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知道,刘嬛并非喜欢言语交锋的类型。显然,他没见过刘嬛怼天怼地怼老师的模样。一般的言语难以触动刘嬛,无论是朝臣的口诛笔伐,亦或是后宫女眷的阴阳怪气。若是有谁的言论让刘嬛不耐烦,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确实是景帝的后人。
所以,身为年长者,让让年轻的小公主,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想着,霍去病哄好了自己。他兴致勃勃的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诡物会……”他的手下意识的往下比划了两下,“拉屎吗?当它们真正吃了什么的时候。”
刘嬛:……
霍去病没注意到刘嬛的无语,继续描述他的问题:“或者直接掉出去了。诡物没有实体。它们一定不会被痔疮困扰。”
刘嬛:……
这真的是古代纨绔能问出的问题?只有现代抽象人才能问出这种抽象问题吧?
“并不会。你问的那些东西,直接消失了。这个过程会对我们造成负担。”沉稳的声音传来,嬴政轻盈的跃上屋顶,居高临下,俯视俩熊孩子。
即使知道“秦先生”脾气不错,霍去病见了他依旧会下意识的僵硬几秒钟。
“如果吃下去的是活物的血肉,就有结余了?”刘嬛笑眯眯的说,“难以置信,你竟然会回答他的问题。”
“不然你打算怎么回答他?让他时时刻刻盯着我们?”嬴政厌烦的说。
刘嬛嘿嘿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霍去病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声说道。
“通常,越是心虚的人越大声。”刘嬛慢悠悠的说。
嬴政沉默的盯着霍去病。
霍去病后脊梁发冷,心里头直打鼓。奇怪,以往只有发火皇帝陛下会让他有这种感觉。刘嬛都没让他这么害怕。他下意识看向刘嬛——那根搅屎棍只想继续搅拌。想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咦?
霍去病的身形缓缓下沉,先是脚,然后是腿,身躯,头,最后一根头发丝儿消失在瓦片之间。
脚下异类的气息“嗖”的一下,跑远了。刘嬛叹了口气,道:“终于走了。你不觉得他很吵吗?”
长门宫的诡物,活着的时候都是人中龙凤,某些还有那么点儿私人恩怨。他们能和睦相处,全靠内部协商,物理说服。按理说,霍去病这种活泼过头的小阿飘,进门不出三天就会被教如何做诡。怎么就没人管他呢?大家脾气都这么好了?
“尚可。”嬴政目露沧桑。不及当年刘嬛鸟。
随着盛大的葬礼结束,煊赫一时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彻底消失在长安权贵的圈子里。只有皇帝偶尔会怀念英年早逝的青年将军,怀念那些北击匈奴的宏图伟业。
当然,卫青依旧能打。他也不年轻了。他比霍去病年长许多。至于其他将领,他们只是跟对了人罢了。
霍去病突然逝去,让刘彻在压榨能打的将军时,多了许多顾忌。相信这不是卫青想要的。
“那个姓刘的肯定没意识到,死的用起来才无所顾忌。”韩信叼着一根稻草,痞痞的靠着柱子,嘲讽的说。
“陛下不是那样的人!”霍去病反驳道。他被拎来特训。韩信训练镇诡司的武吏。那些项目不适合零级小阿飘。
“等卫青老得动弹不了了,姓刘的会盼着他的大将军快点儿死。只要你敢出现在他面前。”韩信继续嘲讽。
霍去病气鼓鼓的瞪着韩信。
“功臣不该被那样对待。”刘嬛牵着马走过来。难得,她牵了一匹真正的马。她看向韩信,真诚的说:“如果你厌倦了眼下的一切,想要走下去,我只会祝福你。”
韩信哼了一声,撇过头。
刘嬛笑了笑,招呼武吏们跟上。她要带他们继续巡视关中了。
等武吏的队伍消失在远方,韩信呸掉了稻草,恶狠狠的说:“姓刘的,用完就扔!”
霍去病张了张嘴,想说你的嘴角不是这么想的。最终,他决定闭嘴,不掺和韩信与刘家的恩恩怨怨。
等刘嬛带着一群壮汉在关中扫荡一圈,回到长安,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这期间,刘嬛借着剿灭诡物的威势,在周边城镇设立镇诡司的据点。当地的官吏不敢怒更不敢言。虽然这些据点目前只能起到通风报信的作用,镇诡司走出长安的第一步好歹是迈出来了。
接下来,刘嬛将要面对的难题是,在不惹火李文吏的前提下,怎么把他手下得用的文吏派往下属据点呢?
……
不愧是久经考验的资深社畜,李文吏很生气。他骂得很脏,但是,没有罢工。优秀的打工人,都擅长哄好自己。
刘嬛决定,等李文吏的情绪沉淀得差不多了,自己再哄哄他,给他个台阶。然后,就可以继续剥削他了。
在李文吏哄好自己之前,他们先迎来了新年。
新年总有许多啰嗦事,抓不住重点的宴会,讲究颇多的年礼,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炫耀财富,以及更多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事。
刘嬛当然可以谁都不理。皇帝都不能勉强她。既然她不想只做个世外高人,某些社交是免不了的。
俗话说,世俗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参加了一回平阳公主的宴会,刘嬛选择放弃。本来,她对平阳公主的宴会期待还挺高的。唱歌跳舞的小姐姐,谁不喜欢呢?但是,一群完全没有印象的亲戚,端着长辈的架子,旁敲侧击的打探镇诡司的事,就很倒胃口了。讨论哪种妆发更漂亮,哪种纹饰的衣服更流行,也没什么意思。
逃回长门宫的刘嬛推掉了所有的帖子,只给有交情的人家准备年礼。区区小事,长门宫的宫人们就能搞定。
有人值得刘嬛上门拜访吗?当然有。比如某些能给她带来愉快体验的老朋友。
“……你给我钱?”司马迁看着那一车很有诚意的年礼,疑惑的说。司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好歹世代为官,怎么也不缺钱啊。
“锻炼你的理财能力,尽早积攒财富,免得将来要用钱的时候,因为囊中羞涩,痛失某些重要的东西。”刘嬛意味深长的说。
大约是刘嬛身上神棍味儿太浓了,司马迁眉头微蹙,严肃的说:“公主学了卜筮之术?”
“不,我从来不信那东西。”刘嬛轻描淡写的回答。
或许琅嬛公主只是在发疯。司马迁抛弃之前的念头,善解人意的拿出了最近的文稿。
刘嬛翻了两下,被其中一篇吸引。《李斯列传》?可巧了不是。
通常,刘嬛借司马迁的书,是看完即还,并不会抄写、收藏。尤其是司马迁自己写的那些。
废话,谁会抄小说呢?哪怕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史同小说。
刘嬛认认真真的誊抄了《李斯列传》,送给李文吏当年礼。可惜,如今的士人写作,不讲究请人做序。若是李文吏为这篇《列传》写点儿什么,就有趣了。
李斯捧着《李斯列传》,一时竟无语凝噎。
按理说,刘嬛应该说几句好话。知情识趣的前朝丞相必然会借坡下驴。之前的不愉快顺势揭过,皆大欢喜。
乐子人的本性蠢蠢欲动。刘嬛笑眯眯的说:“司马迁给你的年礼,你打算怎么回礼?”
但凡对刘嬛有几分了解,就知道她没憋好屁。可是,好奇心这玩意嘛……
“公主觉得我当如何?”李斯耷拉着眼皮,压低嗓音,反派味儿十足的问道。
哦,对了,他还在生气呢。
别想了,刘嬛不是抓着人家胳膊撒娇的类型。
“把那封决定命运的诏书默一份,送给他,如何?”刘嬛说。
这个屁憋得果然好臭!
李斯收敛了做作的模样,严肃的说:“阿嬛,你当知道,决定大秦命运的,可不是那一封诏书。”
“我知道,秦始皇在世时,大秦已经濒临破碎,全靠始皇帝的威严与手段镇压。就算公子扶苏顺利即位,大概率也接不住那个烂摊子。”刘嬛微微一笑,道,“那些和这篇文章有什么关系?回礼嘛,送些相关的,才更显情谊。”
“纵然我写了,司马迁也不会信吧。”李斯说。
刘嬛双手一摊,表示有趣就行了。
最终,李斯默出了那份诏书。
“我当年都敢写,如今有什么不敢的?”迎着刘嬛惊讶的眼神,李斯哂笑道,“或许公子扶苏顺利即位,事情会不一样。秦国至少有退守函谷关的机会吧。”
“秦国或许可以东山再起,华夏却不一定有统一的机遇。若说如今这般恰到好处,乱世中消失的千万人丁,怕是不会同意。”刘嬛将那一卷诏书装入精致的木匣,“是非功过,且留给后人评说。当世之人,只要努力活着便好。”
司马迁收了礼物,果然不信这就是那封决定命运的诏书。这诏书的遣词行文又确实与前朝李斯留存的文章很是相似,所以,是“李文吏”揣摩李斯的文风,仿写的诏书吗?闭门造车的作者忽然体会到了与读者交流的乐趣。司马迁将此事并“诏书”收录,称赞李文吏才华,认为这份“诏书”当与原件有七八分相似。
有后世人读司马公著作,将李文吏附会为李斯逃过秦二世及赵高清洗的后人,言其家中一直有那封诏书的复件,借司马公之手公诸于世。李文吏这番折腾,图个什么,那个后世人就说不清楚了。
让我们恭喜李斯达成“我给自己当孙子”成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第 7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