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非自愿救人

自林中遭难,直到三日后熊赀一行人才彻底走出了那片树林。

屈瑕兴奋,奔马疾驰,转眼的功夫已到熊赀的马车旁边。

“君上,我们已经离开树林了,是否就地驻扎休息?”

“等再过十里路,再行驻扎。”熊赀的声音还是如往常般,谁都不知道车厢内的两人,一个昏睡不醒,一个邪毒侵体。

二人上了马车后没多久,夭夭就在离熊赀远远的地方靠着睡着了,熊赀帮她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盖上了自己的披风。

而熊赀却在保护夭夭的时候被毒物所伤,后脖颈处有几道深深的抓痕,三日过去,竟已经开始泛黑,似有逐渐蔓延趋势。此时的熊赀已经动弹不得,但也不敢让任何人知晓自己伤势,他一动不动,端坐在马车上。

在他年幼时,师傅保申曾告诉过他,毒物入体后,断不可动作过大,否则毒物会随着血脉蔓延全身,他必须撑到回到郢都,否则难保楚军和夭夭的安全。

在楚军之中,定有奸细!他攻打息国时派出那么多的军士探查前后方,无一人归来。

睡眠中的夭夭忽然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

她坐起身,抬眼,看到熊赀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你醒了,”熊赀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吃点东西吧。”

夭夭没有理会他,径直撩开车窗,远处,姬淳佝偻的坐在牛车上。

“牛车我已派人修好了。”

夭夭对他心有余悸,眼神中满是质疑。凭熊赀的手段,怎会让一个亡国之君在自己面前苟延残喘。

熊赀早就意料到夭夭所想,他闭着眼睛,嘴角轻蔑的上扬,“我想杀一个人,还需要找机会吗?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

他本不该说话,邪毒顺着他活动的血脉往上涌,熊赀抑制不住,猛的一阵咳嗽,咳出了一块黑色浓稠的淤血。

夭夭一惊,碰触到了熊赀盖到自己身上的斗篷,白色的衣领处的黑红色赫然入了她的眼。

想必是布阵时被邪物所伤,夭夭试探性的伸手碰触熊赀的脖颈,温热湿黏,拿出一看,竟是黑色的,中间隐约掺杂着红色的血丝。

咳完血的熊赀无力的靠着车厢,看到夭夭的惊愕,冷笑道:

“你之前不是想杀我吗,现在机会来了。”

他灭掉了自己的夫国,让她如何不恨!趁他现在虚弱杀了他,楚国定会大乱,陈公大可挥师南下,趁虚而入灭了楚国。

但姬淳还在他手里,熊赀一旦死在了回郢都的路上,她和姬淳都会被这帮楚人杀之而后快。

“你就笃定了我不会杀你吗?”妫夭夭低声威胁道。

“如果杀了本王,息国就能像以前一样,恐怕你早就下手了。”

毒物的侵入,已经让熊赀有气无力,唯有那双眼睛还炯炯的闪着光芒,“我曾说过,你注定是我楚国的君夫人……”

“你只要再往下说一个字,我就在这里跟你同归于尽。”夭夭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笑容,路途颠簸,她一手撑住自己的身子,揽住了熊赀的脖颈,另一只手正落在熊赀刚才受伤的地方。

熊赀一直闭着眼睛,被夭夭这么一碰,更是疼的厉害。

“你干什么。”

“很疼是吧,”夭夭得意的笑,眼神一凛,又加重了手的力道,熊赀疼的面容狰狞,却仍不敢动。

“你死在路上,又与我何干?不过是毒物所侵,没熬过去罢了。”

“妫夭夭,你当真那么恨我?”夭夭的那么一按,已然让毒血侵入了肌理,熊赀只觉得眩晕,甚至已经看不清近处夭夭的面容。

“恨?你值得我去恨吗,我现在不过只想与你同归于尽而已。”

“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也是极好的。”熊赀丝毫不为她的威胁所动,反倒是嘴角噙起一丝笑,揶揄着,“只是现在才想起来杀我,方才又为何要救?”

是啊,想杀熊赀,方才不是极好的机会吗,不仅杀了熊赀,连楚军也能干掉大半,而她,却再次救了他们,纵然息国已灭,她还是出自本能的想护着熊赀。

“我是不想这么多人为你这个暴君陪葬!”夭夭仍嘴硬,她毫不犹豫的拔出小楚刀,朝着熊赀的胸口重重的插了过去。

隐约间,熊赀似乎看到了夭夭眼中的寒光,他并未躲闪,也躲闪不及,只觉的胸口刺痛,那把他赠与夭夭的小楚刀,已经明晃晃的悬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样毫无反抗能力的熊赀,让夭夭的冷汗涔涔冒出。

“为何不刺在右侧?”熊赀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你还是心软了......放心,在我这儿,你做任何事都有回头路。”

回头路?妫夭夭冷然一笑,打从认识他的那刻起,她就再没有路可走了,每条都是濒临绝境的死胡同。

熊赀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了进来。

“……杀了我,只会让你更加的苦不堪言,但只要我在,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一句话,让夭夭的手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息国尚有在外未归的旧部,只要她和姬淳能够拖延足够的时间,就还有一丝希望。

但如果熊赀死在这里,一切就都结束了,包括她和姬淳的性命。

这满身的罪孽已经洗不掉了,不杀熊赀,她如何对得起姬淳和遭到屠戮的息国百姓?熊赀要杀,姬淳也必须活。

夭夭大力的捂住了他的伤口,拽下了腰间的系带,不由分说的扒下了熊赀的衣服,那里除了毒物的抓痕外,还有一处箭伤。

那是熊赀离开陈国时受的那一箭,在左胸口。妫夭夭一阵恍惚,手指轻抚住那块伤疤,飞快的用系带将熊赀胸口的伤口紧紧围住,打了个结。

“熊赀你听着,”夭夭似是下了决心,低声警告,“打静不打动,楚军不可在途中驻扎,一定要直接回到郢都,否则定会有人旁人作祟。”

“你怎么知道?”熊赀吃惊,疑惑问她。

夭夭不回应他,打开车窗,唤了屈瑕来。

“屈将军,楚王有事吩咐!”

屈瑕听到夭夭的声音,有些迟疑的骑马到车旁,只一眼,他就像怕长了针眼儿似的转移了视线。

车厢内,熊赀裸露着肩膀靠在车厢上,夭夭的手放在了熊赀胸口处,一派旖旎之景。

真没想到,君上搞定女人这么有一手,屈瑕脸有些微红,侧过脸。

“瑕,这一路莫要耽搁,直奔郢都。”

屈瑕疑惑,道,“君上,已经三天未曾歇息了,军士们太过劳累,直奔郢都还有近两日的路程,卑职怕军士们撑不住。”

“你传信沿路官员,备足车马,让军士们轮流在车上休息。”熊赀道,又是一口毒血上涌,夭夭抚着熊赀的后背,为防屈瑕看到,手极快的将车窗关上。

“不要说话了。”夭夭低声警告熊赀,趴伏在熊赀的后背,一口一口的从熊赀脖颈处将毒血吸出。

想保住姬淳的性命,她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熊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夭夭用力的吸也用力的吐,但仍抵制不住不断传来的眩晕,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她看到自己吐出了一口熊赀鲜红的血。

应该吸干净了,夭夭松了一口气,疲惫的倒在熊赀身上。

深夜时分,熊赀终于醒了过来。外面,屈瑕正在分配军士们休息的牛车。

“瑕,安静一些。”熊赀头晕晕的,但却比昏睡前的疼痛好得多。

腿部有重量传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似是从他身边滑落了下去,枕在了自己腿上。

睡着了?他心里忽然一阵温暖,伸手将车窗打开,借着月光,想帮夭夭调整一个舒服些的姿势。

手碰触到夭夭肩膀时,却觉得哪里不太对,总觉得她过分安静了,甚至不太感觉得到夭夭的呼吸......

“妫夭夭?”他警惕的低声呼唤,“夭夭?”

他索性将夭夭扶了起来,看到夭夭脸色煞白,嘴角有着鲜血流淌下来的痕迹。

他眯起眼,看到了雪白貂皮披风上遍布不规律的黑斑,伸手触摸,竟是粘稠的血迹。

难怪他中了这样的毒还能醒来,原来是这个女人为自己吸了毒!

就在他即将抓狂的时候,夭夭忽然大力呼吸了下,随后眼睛慢慢睁开,看到熊赀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疲倦不堪。

“不要晃我,让我睡会儿,很累……”夭夭低声的喃喃,她的神志已经不清楚。

“傻丫头,”熊赀又抱紧了一些,夭夭伏在他怀里,微微闭上了眼。

上次被他抱住,还是在广灵宫的时候,。意志沉迷的妫夭夭把头埋进熊赀脖颈,深吸一口气。

熊赀心中一阵酸楚,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楚王回朝,让所有在场的朝臣都吃了一惊。

他们的王,竟抱着一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女子似是睡着了,而且那名女子竟还是息国君夫人。

真是极天下之大谬!

熊赀抱着夭夭对高台之上的邓曼匆匆行了一礼,之后就急匆匆的大步回到兰台宫,丝毫没有顾忌邓曼和众臣的反应,留下了面容僵冷的邓曼和一片哗然的臣子。

“把宫内所有的医官叫来!”熊赀边走边吩咐宦官统领陈矩。

邓曼细细打量着被熊赀抱在怀中的夭夭,果然是倾国之色,也多亏了她,熊赀才会对不入眼的息国发兵,拿下了息国的铜矿。

能够让一向重视朝政的楚王罔顾群臣和母后,此女对邓曼而言,怕是并非善类。

邓曼嘴角忽然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骨节分明的手从衣袖中露了出来。她轻拢了下一丝不苟的鬓角,手上戴着的那颗硕大的绿宝石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刺人眼目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非自愿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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