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开

由女生带来的喧嚣,也由女生的离开而结束。

男生抬起头,眸中沉寂。

是很平淡的一瞬。

*

日子过的很平静,同死水一般掀不起任何波澜,很快逼近期末考的日期。

越临近放假,压抑的躁动便在学校里流淌,侵占每一寸角落。

许昭的同桌林秀是个热闹活泼的女生,她说她暑假要去旅游,要和她爸妈、哥哥一起出去玩,不想待在家里。

许昭撑着脑袋,点着头附和:“是啊,放假就该出去看看,不然多无聊。”

不是真话。

放假许昭就想窝在家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扮演一个被人遗忘苹果,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从内里腐烂发臭。

她动不了,她太懒惰。

*

考完试那天,空气闷热逼得人后背发汗,许昭耷拉着脑袋,不想说一点话。

考试真的会磨灭掉人的精气,结束之后,那投入的精力与产生的压力被瞬间抽离,心忽的破了个口子,空茫与疲倦横生。

有点丧。

交完卷,老师拿着杯子离开,整栋楼都好似动了起来,死气沉沉被鲜活代替,人潮涌动。许昭待在角落里,等到人差不多都走了,才拖着慢吞吞的步子离开。

她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人群。

推着自行车离开学校,许昭回头看了一眼。日光渐渐西下,霞光薄红,整个世界透着一种很凉薄的温柔,漂亮的伤人。

许昭给自己买了瓶冰饮料,咕咚喝了一大口。最后一门课考的英语,26个字母不停变化,组成个个单词。

熟悉,但不认识。

许昭木着张脸,所有本该涌出的浓烈都被丧气给压制住,翻不出什么波澜。

脱离这种情绪的掌控是在两天后的一个清晨,许昭穿着宽大的米黄色T恤,手里提着一袋垃圾向巷子口走去。

一切平平无奇。

将垃圾扔入垃圾桶里,许昭还在想着用口袋里的八块钱去买个炒面,然而随意一瞥,在那快溢出的、泛酸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只血淋淋的躯体。

是三花。

原本漂亮的皮毛被鲜血糊住,一绺一绺的团在一起,凌乱而又肮脏。圆润不失矫健的躯体被压的扁平,看不出原本模样,是被碾压过后的面目全非。

许昭喉咙有些干,脑子里像被锤子敲了一下,木的发疼。她的手无意识的摸向裤子口袋,然而却只触碰到了几枚硬币。

平静萦绕着雾气的湖面掀起巨浪,许昭向前走,面无表情。

她很饿,她应该去吃饭,这与她没什么瓜葛。

流浪猫被车压死不是正常的吗?对啊,很正常,只不过死了一只流浪猫,死了一只猫而已,谁会在意啊。

没有谁会在意的。

许昭站在摊前等着她的炒面,脑子里不停想着作业,晚上该吃什么,要不要出去买个雪糕,思绪纷飞,一刻也不停歇。

回去的路上,巷子口,许昭拎着炒面顿住脚步。金发男生蹲在地上,手指揉着小猫的头,光铺在地面上金灿灿的,亲昵而柔和的动作与冷淡、厌世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完全的割裂。

这个人知道三花已经死了吗?

许昭不爱多管闲事,也不想开口。

她向前走,视线虚虚落在不远处的垃圾箱,眼睫颤了颤。

很平静的一天,吃了饭,许昭玩了把游戏,越打越烦躁。想着作业,在放假的第二天,许昭第一次打开了书包。

卷子、习题、书本,杂七杂八的被拿出放置在桌子的一角。面对着腾空的书包,许昭掏了掏书包最小的口袋,那里放了她的笔。

手指触碰到塑料包装,许昭视线凝聚在自己的手上。

她的手正抓着一把东西。

几只笔,还有一根格格不入的火腿肠。

短袖衬衫没有口袋,之前为了方便,她将它放进了书包里。

那天晚上后,许昭就不怎么见到过三花,当然之前也是。

她要上学,三花喜欢到处乱窜,就算恰好碰头三花也是睨了她一眼,摇着尾巴跑的很远很远。

她的乖顺似乎只有那么一次。

巧合般的相遇也似乎只有那么一次。

错过就没有了。

并不惋惜,真的。

许昭随意的将火腿肠放置在桌子上,书与作业堆积的很高,她还理了理歪了的书本与折页的书角,一切都弄好了才坐下做作业。

日光在尘埃中跳跃,岁月静好的意味在流淌。

许昭坐了大半天才从作业中抽离,她有点饿。

晚饭吃完,许昭出门想买几根冰棍,拿钥匙的时候,瞥见一旁的火腿肠,鬼使神差的许昭将其踹进了兜里。

她的裤子上有个很大的口袋。

*

许昭路过那个垃圾桶的时,脚步停滞,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火腿肠。

但到底什么也没做,径直去了小超市,仿佛那一瞬的顿住只是错觉。

小超市的门口摆着冰柜,上面盖着一层颇厚的棉布。

靠近,掀开,便是迎面而来的凉意,许昭挑了几支小布丁,踩着夕阳余晖步入了回去的路。

视线不经意拂过一处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人。

男生逆着光坐着,双手曲折,小臂搁在膝盖处,头垂低着,修长的双手交叉。大片大片的橘红色云霞在他的身后堆积,晚风正好,晕染出了油画瑰丽的色泽,润而晦暗,让人移不开眼。

许昭撕开了小布丁的包装。

橘子味的风是个很清闲的人,许昭十点半下晚自习都会碰见他。他会在长椅上坐着,会在巷子口喂猫,会在一棵树下,那么多次的相遇,见过那么多次,可许昭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挺好笑的,可许昭也不打算去问。

好麻烦的,也没有必要。

有缘无分的人很多,注定会离开的人真的不用去相遇,一个人一辈子会遇到许许多多难过的事物,适当的减负、紧急避险是有必要的。

许昭不会去给自己找麻烦。

她看小说只会挑he的文,be的无论文笔多好,剧情有多精彩,她都不会去看一眼。结局不好,在玻璃渣中捡糖,许昭不喜欢。

还有一种,那就是正文是he,番外呈现be的,许昭也不会去看。她是一个很拧巴的人,固执的认为,番外中的人只要冠以主角的名字,那在某个平行世界里,主角就是过的不好,她不幸福。

许昭喜欢he,只喜欢he。

站了一会,许昭向回走。

走进了那条巷子,走向回家的路。

小猫的叫声从杂物堆隐隐传来,稚嫩而孱弱。

许昭大步的向前走,没有片刻停顿。

她有同情心,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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