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安的脑袋瓜经不起思考,这里一开动,脚上动作就乱了。他扑腾着翅膀,像只落水的鸭子,在树林之间掀起一阵杂响。
立马有人抬头看。
诺安抱着一棵树尖,树枝颤颤巍巍,上帝保佑,千万别因为他暴露了。
等人群里的探讨声慢慢小下来,诺安才敢再次起飞。
虽然他记不得路,但好在运气不错,没一会就飞回了城堡。在房间找了几圈没找到人,他随机拉了一个蓝白色裙装的女仆问尤金在哪里。
“您说的是,王子殿下?”女仆抱着个瓦罐,“王子殿下应该去前线了,您有事找他?要不在城堡里等会?”
诺安思考了下,摇头:“我还是去找他吧,不然来不及了。”
说完转身要走,但又停了下来,问女仆:“你手上这个是什么呀?”他好像闻到了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这是发酵的米酒,殿下嘱咐我们送来。”
尤金的?好吧,算了。本来还想问能不能分他一点。
诺安只好又飞走。
这回诺安学聪明了,他时不时落地拉个路人问一下他们的军队在哪里,终于是在他飞累之前找到了队伍。
担心被人拦在外面,他直接以龙形飞到了阵营里面,瞄准了尤金才落地。
落地还没站稳,他就吭哧吭哧朝尤金跑过去,在一众人的喊叫中差点扑到了尤金。
他气喘吁吁。“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尤金。”
尤金对他的到来却并不欣喜,反而皱眉:“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你赶紧回去。”
诺安挣扎开,“不要,尤金,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尤金和其他将士对视一眼,示意过后拉着诺安到一边的空地。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他打量了下诺安,没受伤,只是脑袋上顶了片树叶,便伸手把它拨开了。
还没等诺安说话,他又语气微酸道:“不是跑了么。”
诺安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下嘴。
都什么时候了尤金还在想这些!
“你,我,唉,算了,不和你说这些——”诺安歪了歪嘴,“我跟你讲,我刚刚听到要攻打你们的国家有士兵在说,他们要打败你们,然后拿回丝线自由。”
“我听着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因为丽德塔的贵族和商人搞丝线垄断,导致他们国民有怨气,才会朝你们开战。”
“那——”诺安思考了下措辞,说得太直接恐怕尤金会听不进去,毕竟他也是丝线垄断的获利者,“如果你们不再垄断丝线,岂不就可以避免这一场战争?”
“我那天去给……你买礼裙,才知道原来普通人都穿不上柔软的布料,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明明棉花、桑蚕都是大家种养出来的……”
尤金却冷声:“如果我们是战败国,垄断权自然会转移,但我们有你父母相助,不可能会输。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只要你们开放丝线,就可以避免这一场战争。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人死掉,我不想看到有人失去家人,你也不想吧?”
诺安有些急了,他对丽德塔没有归属感,但尤金有。尤金不仅是生在丽德塔,长在丽德塔,更是丽德塔的王子,以后说不定还要继承王位,他肯定在意丽德塔的利益而不是普罗大众的生命。他知道,尽管他的父母相助丽德塔,他和尤金也不会是一类人。
“我知道丝线垄断对你们而言是件好事,能穿上其他人都穿不了的衣服,能挣很多很多钱,能彰显你们高贵的身份,但是……”
尤金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下,并不带任何嘲讽,而是真心实意,对诺安居然能想到丝线垄断的价值的聪明劲感到惊喜。
他揉了揉那头乌黑短发,暖呼呼的热意从头顶往下传递,“你猜错了,我们不是受益者。”
“王室,从来没有参与这一场罪行。”
诺安蓦地抬头,那双明亮圆润的黑色眼眸倒映出尤金坚毅的面庞。
“但战争,也不是说说而已。”
“你以为他们是忍无可忍,实际上是算而又算,以为我被绑架,龙族翻脸,才敢趁虚而入。或许普通士兵是朝着丝线而来,朝着生活而来,但他们的发兵者,绝对不是。”
“下一个垄断贵族罢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尤金捏着诺安的肩膀,将他转身,推着向帐篷前行,“我会努力,好吗?”
诺安还没理清楚情况,突然得了尤金的承诺,半信半疑地挪动脚步。
“真的?”
“嗯。不骗你,骗你我是小狗。”
“不行,骗我你是小猪。小狗很可爱的。”
“歧视小猪?猪肉不好吃吗?”
“啊……”
诺安又被送进了安全地带,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士兵,眼神时刻盯着他,他左瞟一眼,右瞟一眼,最后撇撇嘴,管那么严做什么?他是会到处乱跑的龙吗?互相之间能不能有点信任。
从他的视线中望去,尤金身着铠甲,身边侍从拉来一匹白色战马,他握住缰绳,翻身而上,红色披风迎风飘扬,头也不回御马而去。
帅是挺帅的,但是——还他漂亮老婆啊啊啊!!!
尤金个子高大,声音一听就很有磁性,身上肌肉健硕,力气大得惊人,他到底是怎么把他当成公主养了那么久的?
诺安气鼓鼓进了营地。
……
战争一触即发,硝烟四起。
黑色双龙在空中盘旋,但凡有劣势,立马加入战场,巨大的双翼在人群中扑扇,倾倒一众士兵。
尤金身骑白马,手持长枪,马骑过处,敌军盔甲悉数被挑落,只能落荒而逃。
最后,他站在山丘之上,放眼望去,胜利尽收眼底。这是一场极为克制的硝烟,大多数败军成为了俘虏,而非横尸荒野。
诺安说的不错,如果他们冲着丝线而来,只需释放丝线,即可避免一处战争。但是,这无异于承认丽德塔不敌外族,是丽德塔王室和国民的屈辱,且并非事实。
所以这一仗要打。
但丝线垄断也要交出来。
那些腐朽贵族,今日敢垄断丝线,明日就会垄断珠宝,后日就会垄断王冠。以后他们王室要一套礼服,还要向贵族商人低声下气。
若是以往,他还要顾虑贵族积势,难以一朝一夕倾灭。
但既然前几日已经一时冲动手刃其一,刀也业已递到他手上来,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天色渐晚。
收尾工作已经快要结束,尤金朝身侧骑兵使了个眼神,“去告诉他们,我有个交易,问他们愿不愿意做。”
骑兵得令,立马朝敌营奔赴。
……
诺安在屋内走来走去。
他听见了战马的嘶鸣,肯定打起来了。
唉。还是没能避免战争。
虽然他一开始对战争有点好奇,但真要开打了,尤其是听到敌对国家的士兵说起他的女儿,诺安还是忍不住心软,甚至对自己一开始的向往感到唾弃。
他不安地在屋内踱来踱去。
之间其中一个看守他的士兵摇了摇头。
“怎么了?”诺安敏锐地留意到,心想机会来了,“你不舒服吗?不舒服就让你的朋友送你去看医师吧。”
那士兵却说:“不,我只是看你走来走去有些晕了。你不走就行了。”
“……”诺安沉默,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
这位置应该是尤金的宝座,不仅铺了好几层羊绒毛毯,底下还是纯金的。恰好诺安又是个喜欢收集宝物的龙族,爱不释手地默了默把柄,心想难怪他们人族争权夺利,这椅子他看了他也喜欢。
想到这里,诺安又不免想起那丝线引起的战争。
人心真复杂呀。
他正唉声叹气,突然嗅闻到了一股甜味,又带点酒味,好熟悉的味道,他翕动鼻翼,用力闻了一下。
还没等他起身,大门突然打开。
两个士兵出去,尤金进来,单手举着一个瓦罐。
是那个女仆抱着的米酒?
诺安两眼放光,看着尤金一步步进来,把瓦罐放在一旁的桌上。
“知道你馋,给你带来了。”尤金还从旁边的银柜里取出了一副碗筷,准备齐全,贴心至极。
诺安兴冲冲地扑闪着不存在的翅膀就跑过去了。揭开瓦罐,立马就有一股甜酒味扑鼻而来,甜滋滋的味道引得诺安差点把脸埋进去。
他试着舀了一勺喝。
甜的!好喝!
“你喝吗?”诺安小心询问,免得有人又像上次一样,说好的不吃,最后竟然……
然而尤金摇头。
诺安谨慎地确认再三,才放开了喝。
有点上头。
他先是用勺子小口小口喝,后来嫌不过瘾,直接倒在碗里,抱碗喝。
没一会脸就红透了。
“开心点了吗?”
尤金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软绵绵的棉花糖。诺安伸手指着尤金,却发现尤金晃来晃去。
尤金喝醉了?
“你没有喝米酒,怎么就醉了呢?”
诺安好奇问道,小脸红了个彻底,说话还吐露着甜腻腻的酒气。
尤金握住那只晃悠的手,把他扶住。
“不是说自家酿的没什么度数么,怎么这么快就醉了……”他想起那女仆的话,有些纳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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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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