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弋阳。”李帅刚做完示范，让学生们回位置继续之前的画面，现在正在班里转悠监工。
郜弋阳听李帅叫他，语气还贼不正经，懒得鸟他。李帅也是个爱八卦的，索性用脚勾了条画凳过来坐在郜弋阳旁边。
“昨晚上你说找对象去啦？男孩子？”
郜弋阳瞟他一眼：“嗯。”
“那得老帅了吧，不然你能看上？”
说到这儿郜弋阳还小小骄傲了一下，根本藏不住笑：“帅。”
“那......”
“哎少八卦了。”郜弋阳生生打断他，手上还挥着炭笔不停，“......你给我签20天假条，我晚上不回寝室。”
求人没有点求人的样子。
李帅不答，看着他那画，指头顺着画上那个老头的头发脸颊虚划了一道儿下来：“头发颜色压重，就算是老人头发的颜色也要重，不然你们这三脚猫功夫衬不出脸上的调子，脸上的暗部你也要压，自己和灰面亮面比比，这颜色不够。”
李帅能力没得说，见过画的听过课的都知道，名头也有不少，但是那些是虚的，纸上的东西才是实打实的。那些画了好几年的都很服李帅，更不要说郜弋阳这种半路出家的。
郜弋阳听他画，安静地把画面整体的调子重新处理一遍，但还是没忘记请假那茬：“行不行啊，帅哥。”
郜弋阳悟性高，学东西快，什么事儿都是点拨一两句就能通。李帅脚后跟点着地面，把身子往后一仰，让自己和那画面退开点距离：“你对象这几天都陪你？”
“嗯。”郜弋阳语气里都甜丝丝的。
“至于这么腻歪？”
“刚定下来，热恋期，理解一下。”
李帅看他一眼：“虽然画室不管你们恋爱，但是成绩是硬道理，过半小时小测，你得到90，不然批不了。”
虽然集训就是为了提高美术生的水平，但是每个人都有上限，有人能到一个高度，有的人画十年二十年可能还是那样儿。李帅是个有能力的，所以他看得出郜弋阳的上限，也看得出他的聪颖。郜弋阳来这儿成绩就只能算中上游，90分没上过，贴近90的分数倒不少。
李帅这是在拿对象激他呢。
“画东西吧，你得仔细看，也不是说看了就能画，得边画边悟。道理都藏在笔屑里，你得用的掉，也得接得住。”
李帅站起来，又去给别的小孩儿讲道理、看画面了。郜弋阳心里感激，李帅对他赏识，平时对他笑脸也多。
可是......怎么特么跟自家对象亲嘴儿睡觉还有门槛啊。
谈景早上送完郜弋阳回来又睡了个回笼觉，起来之后就把附近的吃的喝的全摸了一遍。郜弋阳在电话里答应的好好的，说三餐都有按时吃，可是他一抱就感觉不对劲，瘦了。
谈景一想都知道，天太热，懒得吃饭，点外卖又懒得去拿。
坞乐画室并不是一整块地方都是画室，其实坞乐只是那一片园区里的一部分，所以外人进出没那么严格，只要不是晚上，有人领着寝室也可以进去。
谈景拎着三菜一凉粉站在郜弋阳寝室楼下等人，就等着等会儿捉郜弋阳不好好吃饭的现行，没想到郜弋阳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陈藏。
“谈景？”
谈景闻言看过去，也认出来这个人是陈藏：“陈藏吧。”
“是我，你等郜弋阳吧，我刚下来去四楼看了一眼，他们班有小测，会晚点下课。”陈藏招呼着人，“要不你跟我上去等？”
“好。”谈景跟着陈藏上了楼。
当时郜弋阳第一天来这儿，谈景就想让郜弋阳给他看看宿舍，当时没看成，后来郜弋阳拍了给他看，但是进来还是跟看起来感觉不一样。
进门就是洗漱台，配了面很大的镜子，旁边就是洗手间和卫生间，竟然还是厕浴分离。再往里，房间里一张上下铺，一间长桌子，桌子直至窗台，窗子不大，所以白天也得亮灯。
桌上散落着几张画，两边都有，谈景认得出那边儿是郜弋阳的，看画就知道。他不学画，也不懂画，但是琢磨一个人久了就知道他什么风格，什么习惯，况且郜弋阳送他那张速写小画他可一直在桌上摆着看呢。
“你站这地儿就是郜弋阳的，我们俩桌子画三八线了。”
谈景笑出声来，这么幼稚的事不是郜弋阳干出来的才怪，笑问道：“为什么？”
“啊？哦，就之前画速写作业，我和他的混在一起了，画完都想早点睡觉就拿错了。他们班速写老师严，我速写画的不好，他们班老师问他画作业的时候是被鬼上身了还是精神分裂了，画的七上八下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班老师那天多罚了他10张。”
原来画三八线是撒气呢，自己拿错的都没法怪谁。
陈藏自己买了泡面，泡了就坐桌上吃，谈景理理郜弋阳桌上这些七零八落的，笔、橡皮、被分尸的橡皮、大小不一样的纸到处都是，桌面上还有蹭不掉的铅笔灰。
也不是蹭不掉，谈景扒拉这两下手上已经黑了一片了。
谈景盘算完要不要搞个空气净化器，把桌子理得一尘不染，看陈藏吃完面坐着玩手机顺便跟人加了个联系方式，空调把自己衣服裤子都吹的冰凉了，郜弋阳才推门回来。
郜弋阳推开门生生顿住：“卧槽？”
谈景见郜弋阳朝他走过来，一只手拿着一副卷起来的画，另一只手装腔作势地揉了揉眼睛：“你为什么随地大小变？”
谈景本来就噙着笑，听到这一句直接笑了出来：“我没素质。”
郜弋阳也笑，谈景拉过他的手，从桌上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擦手，先捋平手掌，再一点点深入指缝，指甲也不放过。郜弋阳指甲不薄不厚，甲面透出点淡淡的粉，很好看，谈景给他擦完手还用拇指轻轻磨了磨：“下次没洗手不准揉眼睛。”
谈景下巴指了下另一只手，示意他把东西放下：“那只。”
郜弋阳放下东西，听话把手递给他。
陈藏：“......”
不是，我还在这儿呢。欺负单身狗。陈藏自闭了。
“赶紧吃饭。”谈景给郜弋阳擦完手顺势一拉，让郜弋阳坐下。他把东西全摆开，特地跑了口碑最好的店买了凉菜，酸辣的下饭。
谈景来就吃过了，现在就看着他吃，他一直把看郜弋阳吃东西当成一件挺享受的事儿，好久之前陪郜弋阳吃夜宵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那是什么？”谈景看到刚刚被郜弋阳放在桌上的卷成一筒的画。
“考——”刚说一个字就止住了口，变了调，“压箱底。”
压箱底？谈景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猛然想起来这是陈燕上课跟他们轻提了一嘴的古代嫁妆。
谈景展开那张画，画里画的是个男老头，画面左上角赫然一个大大红红的“90”，下面还划了两横。
“90分，李帅就让我晚上跟你出去。”郜弋阳说。
“这个意思......”谈景叹了句，“原来只是‘嫁妆’的意思啊。”
“你要是想有‘压箱底’的意思......”
“闭嘴吃你的饭。”谈景打断他，“迟早会有，你急什么。”
郜弋阳不说话了，就是脸红了，耳朵也红了。
陈藏在桌子对面听的一脸懵，什么“压箱底”、“嫁妆”的，他听不懂，但是他听得出来这俩活爹**呢。
乐城偏内陆，空气没有临海那么润，到了夏季更是干燥。但好像除了干燥了点，和在临海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城市大抵都有些相似之处，谈景在乐城也逛过好几回了，在经过一些街口转角的时候他就会惊觉原来两座城之间仿佛孪生般的契合，让人一瞬间都会忘记自己究竟是在临海还是在乐城。
晚上郜弋阳要是再饿了，谈景就会陪他出来在街上找些吃的，他们依旧并着肩举步在这三两小道儿上，在深夜进入一间安静的小馆子里，述说着大同小异的星点平常。
星点是很奇妙的东西，不起眼不黯淡，那么恰到好处地点缀在你的生活里，少不了忘不掉。
谈景把这些慢慢摞起来藏起来，变成一条星光大道。
郜弋阳每天靠着赢来的嫁妆跟谈景去酒店，觉得日子不要太好，学习上有人提点，生活上男朋友打点。
你猜怎么的？日子好的可不止两位呢。
郜弋阳这天晚上接到了林然的视频通话，他按下接通，出现陈嘉呈一张傻的不行的笑脸和在旁边没什么表情的林然。
“狗一样！你都不知道......”
谈景刚刚给郜弋阳洗樱桃呢，听到声响回来，生生打断了陈嘉呈：“跟谁打电话呢？”
“卧槽，我怎么听到谈景声儿了？”陈嘉呈在视频那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拍林然。
林然：“......”
郜弋阳：“^_^。”
谈景突然想使点坏，走过去捏着樱桃梗递到郜弋阳嘴边：“宝宝吃樱桃。”
郜弋阳明白他意思，张嘴把樱桃叼走。谈景就着床沿坐到郜弋阳旁边，手捏住他的下颌转过来在他嘴角亲了响亮的一口，“啵”的一声，然后转回头，跟视频里清澈的甚至有些蠢的眼睛打了个照片：“嗨——”
“卧槽林然，你手机会诈尸。”陈嘉呈当机立断把手机抛给了林然。林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把手机屏幕转回来又对着他，谈景好一张脸笑得明眸皓齿的，并着郜弋阳的，就这么出现在屏幕里。
陈嘉呈觉得他再也不想去做明眸皓齿那个检查项目了。
你们有做明眸皓齿的检查吗？^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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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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