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稠的墨汁浸染金陵城,朱雀大街的灯笼次第亮起,将青石板路映得斑驳陆离。花清晏与云栖鹤并骑而行,她望着街边熙攘的人群,素白衣襟还沾着灵植谷的灰烬,腰间锦囊里的《万象灵植谱》残页仿佛一块滚烫的烙铁。
“到了。”云栖鹤勒住缰绳,玄色披风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醉仙楼的飞檐下悬挂着“沈记商会”的鎏金牌匾,二楼雅间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传来丝竹之声。花清晏刚下马,便瞥见二楼窗棂后闪过一抹月白色衣角,那人摇着绘有墨竹的折扇,指尖的翡翠扳指折射出冷光。
酒楼小二见云栖鹤踏入,立刻哈腰迎上:“云公子可算来了,沈三爷念叨整日——这位姑娘是?”
“花姑娘是我的同伴。”云栖鹤解下佩剑,“去通知你家主子,就说星夜兼程,为的是玄影司的令牌。”
穿过九曲回廊,鎏金屏风后传来棋盘落子的脆响。沈星河倚在湘妃竹榻上,发间珊瑚簪子随着动作轻晃,见两人进来,桃花眼弯成月牙:“稀客稀客!云兄这次竟舍得带美人同行?”他瞥见花清晏染血的衣袖,折扇“唰”地展开遮住下半张脸,“不过看二位风尘仆仆的模样,怕是遇上硬茬了?”
花清晏正要开口,云栖鹤已将玄影司令牌拍在檀木桌上。沈星河指尖一顿,白玉棋子“当啷”滚落在地。他捡起令牌对着烛火端详,扇面上的墨竹被映得扭曲变形:“三个月前,这玩意儿还在漠北的黑风寨,怎么就到灵植谷去了?”
“有人觊觎忘忧昙与《万象灵植谱》。”花清晏将藏书阁遇袭、青铜棺椁解封的事简略道出,提到黑袍人时,沈星河突然猛地坐直身子。
“等等——你说那人用青铜铃铛破了百花引?”他折扇重重敲在案几上,“半个月前,我在秦淮河画舫见过相似的铃铛。当时几个西域商人在竞价,出价最高的……”他压低声音,“是玄影司右统领的贴身侍从。”
云栖鹤剑眉微蹙:“玄影司渗透到金陵城了?”
“岂止渗透。”沈星河起身推开雕花窗,楼下街市灯火如昼,“你们看那绸缎庄,胭脂铺,还有街角的铁匠铺——全是玄影司的眼线。当今圣上痴迷长生,命玄影司寻找上古秘境,为此他们连西域巫蛊之术都敢用……”
话音未落,一阵环佩叮当声从隔壁雅间传来。檀香混着龙脑香的气息飘入,伴随着女子清越的吟诗声:“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沈星河的折扇停在半空,桃花眼突然亮得惊人,他蹑手蹑脚地凑到雕花窗前,透过镂空花纹张望。
只见隔壁雅间内,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正执笔作画,腕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她发间斜簪着白玉兰,素净的面容上眼波流转,笔尖在宣纸上勾勒出寒梅的轮廓。旁边立着的丫鬟捧着青瓷茶盏,轻声提醒:“小姐,天色不早了。”
“祝家三小姐?”花清晏凑近,认出少女腰间的螭纹玉佩,那是江南祝氏的族徽。沈星河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折扇滑落都未察觉,喃喃道:“原来这世上真有诗里走出来的人……”
云栖鹤咳嗽一声:“沈三爷,玄影司的事……”
“稍等稍等!”沈星河胡乱摆手,从袖中掏出一方洒金帕子,在上面匆匆写了几行字,又摸出枚翡翠坠子系上,“小二!把这个送到隔壁,就说沈记商会仰慕小姐才情!”
花清晏忍俊不禁,只见雅间内的祝小姐展开帕子,耳尖微微泛红,提笔在背面写了什么又命丫鬟送回。沈星河展开帕子时,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上面是工整的小楷:“多谢公子美意,然男女授受不亲,此物还请收回。”落款处画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
“这是……欲拒还迎?”沈星河将帕子贴在心口,笑得眉眼弯弯,全然没了刚才谈论玄影司时的机敏模样。突然,楼下传来马蹄声,十余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停在醉仙楼前,车帘上绣着玄影司的鬼面图腾。
沈星河脸色骤变:“他们追来了!”他一把拉住花清晏往密道跑,不忘回头叮嘱:“云兄断后!若我不幸……帮我给祝小姐送束玉兰花!”
密道内腐臭扑面,花清晏被沈星河拽着狂奔,忍不住调侃:“沈公子这是英雄救美不成,要成风流鬼了?”
“住口!”沈星河耳尖发红,“等出了这劫,我定要三书六聘去祝府提亲!”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重物拖拽声,无数沾着尸毒的蜈蚣顺着石壁爬下。花清晏咬破指尖施展灵植术,沈星河挥剑护在她身侧,余光却还时不时往密道入口张望:“也不知祝小姐有没有安全离开……”
终于逃出生天,三人在秦淮河畔喘息。沈星河望着对岸灯火,摸出怀中皱巴巴的帕子喃喃:“她画的梅花,比我见过的都好看……”云栖鹤无奈摇头,花清晏却注意到沈星河腰间不知何时多了支白玉兰簪——正是祝小姐发间之物。
“沈公子,这是……”她挑眉。
沈星河慌忙将簪子藏到身后,耳尖通红:“就、就顺路捡的!走,先去白鹭洲!”转身时脚下踉跄,差点栽进河里,惹得云栖鹤忍俊不禁。
夜色渐深,白鹭洲的渔火明明灭灭。沈星河望着江面倒影整理衣冠,将发间珊瑚簪换成白玉兰,嘴里嘟囔着:“见佳人要庄重……”却不知自己眼下乌青,衣摆还沾着密道里的污泥。花清晏与云栖鹤对视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沈三爷。
然而约定的渔翁迟迟未现,沈星河正准备去寻,远处突然传来女子的呼救声。三人循声赶去,只见祝家三小姐被几名玄影司爪牙逼到崖边,月白裙裾沾满尘土,发间玉簪歪斜。
“放开我!”祝小姐挥着绣帕挣扎,眼中泛起泪光。沈星河目眦欲裂,抽出软剑如疾风般掠去:“找死!”他的招式不再似平日潇洒,招招狠辣,剑锋直取敌人咽喉。花清晏与云栖鹤紧随其后,灵植与剑光交织,片刻间便将爪牙尽数击退。
“祝小姐受惊了。”沈星河收剑入鞘,慌乱整理着凌乱的衣襟,却越弄越糟。祝小姐望着他狼狈模样,“噗嗤”笑出声,旋即又敛了神色,福身行礼:“多谢三位救命之恩。”
沈星河涨红着脸要扶,又怕唐突,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小、小姐怎会在此?”
“家中突遭变故……”祝小姐垂下眼眸,眼中闪过恨意,“玄影司以莫须有罪名抄了祝府,说父亲私藏上古法器。”她攥紧裙角,“我趁乱逃出,却不想还是被追上。”
花清晏心中一动:“祝小姐可知那法器模样?”
“是尊青铜鼎,鼎身刻着星图与藤蔓纹路。”祝小姐话音未落,沈星河突然抓住她的手:“那鼎……就在我沈家商会!三日前父亲收到密信,说有人要寄存古物!”
云栖鹤脸色凝重:“不好!玄影司恐怕已经盯上沈家。”
沈星河望着祝明薇泫然欲泣的模样,胸膛一挺:“小姐莫怕!有我在,定护你周全!”他转头对花清晏二人道:“我们先回商会,若能找到青铜鼎,或许能揭开玄影司的阴谋!”
祝明薇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脸颊微微发烫,轻声道:“那就……有劳沈公子了。”沈星河顿时觉得脚下生风,连多年未用过的轻功都使了出来,恨不得立刻带心上人脱离险境。
回到沈家商会,沈父听闻消息后神色严峻。他领着众人来到密室,檀木架上,那尊刻着星图与藤蔓纹路的青铜鼎静静伫立,表面还残留着诡异的幽光。就在众人查看鼎身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密室顶部的灰尘簌簌掉落。沈星河脸色大变:“不好!玄影司恐怕是用了炸药,他们要强行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石门便传来轰然巨响,几枚火药弹破墙而入。花清晏眼疾手快,施展灵植术,藤蔓瞬间缠绕而上,将火药弹抛向远处。爆炸声响起,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保护好青铜鼎!”云栖鹤抽出长剑,剑光如寒星闪烁,将冲进来的玄影司爪牙一一击退。沈星河则护在祝明薇身前,手中的沈家血刃泛起诡异的红光。混战中,玄影司的刀疤统领再次现身,他的目光锁定在青铜鼎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场更为激烈的恶战,在金陵城的夜色中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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