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自从有了四条大长腿,小公主探索新世界的进度条飞快推进。

她在周边的村落招猫逗狗,惹得四邻不安。许是良心发现,她将目光投向长安城。

夜晚空寂无人的街道,有她驾“车”狂奔的身影。在她想要闯入皇宫的时候,诡马嘶鸣不前,似乎那里面有让它不安的事物。

她追逐在街上游荡的诡异之物,一路向西,看见了更多奇形怪状的诡异之物。它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在地上蠕动,有的身上插着凶器。它们或麻木,或狂躁,竟没有一个会说话的。

然后,小公主看见了诡域。

远远望去,前方灰蒙蒙一片,似乎有人影晃动,却始终看不真切,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周围寂静无声,仿佛夜风也停住了匆忙的脚步。空气沁着阴寒。

小公主寒毛直竖,一种直觉告诉她,打不过!

她毫不犹豫,扯住绳子,转身就跑。

就是那么一瞬间,安安静静的诡域变得躁动。身后的阴寒越来越重,前方浑噩游荡的诡异之物纷纷向她扑来。诡马的脚步变得迟疑,后面的气息让它留恋。

小公主抓紧绳子,狠狠的电了诡马一下,让它想起了正确的道路。而后,雷霆开路,雷光带闪电,小公主飞也似的逃开了诡域的狩猎。

——真.飞奔,小公主和她的“车”被甩到了半空中。

一路飞奔到长安城城墙跟,小公主松了口气,向西望去。那里阴云密布,不见星月。

“早晚让你跪下唱征服!”小公主恶狠狠的说。

自从单方面与咸阳宫诡域结怨,小公主开始了招诡撵怪的日子。

每每夜幕降临,小公主乘着她的“诡车”,驰骋在长安的大街小巷。她见过依旧保持死亡时凄惨模样的诡物,见过因夜归沦为诡物血食的活人,也见过被诡物破门吃掉全家的可怜人。

诡异之物不会被房屋限制——想想自己爬到她床前的老年π,意外的合理呢。走在街上的活人更容易狩猎,如果没有,开个罐头也不是多难的事。

那么,为什么世人都相信,要在房屋里挨过漫漫长夜,以躲避吃人的诡物?或许,因为死人不会说话。又或许,人们别无选择。

见得多了,诡物、庶民、牲畜,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长安的诡物大多经不起小公主那么一霹。如果有意外,那就多来几下。

如果问,在遭遇的众多诡异之物中,哪个最棘手,大约是那个多手多脚的大肉球。

大肉球是个特殊的诡物。别的诡物都是某个人死后的遗留产物,可怖的外表下,尚能分别出属于人的轮廓。大肉球则是好多具七零八落的尸体,扭曲缠绕,伸出手脚抓挠。肢体之间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一张张破碎的脸。活脱脱克苏鲁照进现实,让人望之掉SAN。

不知算不算另类的人多力量大,大肉球皮糙肉厚,小公主的雷电最多让它手脚抽搐,却不能将它彻底击溃。这玩意还偏偏喜欢跟着人声移动。常常是小公主追着别的诡物跑,它在小公主身后翻滚前进。不幸中的万幸,大肉球的脑袋太多,无法统一协调那么多手脚,故而移动缓慢。只要放它风筝,大肉球危险系数不高。

但是,大肉球它,真丑啊!

大肉球的难缠之处在于血厚辣眼。习惯了它的存在,有它跟在身后,还有那么几分狐假虎威的癫狂。

真正让小公主难受的,是一个诡影。

小公主没见过它。她时常有被凝视的感觉,四下寻找,偶尔能看见一闪而逝的黑影。它跑得极快,小公主只隐约看见它的身形,似乎十分高大。它从不出声,似乎没什么攻击性,和其它诡物比起来,存在感薄弱。但是,小公主知道,它一直在。

那种被跟踪狂缠上的骨鲠在喉,真他娘的恶心!

这一日,小公主怀里揣着干粮,打算好好会一会外面的跟踪狂。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脚踝。

小公主:!

童年记忆开始攻击我。

小公主一个激灵,低头,却见老年π缓缓抬头,披散的头发间透出冷酷的目光。他阴森森的说:“还记得你夜夜独守空房的先生吗?记得从不失约的课业吗?”

小公主:!!!

童年记忆开始暴击我。什么贞子、楚姨、姥姥的,都抵不过一句“熟读并背诵全文”。

好了啦,知道了,全长安最难缠、最恐怖、最厉害的诡物,是你老年π啊。

小公主老老实实拿出了怀里的干粮,乖巧的放在老年π的手上,承诺不会耽误明日的课程。老年π微微颔首,头发往后一抹,又是一副和蔼老先生模样。

小公主:……

跟踪狂的可恶之处在于,你不找它的时候,它似乎无处不在。你找它的时候,却见不到它的踪影。

小公主磨了磨牙,继续祸害长安城的诡异们。每当她觉得自己有了进步,就去咸阳宫诡域外围逛一圈,确定还是打不过后,再次飞快撤退,继续爆锤长安城的诡异。

小公主宵禁后出门和诡异玩耍,在太白金星上班前回到长门宫,睡上那么一会儿,在阳光点亮宫室时起床,跟着老年π读书识字。当阳光变得昏暗,她会再去睡一觉,然后起床出门。

那模样,整个一立志刷出所有成就的肝帝。

夜游的次数多了,难免被人看见。雷霆诡马和它拖着的大锤,也成了长安城诡异传说的一部分。

并不知道自己评风被害的小公主夜游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偶尔,她会遇见被诡异狩猎的人。若是打得过,她会顺手救一下,若是打不过,或是来不及——救不了就不救呗,又不是她的错。

又一日深夜,小公主听到了人声——格外的欢实。

小公主驱使诡马,转过街角,看见两个孩子与几只诡异周旋。

十三四的少年,左手夹着五六岁的男童,右手拿一把长剑,对着几只诡异戳戳砍砍。他似乎想走,几次挪动脚步,又被诡异们逼了回来。

小傻瓜,诡异大多没有形体,哪里会怕长剑啊?你没死,全赖几只诡异太弱。

小公主正待上前日行一善,忽然眉头微微一皱。那少年的剑,似乎有点儿用处。

剑落在诡异身上,它们介于虚实之间的身形微微闪开,转瞬聚合。它们的动作确实顿了一瞬。诡异的爪子落在两个少年的身上,少年龇牙咧嘴。拍在童子身上,童子惨叫连连。人身挨上诡爪,登时就是皮开肉绽。这一大一小,看起来不像小公主这般天赋异禀,是怎么叠的甲呢?

渐渐的少年体力不支,跟不上诡异们的节奏,身上渐渐有了伤痕。血腥味刺激了诡异。它们愈发的凶狠。少年依旧死死握着长剑,不曾放弃,也不曾把怀里的童子丢出去。

小公主随手挥出几道雷霆,送诡异尘归尘土归土。

少年虽然得救,却愈加警惕。童子死死盯着诡马,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诡马身形飘忽,眼眸、鼻孔、嘴巴等穴窍泛着淡蓝的幽光。诡马身后拖着一长绳,绳子被一女童握着。只见那女童周身雷光环绕,劈啪作响。

这怎么看都不是活人啊。

小公主打量着两人。只见他们虽然狼狈不堪,但皮肤白皙,似乎不曾辛苦劳作过。他们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依旧能看出其料子贵重,做工精致。这两人,要么是富二代,要么是权二代,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大晚上让孩子跑出来?

那少年撑着剑,把气喘匀。他状似恭敬的说:“多谢……淑女相救之恩,请问淑女如何称呼。能否请淑女送我与表弟归家,日后必有重谢。”他没收剑入鞘,也没放下童子,似乎还能再战,或者,跑路。

不与诡异之物通姓名,似乎是人人都知道的规矩。这少年为何要问她的名字?

说起来,这个问题,挺尴尬的。

往事不可追,从前一起皆已作罢。今世,长门宫的活人唤她“妖邪”,老年π叫她“小公主”,阿娇心情好时,叫她“乖女儿”,情绪失控,什么“妖怪”“孽畜”张口就来。

小公主莫说正经的大名,连乳名都没有。

看着对面紧张得几乎忘记呼吸的少年,小公主把下巴扬得对面能看清她的鼻孔,中二十足的说:“我乃降魔天尊座下,雷霆使者是也。此地诡异频出,你们两个小娃娃,深夜出来玩耍,不怕沦为血食吗?”

童子抽泣一声,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少年紧了紧手臂,道:“表弟与人口角,负气出走,深夜未归,我特来寻找。”

出身富贵、孩童争执、负气出走,再加上满大街的诡异,小公主瞬间脑补出N个宅斗狗血剧。她故作深沉的说:“有人借诡异之手,谋害活人吗?”

少年登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说:“当只是巧合。”停顿了片刻,他又用不确定的语气说,“不至于此。”

“此地凶险,吾便日行一善,送尔等归家去吧。”小公主端着神仙的架子,施舍的说。

——让我看看你们是谁家的倒霉孩子,有何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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