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老头当道

那一夜,熊赀在兰台宫的藏书阁内,烂醉一场。

几卷《连山》静静的躺在他旁边的地上,一片狼藉。

他曾想把《连山》作为大婚礼物送给夭夭,谁料竟会如此波折。

朦胧月色下,藏书阁的门被打开,身着淡蓝裾裙的女子走了进来,他看不清楚女子的脸,只闻到了一股醉人的花香,十分熟悉。

鬻夫人将散落在地上的《连山》一卷卷捡起,叠放整齐。

熊赀眯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鬻婕。

“你怎么在这,他不喜欢喝酒的时候有人打扰,“出去。”

鬻婕不说话,轻轻地把他揽入怀中。

她自被鬻拳送进宫以来,便是这宫廷之中熊赀最为欣赏的女子,多少年从未改变。

欣赏终归是欣赏,却不是宠爱,她也从未见到熊赀对任何一个女子有过宠爱,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她是鬻拳的养女,身体里没有一丝的贵族血脉,被封为夫人已经是天大的荣耀,她也没有再多的奢望。

突如其来的温暖身躯,让熊赀忽然感觉到了温暖,他没有推开,静静的靠着鬻婕的肩膀。鬻婕感到肩膀在渐渐湿润,她伸手抚摸熊赀的面颊。

都是将自己隐藏极深的人,只有深夜才会肆意伤感。

“我知道她会恨我,但不知她竟会说后悔认识我。”熊赀声音嘶哑着,搂紧了鬻婕,将脑袋埋在鬻婕的肩膀里。

自他从陈国回来,匆匆忙忙的命人准备国礼的时候,鬻婕就看出熊赀已经动了心,但她也没料到,自幼从军,处事果断铁腕,一切以楚国利益优先的楚王,竟会为了一个女子,不顾众臣反对贸然攻打息国。

虽然熊赀从未说过,是因妫夭夭而起了攻打息国的念想,但她就是知道。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竟然好生羡慕妫夭夭。

鬻婕轻拍着熊赀的后背,像一个姐姐在哄着弟弟入睡,她看着窗外的明月,眼神里有些许无奈,以及些许的疼爱和心疼。

我又是何其庆幸,能够在这惨淡无光的人生之中遇到你,不求相爱,只求能够在你身边。

“终有一日,她会理解的。”鬻婕轻声安慰他。

一只白色的,指尖大小的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鬻婕的手背上。

如果不仔细看,任谁都看不出来,这看似棉絮的一团东西竟是一只小鸟。小鸟飞快的从嘴里吐出一个被拧成弹丸模样的锦帛。

小鸟完成了任务,飞快的飞出窗外,鬻婕警惕的看了看熊赀,确定他看不到,单手把弹丸塞入腰间的香囊中。

醉酒的熊赀短暂的清醒了一下,一把将鬻婕压倒在地。

“你是谁?”熊赀的酒劲儿似乎清醒了一些,脸色潮红,目光却是犀利无比。

鬻婕心里慌乱了一下,手搭在熊赀的肩膀上,故作镇定,“君上……”

这个声音,好熟悉,熊赀努力眨眨眼,看清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子,是鬻婕。

熊赀松了一口气,蹒跚的站了起来,留下鬻婕一人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

“本王不是没说过,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进入藏书阁。”

鬻婕站起身,“臣妾是怕,君上您因为妹妹的事太过忧心。”

暗淡的月光下,她看不清熊赀的表情。

“日后,你要多多照顾夫人,后宫诸事繁杂,也只有把她交给你,本王才能放心。”

“毕竟,这样对巩固陈国的邦交有益。” 似乎是怕鬻婕多想,熊赀又补上了一句。

“臣妾明白。”

“你回去歇息吧,本王等会儿要准备明日的朝会了。”

鬻婕行礼离去,背影清丽动人,却难掩落寞。

之后的几日,夭夭似是不想醒来,一直沉睡不醒。熊赀已是疲惫不堪,但是朝堂上积攒了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他把脸泡在冰水里许久,精神好了很多。宦官服侍他洗漱换衣,褪去因担心夭夭而备显苍老的青茬,面容苍白清俊,在修长的十指下布满了长年练习弓箭留下的老茧。

征战和杀戮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

熊赀身着冕服上朝,冕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花纹,栩栩如生。

“众臣免礼!”熊赀示意宦官,宦官拖着嗓门道。

右侧的帷幕下,邓曼审视着君主,眼睑低垂,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熊赀归来已有五日,却连一次都没有看望过她。

“儿臣给母后请安。”熊赀向着邓曼的方向行礼。

邓曼拿起旁边的茶杯,悠悠的喝了一口,一点也不急,缓缓道,“君上请起。”

熊赀心中察觉到邓曼对他前几日的行为有些不悦。端坐在王位上,道,“众臣可有上奏之事?”

保申站了出来,“臣有奏!”

“老师请说。”

“君上您自登基以来,数年来无子嗣,可否应考虑广纳后宫?”

鬻拳忽然看向保申,保申冲他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保申此话一出,朝堂上所有人都等着熊赀的回答,也包括帘幕内的邓曼。

熊赀把息国夫人带回宫,还极为用心的为她寻求解毒之法,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熊赀竟然还封亡国旧妇为夫人。

“允了,”熊赀答应的非常爽快,“母后,此事还需您多费心。”

邓曼点头,“君上放心。”

任谁都猜得出来,熊赀这么做不过是掩盖住为了夫人一事。

“不过当前紧要之事,应是册封夫人吧?”邓曼说。

他人难以察觉的一愣,熊赀正想着如何接邓曼的话,邓曼接着又说了下去。

“这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除了哀家之外就是鬻夫人了,不如全权交给鬻婕,君上觉得如何?”

“全听母后安排。”

鬻拳急不可耐的从队列中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鬻卿请讲。”熊赀说。

“息国已灭,不知君上想要如何处置那些战俘,还有,息…..?”

战俘是次,鬻拳真正想问的是熊赀意欲如何处置姬淳,但还未说完,就被熊赀打断了。

“战俘之事便交给鬻卿全权处理,至于姬淳,本王另有用处。”

“不知君上要如何处置?”看熊赀并不想往下继续说,鬻拳继续追问。

要知道,姬淳是亡国之君,而且还曾陷熊赀于危难,照理该杀,却不知为何熊赀将姬淳押了回来,却似乎不愿处置。鬻拳只希望熊赀此举不是因为那个息国夫人。

“本王会让他当郢都的守城军士,自此以后守卫郢都。”

鬻拳大惊,吹胡子瞪眼的张口就要反驳,保申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拽我干什么!”

不识好人心!保申瞟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走出队列,道,“君上此举甚是明智,臣附议。”

鬻拳瞪着保申,那表情恨不得把保申摁着打一顿。

一下朝,保申跑得飞快,上了牛车就直奔回家,鬻拳紧跟其后,在保申进门之时堵在了门口。

“你给我说清楚了再进去!”

“我跟你说什么清楚啊?”保申懒得理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鬻拳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哪有亡国之主在敌国任职的道理!”鬻拳又去阻拦。

保申叹了口气,“先王的训诫,你现在都没悟到哪怕一点点,说你是武将,你有时候还真没一点脑子。”保申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你给我进来,我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书房中,保申遣退了下人,悠悠的给鬻拳沏了一杯茶。

“你能不能快点说,茶我不喝也行!”

保申甩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君上攻打息国时接到了陈国长公主的信,绕至息城北部攻击时遭遇另外一部兵马伏击,难道就不蹊跷吗?”

鬻拳眉头皱了皱,“那个女子毕竟是息国夫人,又怎会做出帮助楚国的事情。”

保申摇摇头,有些语重心长,“此言差矣,屈将军曾告诉过我,他们之所以会从陈国脱难,都是因为这个陈国长公主,而且她现在深受蚀骨草之痛,也是为了给君上解毒,也可以说,她救了我们楚国两次。”

鬻拳鼻子哼的一声,“我巍巍大楚,哪里需要一个女子相救。”

“先不说这个女人,君上撤兵的时候遭遇伏击,那些草人上隐藏的武器,并非息军所用,皆是隐世已久的暗器,而且,”保申表情沉重,盯着鬻拳道,“在我楚军之中有奸细,私用郢都军令,传假消息给出征的君上。”

鬻拳倏地站了起来,“老家伙你说什么呐!?军令一直在我身上,从哪儿传出去啊?”

“别急,君上拿到军令时就已经知道是伪造的了。”保申挥挥手,让鬻拳坐下继续听,“所以君上之所以留着姬淳的命,是想就近监视姬淳,说是当了守城兵,其实还不如一个质子,一旦发现姬淳有不轨之举,除了将姬淳处死之外,还可以抓住姬淳背后的那个人。”

黑暗中,夭夭缓缓醒来,脸色苍白如纸,她从床上起来,向着那一丝一缕从窗缝透过来的阳光走了过去,推开了窗户。

她渴望着光明,但偏偏光明是如此的刺眼。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老头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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