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反目之仇

妫夭夭有些听不下去了,直入主题,打断了他的话,“是你吧?”

公子赀眼神忽然一滞,妫夭夭继续说道。

“你让保申召集了群贤,联名上书周王室,为我讨得了那一纸封诰。”

只见公子赀坦然一笑,对夭夭赞赏之色尽显。

“我原本也想过,你有了诰命,会不会活的会很不容易,但听了些传闻后,我便也放下心来了。”

“为何要帮我?”

“你我仅一面之缘,我为何要帮你?”公子赀不容置否,口气也越发冷淡,“我当时只是觉得,庄公仁善却无疾而终,本就是缺憾,他唯一的女儿,应该继承他的荣光,好好活着。”

活着?妫夭夭眨眨眼。

如果不是那纸诰命,现在的自己不过是顶着公主虚名的守陵女,无法暗中惩戒那些恶言重伤阿父阿母的权贵,也绝无现在的地位。

对自己而言,周王室的册封改变了她原有的轨迹,而对公子赀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妫夭夭看着面前垂目阅读的男子,忽然生出了些寒意。

“蒙毅之死,可是你所为?”

“公主觉得呢,”公子赀反问,嘴角带着丝讥笑,“我二人此来楚国,本就是想跟陈国结盟,目的已达到,我二人为何要杀蒙将军。”

“那蒙婴呢?”

提及蒙婴,公子赀眼神黯淡了一下,悠哉的将手中的《连山》又翻了翻,忽的合上。

“蒙婴乃我亲手斩杀。”

心里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妫夭夭还是心头一震。

“为何要杀他?蒙婴是护卫我君父的侍卫长!”

公子赀沉静的看着情绪已经逐渐不受控的女子,口气十分缓和。

“庄公回陈时,鬻拳本是派了楚军护卫的,是蒙婴,以庄公不喜护卫太多为由拒绝了。”公子赀平静的陈述,“但鬻拳还是怕出意外,派了一小队人马远远的跟着,也就是这一小队人马,看到了蒙婴偷偷飞鸽传信,不久,庄公就遭遇了刺杀。”

妫夭夭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脚腕,那里是将死的蒙婴抓过的地方。

“所以,你赶到时,先杀了他。”

“背主者,该杀。”

当时的蒙婴,拼尽全力不让她涉险,那时的他应该已经有了悔意。

后来的蒙毅,潜进太陵向她表明忠心,愿私下为己所用时,也是在为兄赎罪。

“公主,你退出去吧。”

妫夭夭的思绪被打断,“你说什么?”

“我是好心提醒你,”公子赀耐心的重复,口气极为诚恳,“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做,当好你的公主,不要再干涉前朝之事。”

看似是劝慰,却让妫夭夭有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你一定觉得,自己所作的种种,都还算是君子所为吧?”妫夭夭冷冷开口。

“什么?”

“你自以为,世事理应光正为之,所以帮了我父,也为我谋得了生机。”她伏上二人之间的桌子,凑近公子赀,直视着他,“但这份自以为是的光正,有何尝不是他人中伤你的利器,强权者的清高,他日,也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公子赀还是闲适的坐着,手却已青筋暴起。

妫夭夭站起身,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妫夭夭的身影全然消失,公子赀才收回了目光,连公子瑕进来都不知道。

“你们方才说了些什么,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子,身上杀气那么重。”

公子赀恍神回来,自嘲又无奈的一笑。

“现在看来,我似乎已经保不住她了。”

三月的广灵宫,随处都是玄都花的影子,正殿前两棵粗壮的大树将正殿门口整个覆盖在树荫之中,殿门禁闭,将内外隔离开来。

一只细长白皙的手将佩玉举起,递给了跪在地上的洛娘。

洛娘接过,探寻的看向妫夭夭。

“公主,这是?”

“这是公子赀的佩玉,你该见过的。”

洛娘猛地一怔,拿着佩玉的手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拿走吧,带着它,交到该交的人手中,然后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妫夭夭平静的说,看着洛娘的反应,只见年近五旬的老人脸色忽然煞白,脸上的褶皱因紧张而颤动着。

“别紧张,你是楚人这件事,我阿母早早的便告诉过我。”她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安慰着,“你是我的乳母,我自不会害你,让你将这玉佩带回楚国,并无他意,当年是公子赀护送我君父回来的,让他的佩玉回去,也算是我的答谢了。”

“老奴在陈二十余年......”

知道洛娘接下来会说不想回去的话,妫夭夭主动打断,“洛娘,你该知道,如果公子赀和公子瑕久困陈国,陈楚两国,注定死不相容吧。”

洛娘胸口不住的起伏,紧紧的攥着那块佩玉。

“我说过,广灵宫的人,不能再死了,与其等到那时你被杀,还不如趁现在赶紧离去。”

洛娘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心中似是下定了决心,将玉佩塞进怀中。

“老奴谢过公主不杀之恩!”

不杀?妫夭夭背对着她,嘴角飘起冷笑。

她之所以明知洛娘是奸细,却从未对其动手,只因阿母曾说过,洛娘从未做过对不起君父和阿母之事,是本性纯善之人。公子赀不知洛娘是楚人,但他的出现却让洛娘的心开始摇摆不定。

妫夭夭不经意的叹了口气,将准备好的小布袋子拿出,里面装着一些贵重财物,递给洛娘。

“拿走吧,隐姓埋名的好好过日子。”

退路二字,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全是虚妄。

殿门重新被关上,妫夭夭忽然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强憋的泪水终于再也按奈不住,顺着脸颊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太了解自己的乳母,一旦洛娘带着公子赀的玉佩归楚,她妫夭夭,就极可能会成为陈国的罪人。

这一把,必须要赌。

一场本不属于初春时节的雪,挥挥洒洒的落下,妫夭夭裹着厚厚的斗篷走在路上。

距离洛娘离开已经过了三日,行进中的楚军距离到达陈国边境也还有三日。

勤德殿上,陈公悠然的喝茶,眉头紧锁,他抬眼看了看坐在下面的御寇和姬淳,叹了口气。

“楚王西去,楚军攻来,呵,在劫难逃啊。”

姬淳道,“不杀公子赀,只怕他回国后会反扑;杀了他,只怕楚军会群情激愤,还是会打过来。”

陈公痛苦的叹了口气。

“所以当今之计,该如何?”

陈公又拿起杯子要喝茶。

“蒙毅之死,非公子赀所为,但却指向了公子赀。”

陈公杯子停滞了下,挑眼看姬淳,想知道他的想法。

“眼下,只有陈息合力对抗楚军这一条路可行了。”

久久不曾言语的御寇忽然发了声、

“不可!”

御寇反驳的太坚决,陈公神色变了。

“为何不可?”

御寇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陈公正欲逼问他为何会向着楚国,外面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

“杀之则不义,正统侯国理应恪守义理。”

陈公嘴角不经意的篾笑,极快消失。

“我家公主来了啊。”

妫夭夭施施然进来,对陈公行礼。

“当今之势,唯有一法,可恪守义理,也可救陈国于危难。”

“说说看。”

“假借他人之手,杀公子赀。”

陈公、御寇、姬淳、华黍皆震惊状,妫夭夭继续说了下去。

“公子赀必须死,我陈国才能躲过此祸。庄公无疾却终于楚地,熊赀因往日仇家过多积怨在陈被刺杀,二者相较,陈国都未追究,楚国也更无追究之理。”

陈公忽的笑了,看着妫夭夭的眼神中多了赞赏之色。

“这才是我陈国的长公主。”

妫夭夭起身,冲姬淳行礼。

“要辛苦淳哥哥了。”

姬淳疑惑。

“淳哥哥的射术是我们之中最好的,还请务必要一箭正中心口。”

姬淳怔愣在原地,试图从妫夭夭身上寻求答案,却无果而终。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直守在广灵宫东侧殿的军士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主公,不好了,公子赀和公子瑕要硬闯出去!”

妫夭夭木了一下,未等陈公说话,她低低出声。

“现在到何处了?”

“现在怕是已经要闯出王宫了。”

陈公怒喝,“连两个人都拦不住,一群废物!”

军士惭愧的说不出话来,姬淳说道,“那二位公子本就是征战沙场之人,那只犬也是世间少有的悍犬,他们若真要狠起来,岂是普通军士能拦得住的。”

“呵,任他再骁勇,也不过是两人而已,”陈公心中不忿,眼神落在了御寇身上,“太子,你去,带上侍卫营的所有人,务必拦住他们!”

被突然点名,御寇短暂的愣了下,随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时,被夭夭叫住。

“御寇哥哥。”

御寇疑惑看向,妫夭夭正言道。

“请务必将公子赀拦在宫城内,出了宫城,就不好截杀了。”

以太子御寇为首的众多陈国禁卫军死守宫门。

势单力孤的公子瑕、茹黄与御寇等人对峙,僵持不下,屈瑕紧握鱼肠短剑,微微躬身,咬牙切齿的威逼御寇。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是不让?!”

御寇虽看着文弱,却也有骨气,“为何要让?”

“你个以众欺寡的病秧子,仗着人多才这么有胆量吧?”

御寇危险眯眼,不屑的笑了笑。

“病秧子,总比傻子强。”

公子瑕闻言怒起,执剑冲向御寇。御寇无奈对招。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反目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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