位是上周刚来的员工,三十岁,名叫庄旭东,工位在同一楼层,打过几次照面。
庄旭东:“你也是新人吧?今晚有个团建活动。”
为了活跃气氛,加深同事印象,一般都会私下聚一聚。
许庭周点头,表示知道。
晚上到达聚会地点,许庭周又默默挑角落的位置坐,看同事们插科打挥,骰子摇得劈哩叭啦响。
游戏玩得火热,他不做声,却没几个人忽略他,时不时有目光投过来。
同事陶希乐朝他说话,声音不自觉放低:“许庭周,到你了。”
许庭周走到游戏桌边,抽出一张牌,看了一眼,没说话。
旁边同事凑过看,兴奋地念出来:“第一次什么时候?”
问题刁钻又不礼貌,在座的都喝了点酒,有的断片还要爬起来听,各个一脸期待。
换作常人早就翻脸生气了,许庭周喝完一晒:“秘密。”
陶希乐和几个女同事激动得发狂,恨不能把许庭周绑在椅子上,问他八百个问题。
骰子又丢了几轮,不过分的问题许庭周都会答,直到陶希乐问:“有对象吗?”
如果没有她可要上了。
许庭周:“孩子两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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