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腐虫咬蚀拱动之感让衣敞无时无刻不在想把自己的手切下来,哪里有心分给还在教育小孩的吴德。
“那德哥,我们现在就什么也不做了么?”闻斯言沉默片刻后,还是再一次开了口,他还是不甘心。
他实在不想再被自家长辈像前几个副本那样带着通关了,可以掌控的挑战,永远可知的危险…这不是他想要的。
“你想做什么?”吴德耐心告罄,直勾勾看着又不知怎么耍小孩子脾气的少年。
少年也忍无可忍,对方又是这样觉得他只是任性耍闹,声音不由得大了些,“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
“安静。”
青年的声音忽然响起,严肃声线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态度,“都过来。”
“怎么?”吴德不理睬少年,径直走向衣敞,以为对方有什么新发现。
吴德看到对方有些发抖的右手,犹豫问道,“不舒服?”
衣敞看了一眼对方,男人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却没有其他的反应,衣敞右手插进兜中,下巴微抬示意对方看向对向的窗外。
吴德顺着衣敞视线望去,只见对面窗户空荡荡的,只有窗台上摆着什么荧光色的东西很是显眼。
“怎么了?”吴德歪头看向青年。
“对面窗台上摆的是什么,可以看清楚吗?”青年轻声问道。
“大约是铺晾在窗台上的校服…袖子?”吴德眯了眯眼,那种颜色和他们身上的衣服很像。
“所以,所有窗口都晾着校服么?”
吴德愣了下,然后视线从正对面的窗户移向了其他视线范围内的窗口,正如衣敞所说,所有的窗口都有一抹亮眼的颜色。
“大约是,能看到的都晾着衣服。”吴德犹疑回答。
闻斯言也走了过来,看着脸色严肃的衣敞,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感觉,“是有什么问题?”
“校服沉得很,那那么容易铺在窗台上。”
衣敞看了两个人一眼,吴德脸色一变,而闻斯言依旧不解。
衣敞利落向后撤了一步蹲了下来,小臂撑在窗台上,面向窗户微微探出一点点头,望着窗外,然后最后贴着窗台往下躲。
一套动作做完后,青年微微回头仰视着吴德两人,“你觉得,这样合理么?”
闻斯言看着衣敞的动作演示,后背激起一片悚然的鸡皮疙瘩。
所有,所有窗户前都半蹲着一个窥视一切的人。
一股冷气直冲天灵,还明媚的白日却似乎突然阴冷无比。
自那个辅导员来,他们都去楼内走廊走了一遭,这一整层都毫无声响,应该是除了他们在都没有其他掘力者在的。
而窗外虽说有树遮挡,但还是能隐约看到对面一部分的楼层窗户,如果所掘力者应在不同层不同位置的寝室,透过窗户他们早就可以看见彼此沟通讯息了。
所以其他掘力者大概率都在他们正上方的寝室中,那么其他寝室趴在窗口望的会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他们在监视我们这些掘力者?”闻斯言手攥得紧了紧。
衣敞没点头也没摇头,背靠着窗台下的墙,沉默了下,望着吴德,“有办法看到我们隔壁的窗口么?”
吴德沉默一瞬,手中变出一片叶子,自窗户缝隙挤了出去,而三人面前缓缓出现一片水波屏幕,和吴善之前探测探头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见屏幕中的画面摇摇晃晃,视野也很小,如同观察世界的渺小昆虫,看什么都是巨大无比。
画面一点点挪动着,从交错的树叶一点点转向惨白嵌着石砾的墙面,又一点点缓慢向着隔壁窗沿靠拢,直到爬上了透明微微反光的窗上——室内似乎空荡荡的,没有看见什么人,只有四张床铺卡在视野盲区看不清。
“什么也没有?”闻斯言困惑,这和他们料想的不一样。
吴德看了衣敞一眼,对方依旧认真看着画面没有叫停,吴德也再次操作着叶子,一点点往上看。
越有五六分钟后,叶子应该贴着窗户爬到窗户上端边缘位置,再往上就被遮挡,乌糟糟什么也看不清了,但这个位置已经大致能看清窗台上的东西和隔壁的地面。
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还往上么?还是换一个窗口?”吴德看向衣敞,叶子的视角再一次被挡不可视。
衣敞看着叶子投出来的画面,似乎毫无异常,视角依旧正对着瓷砖地面,青年注视着画面,忽然睫毛颤了颤,肃声开口,“视角往后撤!”
吴德手指一顿,但还是立即做出指令,操纵着叶子远离窗口,而三人眼前所见,让吴德一向稳的手微不可见颤动了一下。
屏幕中的画面逐渐由乌黑变成黑白相间,而又渐渐变成一只贴着屏幕的眼珠…一张紧紧粘在窗户上的人脸。
没有什么遮挡,只是室外贴着窗户移动的树叶恰好和屋子内同样贴着窗户的人对上了“眼”。
只见画面中的人眼珠一动不动,倒吊在天花板上脸贴着窗户,似乎在死命地往外挤一样,面部全然扭曲,而眼珠已然接触到玻璃面,却依旧死死地往右侧望着——那是衣彻他们寝室的方向。
那个人想看衣敞他们寝室。
吴德低骂了一声。
该死的渗人。
吴德手指尖绿光又亮了几分,这回不用衣敞说,保持着这个距离将叶子沿着他们这层窗一扇扇移动过去。
而果不其然,所有他们这一层看不见的窗户——靠近他们这一侧的窗户上都趴着这么样子的人脸,扭曲地不约而同地盯着他们这一寝室。
而更让闻斯言他们心跳的是:那一张张扭曲的脸,依稀可以辨认——居然都长得一模一样。
——正是他们熟悉的那张辅导员的脸。
屋中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都是什么东西?
树叶被吴德无限加注力量,也渐渐飞向半环形宿舍楼的中央,视野由于力量的注入不断扩大,正要向上层探索时,树叶突然炸开,散落成绿色的光粒。
吴德一声闷哼,衣敞他们眼前的屏幕也骤然消散。
“还好么?”闻斯言连立即上前,犹豫了下看了衣敞一眼,但看见吴德接连受伤不好看的脸色,还是伸出泛出一层绿色光晕的手掌,对上吴德后脊背。
而吴德的脸色就这样慢慢缓和。
衣敞挑了下眉,罕见治愈能力,而整个帝国只有三位具备治愈能力,而精灵之家中,只有那颗被藏起来的——出生时就成了新星的精灵之子。
阿卡纳星星。
看到另外两人投过来的目光,衣彻摆了摆手,很体贴开口:“放心,我不是多事的人。”
闻斯言本想说什么,结果看到对方露出来的掌心,不免一愣,下意识说道:“你的手怎么回事,这么严重的伤一直不提呢?”
听到对方的话,衣彻挑了下眉,望向闻斯言。
而一旁的吴德看了看衣彻的手,又看了看闻斯言,疑惑:“哪里有伤?”
闻斯言一愣,衣彻掌心都开始溃烂了,吴德没有看到么?
“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
鬼哭狼嚎的叫声自远而近在走廊中回响,打断了几个人的谈话。
“怎么还有人出来了?”闻斯言蹙了蹙眉。
而衣敞和吴德像是想到了什么,衣敞靠门近快步走向宿舍门,按下扶手一拉——门毫无阻力地打开了,几人不免对视一眼。
那叫声似乎快到了他们楼层,似乎在被什么追逐一般,时不时衣敞他们还能听见对方求援的拍门声,但无一例外没人回应——倒不是所有人都冷漠至极,只是副本规则明确写着不允许串寝,而现在夜幕马上降临,没人敢真的去挑衅规则,更何况这个求援的人可能还跟着危险。
吴德同样也是叹了口气,挣扎了下还是要关上门,然而就在吴德要再次落锁时,青年伸手拦住了对方。
“怎么?”吴德有些意外,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这人我要救下。”
衣敞面色沉凝按着扶手,和吴德僵持着。
“理由。”男人皱眉。
“那是我的队友。”
虽然那声音破音失真,但衣敞还是辨认出那是沙梓信的声音。
那走廊中的人逃跑声越来越近,吴德抿了下唇,很多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烦躁问:“怎么救?万一是副本幻象怎么办?还有规则怎么处理?”
“我不会拿别人的命去赌万一,”衣敞说。
衣敞已然看见走廊上沙梓信连跑带滚地向他们方向逃过来,对方似乎也看见了衣敞,恐惧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但却突然不知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慢下了脚步。
而对方身后的楼梯口却涌出一片穿着校服的“辅导员”。
“过来!”衣敞皱眉厉声,随即认真看着吴德,快速地说道,“副本规则我可以处理,我有一个初步的念头需要认证。”
衣敞将自己之前给他的叶子取了出来放在了他的手上,吴德看着走廊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边哭边跑过来的少年,又看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闻斯言。
男人将叶子又还给衣敞,青年没收也没说一句话,立即毫不犹豫地走出寝室,吴德连忙一把拉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德认真望着衣敞,只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你不需要使用这个承诺,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承诺。”
“这个副本,如果我和吴善都不在了,请你帮帮他。”
衣敞深深看了一眼男人,“成交。”
青年一把差点跑过头的沙梓信拽进房间,迅速关上了门,将一群丧尸般扭曲狂躁的同脸人拒之门外。
沙梓信捂着过度呼吸而沙疼的嘴,他还能感到身后依靠的门在震动——那些怪物还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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