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暂停

五月的南方已经可以听到一些蝉鸣了,外面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明明算是挺热闹的夜,却显得屋里更加死寂,就连客厅里的猫都从主人怀里溜回了猫窝。

“对不起然后呢?”

“我不会再那样讲了,我会......注意分寸。”

郜弋阳又沉默了一阵,突然冷笑了一声。

“你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是吗?”

谈景闻言,突然感觉心脏一紧,然后就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连带着他的眼球和太阳穴上的血管都震颤了起来。谈景突然很慌张,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郜弋阳说出来。本来就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再让对方开口说出那句直指心意的话,他会舍不得,会愧疚,会更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谈景终于出声承认,因为嗓子发紧说出来的话都变了调,他清了清想开口继续说,但是脑子却一片空白。

说什么呢?

说自己也喜欢对方吗?扪心自问他并不清楚自己对郜弋阳是哪一种感情,曾经相处的种种告诉他少年的悸动并不假,但他似乎从小就很不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害怕跟谁建立明确的、稳定的关系。

没有哪颗星星会一直亮着,唯不注视,才不熄灭。

小的时候他爸爸整日整日地不回家,他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哪里惹爸爸生气了,他的爸爸才会放任整日以泪洗面的妈妈不管,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于是在他爸爸难得回家的时候,他就会跑过去抱着男人的腿,亲昵地拉着他爸爸到妈妈面前,想让爸爸哄哄妈妈。可是妈妈看见他们父子俩这样亲密无间的样子,眼泪却很快涌了出来,妈妈把他拉回怀里,让男人滚出去。

不久之后爸爸再也不回家了,他知道,爸爸妈妈离婚了。在当时并不知道其中原因的谈景,便把错归咎到几个月前自己多此一举的“劝架”行为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跑去妈妈跟前跟妈妈说自己永远不会离开妈妈的。他的妈妈当时很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日子平静地过了好几年。有一天周末放学他妈妈给他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他以为是妈妈给他考年级第一的奖励,可万万没想到,当时还在饭桌上和妈妈欢声笑语、畅想未来,第二天他就再也找不到妈妈的身影。

他妈妈离开了,仿佛把这个家里她留下的味道都带了走,只留给了谈景一张单薄的字条。

字条上没有温馨的“妈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也没有决绝的“不要联系我”,更没有歇斯底里的“抱歉”,有的只是平淡疏离的“银行卡里有钱,妈妈走了,有事联系”。

一张轻飘飘、影单单的纸条,却仿佛一纸死刑,重重地压在谈景身上。

他总是对任何人和事都保持着一种克制的、冷淡的态度,他不相信什么东西会一直存在,就像当时即使他对妈妈说出了那句永远却还是没能把人留住。

见谈景又许久没有说话,郜弋阳越来越焦灼,他不禁催促道:“你知道,然后呢?”

谈景听他催促,转念又想到不久之前谈业瀚也坐在这张沙发上,强势地告诉谈景会带谈景离开。

之前的他还可以对妈妈说一句永远,现在的他对着郜弋阳却已经没有资格做任何保证了。

“不行。”

谈景这么说道。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噤了声。

谈景家的沙发是皮质的,平时只要人在上面稍微有些动作,沙发就会发出皮料摩擦的声音,但今天连沙发也静地出奇。俩人在沙发上像被定了身,谁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郜弋阳微不可察地呼出了一口气,为了缓解他那过快的心跳。谈景的一句“不行”,仿佛又把他拉回三年前的走廊上,当时他面前的男生也是这么告诉他,可能不行啊小阳。

语气委婉的多,却没比现在的这句好听多少。

当时的郜弋阳只有满脸的不堪和慌张,今天他却打算刨根问底。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会走散的。”

“就因为这样?”

谈景不再说话了,他有些害怕郜弋阳问他喜不喜欢的自己,那时他该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呢?答了喜欢他再也没理由拒绝郜弋阳,可是自己最终都会离开的,未免太不负责任:答不喜欢,他又实在没法违心地开这个口。无论怎么选,郜弋阳都是会伤心的。

“郜弋阳,我会走的,今年结束我就要走了。”

谈景在一堆方案里挑来拣去,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他才不要像他妈妈一样,留下一张风一吹就飘走的纸片,不知所踪,至少不能让郜弋阳没有准备地接受他的离开。

郜弋阳垂下去的脑袋突然抬了起来,随之落下的是眼眶里再也积攒不住的泪。

“我爸有天来了,告诉我要带我去另一个城市,会给我办转学,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陪不了你很久很久的。”

郜弋阳愣住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最终他拉住了谈景的手腕:“我可以不要什么很久。”

“不行的。”

这天晚上谈景第二次讲了这句话,抬起郜弋阳拉住他的那只手,想揉揉郜弋阳的脑袋,又想起了那句“越界”,及时停住了手去理了下郜弋阳的衣领:“朋友应该比恋人坚固很多、长远很多。”

闻言,郜弋阳也叹了这晚上的第二口气:“我不需要。”

郜弋阳站起来,将刚刚谈景理过的衣领往外扯了下,领口瞬间又变得褶皱不堪,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开门踏了出去。

谈景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去洗漱完在床上辗转了很久也没有睡着。他没把窗帘拉严实,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洒满了他的书桌。

他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比如当时他的妈妈好像并不是毫无预兆。那时隔三岔五的他的妈妈都会消失小半天,到很晚才回来,他早就感受到了妈妈可能会走的事实,但他说服自己妈妈可能是有工作也不一定呢?但是他不敢问,所以他每天都患得患失,提心吊胆。

后来谈景想明白了,他的妈妈可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爱他,否则怎么会只注意到自己考年级第一的成绩,却从来不关注他那段时间其实并不开心,甚至连老师同学都看出来了,他的妈妈却没有过问一句。

好像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爱一个人。

人都是自私的,所有人应该都是只爱自己的,谈景想。

再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他的妈妈又会在每年新年的时候给他发来微信,内容很枯燥,年复一年地诉说着抱歉,附带一条不多不少的转账。而最近更是连将近十年没踏进这扇门的谈业瀚都找上了他,要带他走,即使是带有目的的要带他走。

谈景觉得可笑。

郜弋阳刚刚说“他不需要”是什么意思?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的意思吧。也好,早早就把在这里的一切联系都慢慢断了,也许他在父母相继离去的那里几年里,早就变成了不需要坚固的、长久的关系的人。

一直到天都微微亮了,谈景才堪堪睡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到镜子前一看,眼下已经泛上了一片青,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学校,进教室的时候班里人才零星两个,今早他恢复了以往的习惯,拿了两片吐司就当早饭了,以至于久不复发的胃疾又找上了身,把他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衬得更惨白。

陈嘉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位置上的,见谈景脸色不好,凑过来问:“谈狗,你是不是不舒服?”

谈景没掩饰:“有点胃疼。”

“我给你跑趟医务室吧,是不是要铝碳酸镁?”

谈景点了点头,他的胃病日子已经很长了,三九胃泰什么的对他不管用。

陈嘉呈跟早读老师说明了原因就跑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袋子药,放到谈景桌子上的时候动静不可谓不大,不过早读的声音很响,不坐在谈景附近的人注意不到。

“要不要热水?我去给你打点?”

“咀嚼片,要什么热水。”谈景看出了陈嘉呈的意图,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不想上早读吧你。”

陈嘉呈义正言辞:“这话说的,来点热水暖暖胃嘛。”

“咚”一声,一个水杯落到了谈景桌子的右上角,谈景不需要看都知道是谁放的。

但杯子的主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支着一边脑袋轻声读着书,谈景识相地拧开水杯喝了一口,两口,好几口,才把杯子放回去,轻声说了句谢谢。

郜弋阳借着翻书,重重地砸了下书本,然后又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老师,我有点困,去外面站着读。”

陈燕点了点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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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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