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再提起来,他那样的人,大抵会是冷静淡漠的一句,“高中同学而已。”
语气应该是句号而非省略号。
巨大的恐慌把如同暴雨前的积雨云把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她无端端因为自己的臆想难受起来,于是把那个加菲猫玩偶高高举起来,“渣男……”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
明明也就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中午时,她没胃口吃饭,让司机一路自己送到了律所。
风波过后,她头一次见到秦慕则。
秦慕则似乎又瘦了很多,露台的红酒桌旁坐着,他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冷漠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光彩,与从前那个很酷爱开昂贵赛车耍帅的他判若两人。
“啧。”
林婼拎着奢品纸袋,凑到旁边时忍不住感叹他又变丑了。
正吹着风的男人不由皱眉,“谁让你来的?你来干什么?”
林婼摊摊手,“不道歉吗?”
秦慕则眼神暗沉下去,“有用?”
“兴许吧?”
问句式的对话,把气氛都带的热络起来。
“谁教你和我这么讲话?”
秦慕则捏着高脚杯,咬牙端起长辈架子,知道露台冷空气多,她又很容易冷空气过敏,不悦地按下遥控器把露台玻璃合上了。
“没谁,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以后就打算不和我来往了?恩断义绝啊?”
林婼扶着背椅笑了笑,伸头去看他表情。
从出生她就认识秦慕则了,快十八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也太不合理了。
秦慕则顿了顿,半晌没说话。
气氛凝固很久,久到林婼没耐心了。
她不是秦冠英,耐不住性子,也做不到杀伐果断,于是很直言不讳地开口。
“舅舅,别争了,你争不过妈妈叔叔他们,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猜你不过是为了抢下海豚湾的案子,用当年那件事做黑料,结果被叔公利用了,幸好这件事外公不知道。”
手中红酒杯被猛的掷出去,“哐当”一声,玻璃和红色液体全部四溅出去。
秦慕则没看说话的人,额角青筋暴跳。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蠢的人吗?!我就是最没本事的人吗?凭什么所有人都偏向姐姐!凭什么她就是天才?!”
将心里累年积压的愤懑咆哮出来后,秦慕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这件事是连从来不关心斗争的、还在上高中的林婼都能抽丝剥茧看出真相的事。
一时不知道该庆幸她知道自己无心害她,还是接受整个秦家就真的出了他自己这一个资质平庸的事实……
林婼被他吼的站在原地,拎着纸袋的手出了些汗,她向来是不会安慰人的,被这样吼了一遭,忍不住鼻子酸了。
没再多说什么,她放下纸袋就走。
从愤怒中抽离出来,秦慕则看少女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慌起来,怕这偌大世界里,独一份情谊就真的这样永远走了。
男人连忙拿起纸袋,里面掉落出一个玩偶狗狗。
“喂!什么地摊货啊这是?”
他没话找话,皱眉盯着这个做工似乎不太细致的玩偶狗骂了一句,下意识想留住她。
林婼愣住,不可置信地扭头,被他那句地摊货气的骂脏话,“你个没品东西说什么?这玩偶踏马的一个亿!”
秦慕则惊愕住,眼睛瞪得比她还大,沉默了半晌后,他捏了捏这个似乎棉花都没塞得太均匀的玩偶,“我想你需要法律援助了……”
虽然在秦家显得资质平平,但是打个欺诈罪官司还是绰绰有余,就这个玩偶,他能把卖家告到无期徒刑。
林婼摇摇头,抱着手很自信的样子,“这是我自己手工做的,作为源头厂家,和买下了动画周边制作版权的人,我有资格为它定价,我觉得一个亿比较吉利,一个亿吖嘛一心一意罗。”
秦慕则:“……”
她是懂定价的和吉祥话的。
他需要去缓缓。
“够舒缓放松吧?”
日暮之下,天星小轮上少女裹着羊绒大衣朝秦慕则眉梢微扬。
她手里的糖葫芦亮晶晶的,发丝被风吹得飘扬。
秦慕则长长舒了口气,满目苍茫金黄下,他蹙着眉头,愤懑和扭曲都被落日里的海风吹成愁绪。
“还行。”
天星小轮是港宜热门项目,冬日里也不少人坐这种历史悠久的小船。
他们包了只小船,悠哉悠哉围炉煮茶。
秦慕则抓了抓手里的玩偶,“怎么?以后要去读设计手工专业啊?”
林婼翻了个白眼,“这是我的新年礼物啊!”
《加菲猫的幸福生活》里的加菲猫和狗狗欧迪。
正说着话,一叶小轮顺风划开波光粼粼的海面,里面亲昵的说笑声传到耳边来。
“老师——你还要在圣堡罗待多久啊,我在澳洲好想你。”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嗲,是林珍熙。
“还要带上一段时间,无妨,秦家的私线飞机你随便用,想老师就来找我,遇到什么事了就联系郑叔。”
是秦冠英的声音无疑了。
听到这熟悉声音的一刹那,冷风似乎能渗透羊绒吹到她心里,她纤长的眼睫垂落下去,浑身温度都冷了几度。
秦慕则盯着她几秒,挥手示意舵手避开那条小船。
林婼耸耸肩,笑容有点尴尬,把暖手的瓷器玩偶捧得紧紧的,像是为了解释为自己日理万机的妈妈连陪她吃饭都没空,却和自己的朋友一起来划船散心,她推测着开口。
“秦冠英一直很欣赏珍熙的,爱她灵魂似火野心勃勃,跟我这种散漫没目标的人不一样……”
人和人不一样,哪怕是亲生女儿,也可能有另外相处舒服自在的人,相处舒服又相互欣赏是门玄学,这门玄学能打败亲情爱情,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磁场。
茶水在炉子上发出滋滋声,秦慕则忍下冷笑,也忍下那句,她算什么东西跟你比?
“她倒是这个时候回国了,看这架势,拿你当攀附,再过几年也是家里的二把手了。”
也就是林婼这种佛系玩家能在斗的死去活来的大家族里安安心心做那两个破玩偶了。
林婼很中肯地评价,“珍熙很厉害的,吃了很多苦才有今天,你以为能让秦冠英欣赏的后辈有几个?”
“呵……”
秦慕则不屑嗤笑。
都直呼其名了,但字字句句还是带着对母亲的崇拜。
林婼知道秦慕则的不悦,想了想,只能安慰他,也连带着安慰自己,“你别觉得我妈有什么天才的,天才也有天才的苦,就比如说我妈——
她恋爱脑,为了那个渣男初恋当年要死要活,还有林珍熙,她也恋爱脑,当年跟那个大她十来岁的班主任闹得沸沸扬扬。”
似乎总结出来了什么,林婼惊奇总结,“可能恋爱脑是天才通病?你看吧舅舅,我们俩平平淡淡多好啊,爱情苦事业苦学习苦,我们俩愣是一个都不用吃,你看她们俩,都是苦换的……”
似乎有点道理,但秦慕则有种被安慰后轻轻破防掉的痛。
对啊,他爱情苦也没吃着。
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夕阳熔金的海面上,有人觉得自己快要碎了。
不想再破防,秦慕则转移话题,“听说你当时知道后,哭着跑到天宁,还是姐姐找了好久最后在你那个男同学家里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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